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枚宫钱,从何而来?
“公子一眼便看出了此物非同寻常,公子一定知道什么秘密?”裴寻芳神情愈发认真,近于恳切道,“此物对我非常重要,我一直在找一个人。若公子知道什么,请务必告诉我。”
找人?找谁?
裴寻芳少有这种模样。
“掌印眼线遍布大庸,还有掌印找不到的人?”苏陌瞧了瞧裴寻芳,莫明有些生气,“掌印高看我了,我只是觉得它特别而已。”
说罢,他扶着身侧的凭几起身:“时辰不早了,掌印请回吧。”
裴寻芳岂会让人就这样走了。
他跟着下了榻,拖住苏陌的手:“话还没说清楚,公子可不能这样一走了之。”
苏陌乜眼瞧他:“我对掌印要找的人可没什么兴趣。我困了,我要睡了。”
裴寻芳看了看苏陌,倏地将他拦腰抱起,扛在了肩上。
苏陌没想到他又来这一招,已懒得挣扎,只警告道:“掌印做甚?安阳王的人还在外头。”
裴寻芳扛着人大步走进内室:“那是咱家的人。”
苏陌心道不好,随后被裴寻芳摁进了松软的被褥间。
墨玉螭纹韘从裴寻芳微敞的领间滑出,吊着根红绳,垂落在苏陌脸上,带着裴寻芳身上的热度。
竟是滚烫烫的灼人。
“公子困了,就在床上说。”裴寻芳压低声线道,他漆黑的瞳仁越来越深,如迷雾森林般神秘而危险。
“松开!”苏陌不知为何竟紧张起来:“掌印是忘记夏伯的话了么!”
“公子求咱家给你解毒时,可没有管什么夏伯的话。”裴寻芳似笑非笑道。
苏陌懵了。
解毒?
什么解毒?那不是梦吗?
苏陌有点崩溃。
裴寻芳将苏陌的腰一提,逼近道:“公子看人看物总有一种超于常人的通透,这世间人、世间事仿若都了然于胸。咱家幼年曾遇见过一个人,与公子倒是有几分相似。”
苏陌隐隐觉得有什么秘密即将破笼而出,心跳得厉害:“什、什么人?”
裴寻芳死死盯着苏陌的眼,低声道:“他有一双与公子相似的眼。只需望一眼,便能叫人忘不了。”
窗外响起几声雀鸟的鸣叫。
苏陌虽听不懂,但他知道那是影卫在向裴寻芳传递信息。
可裴寻芳却没有放开他的意思,问道:“公子可还记得,咱家曾同公子提到过的一个救过我的人?”
苏陌心擂如鼓:“教你弹奏《陌上》的那位奇人?”
“我称他作先生。”裴寻芳轻抚着苏陌的眉眼,声音亦变得温柔,“先生是我从未说出口的秘密。”
苏陌的心跳莫明变快:“他就是赠掌印护身符的人?”
“是的。我的人生本该终结于那一场冬雪。”裴寻芳道。
“那一年,洛阳遭火攻屠城,顾家军全军覆灭,城内一片焦土,遍地死尸。大雪下了七日,掩盖了一切,整个洛阳变得晶莹剔透,像一座雪宫。”
“他不知从何而来,戴着个银色面具,像从天而降的仙人,他将我从死人堆里抱出来,给我喂吃的,问我可还有亲人。我说我的亲人在大庸帝城,他说,他正好要去大庸帝城,问我要不要结伴同行。”
苏陌的心突突直跳:“是他带你离开洛阳的?”
“那些日子我们形影不离。从洛阳到大庸帝城,我们走了一月又三天,中途遇到多次流寇匪徒,他教我用计应对,竟都安然度过。”
“他似乎无所不知,不管遇到何种危机都波澜不惊,轻松应对。”
“可他身体不大好,总是心事重重,他教了我很多东西,包括大庸帝城的风土民俗,城池布局,甚至朝堂格局,还有一些我从未听过的工艺原理与药理,我要认他作先生,他没有反对。”
“先生从不提自己的事,也不许我靠他太近,我与他相处一月余,却连他的真容也未曾见到。”
“分别那天,天气特别好,他带我去放纸鸢,可我不知为何在山坡上睡着了,当我醒来时,已是深夜,满天繁星,我身上多了一个护身符,先生已经走了。”
“我在那山坡上等了三天,我看着日升月落,知道他不会再回来。我按照他教我的,来到帝城,混进了宫里,一步步走到今天。我从未停止过找他,可他就像在这世界消失了一样,了无痕迹。”
“公子你说,这世上是不是根本就不存在这个人?”
苏陌已然懵了。
开满紫色小花的山坡,放飞的纸鸢,还有梦中小男孩的脸,都逐渐清晰。
而苏陌看见自己,在熟睡的小裴寻芳面前,摘下面具,为他戴上护身符,道:“莫痴莫妄,方可长乐永安。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苏陌的心快要跳出来了。
他一把揪住在他眼前不停晃动着的墨玉螭纹韘,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不止一次穿进过这本书里。
而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曾来过这里。
他救了小时候的裴寻芳,并用一枚宫钱,暗示着他所在的时空。
忽听“嘎嘣”一声,似有什么东西断开了。
两人俱是一愣。
原本完完整整的螭纹韘已经分裂成了两枚。
其中一枚圆润素净刻着暗纹,如谦谦君子,另一枚龇牙咧嘴,像凶狠煞神。
一枚君韘,一枚臣韘。
-
安阳王本欲按原计划赎出季清川,可他很快发现,事情远比他想像的复杂。
当他从宫里返回时,不夜宫已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帝城乐坊十六座,所有说得上话的、说不上话的,都已集体杀到了不夜宫。
“朝廷的事,咱小老百姓可管不着,但乐坊有乐坊的规矩,既入了这行,就得按行里的规矩来。”未央坊的当家人站在人群中央,义正言辞道,“不夜宫的头牌坏了规矩,让所有乐坊蒙羞,就得接受惩罚。”
“上一个敢这么做的人,可是送入军营,成了营伎。”
“那不可同日而语,那一位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伶人,这一位,可是帝城第一伶人啊……”
安阳王撩着门帘,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身后的侍卫道:“太子与季公子在拈花巷的事已传开,所以人都道季公子在弁钗礼前坏了规矩,要……”
“要什么?”安阳王问道。
“要送去军营,充当营伎。”
“荒唐!”安阳王摔帘而去。
侍卫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另一位锦衣男子亦用折扇撩起帘子,往那大堂中看了一眼,随即双手托着后脑勺,悠哉悠哉踱着步子跟上。
“这春三娘可不简单,据我所知,她为季公子招揽的客人可远远不只帝城的豪强世族,那些人几乎遍及大庸,甚至还有异邦客人,光付过订金的人都有一百七十余人。换言之,这些人非富即贵,没一个好惹的。”
“王爷的这个差事,不好办呐。”
“这世上没有你许钦办不成的差事。”安阳王头也不回答道。
“那倒是。”许钦歪头笑道,“想当初,我可是也收到过请柬的。”
“许钦竟也收过请柬?”安阳王皱眉道。
“那当然,许某可是临安城第一风流人。”许钦说罢轻笑,“王爷那些花名,还不是许某的功劳?”
“当初王爷传信叫我速速赶来时,我十分惊讶,王爷何时对乐坊伶人生了兴趣?不过想想,这不夜宫的头牌名满天下,据说是个神仙似的尤物,来瞧瞧也不亏。”
“清川如同我的孩儿,你不可言语轻慢了他。”安阳王警告道。
“孩儿?”许钦显然很吃惊,“私生子?”
安阳王不置可否。
“那可不好办了。”许钦摸着下巴道。
“有何不好办?”安阳王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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