“都是母亲造的孽,母亲不该让你与他绑定在一起,都是母亲的罪孽……”柳氏缓缓靠近,向李长薄伸出手。
李长薄跪地重重一磕:“儿子让母亲失望了。”
那双手在快要触碰到李长薄时,倏地化为泡影,消失了。
周围再次安静下来。
李长薄擦掉眼泪,起身向前方跑去。他的脚步变轻盈了,仿若看到了尽头的光亮。
可是就在这时,有人牵住了他的衣袖。
“长生。”
李长薄仿若回到了那座别苑,梨花在融融月光下盛放着,一切还如过去一样。
“长生,你终于愿意来看我了。”
清川的声音如小蚁钻入他的耳蜗。
“长生,我每天都在等你,求你不要不理我……”
李长薄紧紧握住刀面,掌心已是鲜血淋淋。
不要看,不要听,不要想。
“长生,别苑好冷,你抱抱我吧。”
“我不认亲了,你带我走吧,只要同你在一起,清川去哪儿做什么都可以……”
李长薄不觉已是泪流满面,他用手捂住耳朵,哭得像个傻子。
“长生。”一只冰凉的手捧住了李长薄的脸。
李长薄缓缓睁开眼,他看到了魂牵梦绕的人儿。
“长生,你随我来。”清川勾住李长薄的手指,牵着他向别苑的西厢走去。
满地皆是落花,清川光着脚。
他在西厢房门口停下,回头水汪汪望着李长薄:“长生,进来吗?”
李长薄扛起清川,撞开了西厢房的门。
清川。清川。清川。
李长薄一偿夙愿。
他撕开清川的衣裳,捧着他颤栗的身体,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所有的思念与疯狂在此刻通通发泄,可他吻着吻着便哭了,清川不会如此迎合他。
李长薄痛苦地将头埋进清川心口。
怀中人没有心跳声。
“长生,到我身体里来。”清川抚摸着他,邀请着他。
李长薄疯了般用衾被将清川团团包裹住,他捧住清川的脸,满手的血,努力克制着,温柔说道:“清川别怕,孤很快来接你了。”
“现在就带我回家吧,长生。”清川哭了,“吻我,抱紧我……你不是很喜欢吗,我给你,我都给你……你不要我了吗?”
“求你,求求你了……”
月影西下。
一瓣落花从窗格幽幽飘入,落在那把漆黑的瑶琴上。
“铮……”琴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啧。”玄衣人站在窗下,满意地看着室内一片涟漪。
他悠哉悠哉把玩着手中一根玄色羽毛,道:“爱欲于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李长薄,我不杀你,爱欲会杀你。这是写进你命格里的设定。人兮,命兮,不信烧不死你!”
第118章 云泥
李长薄在小舟中醒来, 怀中空空的,没有人。
怀中余香尚未退去,李长薄扶着船舷坐起,唤道:“清川?”
无人应答。
小舟孤零零浮于碧水中, 水面被一层白雾笼罩着, 举目望去,空无一物。
李长薄有些慌了, 连声唤道:“清川?……清川?”
回应他的只有水面温柔的风。
李长薄脑中晃过许多模糊的画面, 他记得自己买舟南下,记得清川答应同他远走高飞。他被欢喜冲昏了头脑, 以为余生终于能守着清川, 换个活法。
慌乱间,追捕声从四面八方拢过来。
“捉拿李长薄!”
“莫叫他逃了!”
李长薄大惊,很快一群黑衣人冲上来, 按住他的头,叫他跪下。
他不肯就范,挺直着背脊,吼道:“我是大庸太子,你们谁敢!清川呢, 你们将清川带去哪了?”
“太子殿下金枝玉叶, 岂是尔等贱民能直呼名讳的!”
一句“金枝玉叶”, 一句“贱民”,李长薄全身都凉了。
“跪下!”一只靴子恶狠狠踹在李长薄头上, 金珠发冠被踹掉了,李长薄被踩着脸趴在了船头。
李长薄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他用力挣扎起来,三四个人都按不住他。
脸上火辣辣的疼。
水面上飞起了芦苇花。
白雾中缓缓驶出一艘高大的龙船, 那船在李长薄的小舟面前就像一只庞然大物,船头雕刻着一只巨大的金色龙头,威武神勇,望之凛然。
黑衣人齐刷刷跪拜道:“恭迎太子殿下。”
众人簇拥之下,一名男子出现在甲板,佩金带紫,穿着绯红的太子常服,正是清川。
李长薄猛地蹿起来:“清川!”
“跪下!”
有人在他腘窝狠狠一踹,李长薄应声跪地。
“老实点!”又一脚重击在他背上,李长薄彻底趴了下去,他闷哼一声,从喉间吐出一大口鲜血。
那只脏兮兮的靴子复又踩在了他脸上,碾磨着:“见着太子殿下要下跪啊!”
李长薄脸都破了。
他满口是血,不甘地凝着清川的方向,不敢置信。
一场大梦,天翻地覆,他最害怕的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君为云中凤,我为阶下囚,从此云泥之别,再也无法与君并立,拥君入眠。这该死的真假太子!李长薄与季清川就是个死局!这可笑的命运!
李长薄视线模糊了,哑声问道:“清川,你还愿意同我走吗?”
风掠过水面,吞没了李长薄的声音。
“贱人之子,胆敢直视太子,小心挖了你的眼!”
李长薄已经无所谓了,他倔强地望着清川,望着望着便笑了。
他的梦想,他的骄傲,他的恐惧与挚爱,在此刻被碾得粉碎。
“弦凝指咽声停处,别有深情一万重……”李长薄朝着清川的方向,颤抖地伸出手,挣扎着爬去,“自古琴音诉衷肠……公子,可否为我抚琴一曲?”
“把把把把他的手给废了!”
一群人涌上去,按住李长薄的手,举起刀鞘,狠狠砸了下去。
那双漂亮的手,那双挽弓抚琴、写锦绣文章的手,咯嘣咯嘣,被砸得筋骨俱碎。
清川垂眸望着李长薄,望了许久许久。
他未作一声,随后,他返身回舱。
围着他的人如潮水般退去,涌动的华丽衣袍,很快将他淹没不见。
李长薄痛得没了知觉。
他仿若被抽去了精魂,不再挣扎,他被推搡着押上龙船,又被一脚踹进了昏暗的牢笼。
他滚在铁笼里,被一群人哄抢着夺去了金簪、扳指、玉佩以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到最后,就连身上那件蹙金绣云霞的外袍都被剥走了。
“为什么?”他面如死灰,“为什么?我要见清川……”
有人远远啐道:“还惦记着太子殿下?一个阶下死囚,做梦吧你!”
“贱民之子,鸠占鹊巢,冒充太子的狗东西,殿下恨你杀你都来不及,还会见你?”
“清川不会这样待我……我要亲自问清川……”李长薄摸向牢笼,用手一下一下扣那铁笼
梆。
梆。
梆。
扣击声在黑暗里轻轻回荡着。
“我要见清川……”
“告诉他……我要见他……”
一盆冷水照着李长薄当头泼下。
冰凉透骨。
水中掺着恶臭的泔水。
“吵死了,给老子安静点!”
李长薄浑身湿透了,他歪倒在烂草堆里,口鼻间黏糊糊的,有血溢出来了。
他感觉到自己的神识正慢慢从身体抽离,他蜷缩起来,他还不想走,他不能走,他不甘心啊!
过往种种皆如流萤在眼前晃过。
浮休两世,前世悔不尽,今生意难平,呵,真是可笑啊,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事情最后还是走向了李长薄最害怕的结局。
上一篇:病美人嫁给穿书同乡后
下一篇:他才不是万兽嫌[穿越]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