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枕书知晓他心意,除了提醒他注意身体,其他也不多劝。
“你要喝的药我昨天已经熬好了,一会儿别忘了喝。出门前记得加件罩衫,别觉得这几日天气好就贪凉,你这身体和人家怎么比。还有唔……”贺枕书话还没说完,被人捏着脸颊掰过去,吻住了唇。
“啰嗦。”裴长临浅浅吻他,含笑道。
“你现在就嫌我啰嗦啦?”贺枕书用犬齿在裴长临唇角轻咬一口,满意地看着对方因吃痛缩了回去。他低哼:“嫌我也没用,你再不好好顾着身体,我就天天念你,就像村里那些老妈子一样。”
裴长临:“那你也是最好看的老妈子。”
“你恶不恶心……”贺枕书嗤笑着把他推开,正想起身,忽然又顿住。
裴长临:“怎么?”
贺枕书伸出手指,摸了摸裴长临的唇角:“……咬破了。”
后者这才察觉异样,伸出舌尖舔了舔,果真尝到一点血腥味。
贺枕书那犬齿厉害得很,已经咬伤了他好几回。
上回也是,裴长临把人欺负狠了,被贺枕书在颈侧狠狠咬了一口。结果第二天,所有人见到他都问,要不要帮他们在屋中熏点驱蚊的艾草。
羞得小夫郎一整天没让他亲。
这回倒好,蚊子直接咬嘴上了。
多半同样想到这些,贺枕书耳根飞快红了,手忙脚乱爬起来。片刻后,他从柜子里翻出一罐伤药,扔到裴长临面前:“赶紧涂上,一会儿就好了。”
裴长临哭笑不得:“这点小伤涂什么药,不嫌浪费?”
这药是临走前裴木匠特意给他们带上的,效用好,专治外伤,尤其是利刃划破的伤口,还能避免留疤。
价格可不便宜。
“唔……”贺枕书视线躲闪,含糊地嘟囔了句“不涂算了”,转头抱着面盆去了院子里梳洗。
裴长临被自家小夫郎这可爱模样逗笑,彻底半分睡意也没,磨蹭了一会儿,也跟着起了床。
如今已是盛夏,昼长夜短,天气日渐炎热。府上干活的工匠有时连布褂子都省了,直接赤膊上阵。只有裴长临,还老老实实地穿着长衣长裤,还要在小夫郎的强烈要求下,多加一件避风的罩衫。
好在裴长临本就体寒,也不需要去日头下干活,否则多半要中暑。
裴长临乖乖按小夫郎的要求穿好衣服,叠好被子,小夫郎正好梳洗完进屋:“你怎么起了,离开工不是还有一个时辰么?”
“睡不着,想再改改昨日那个凉亭。”
贺枕书“唔”了一声,知道自家夫君回笼觉不太好睡,便没劝他再躺回去。方案改动迟早要做,趁早晨做,总比夜里熬来得好。
他这么想着,去妆镜前坐下,拿起木梳正要梳头,被裴长临接了过去。
裴长临站在贺枕书身后,眼眸垂下:“小公子今日想梳个什么样式?”
贺枕书轻笑:“来个你拿手的。”
贺枕书自嫁来村中后便不怎么注重打扮,发式也时常只是简单束个马尾,方便干活就好。裴长临却不同,只要有机会就爱鼓捣贺枕书这一头长发,不过因为他平日起得太晚,能给贺枕书梳头的次数其实不多。
木梳穿过柔软的发丝,带来些许痒意。
裴长临动作很轻,贺枕书透过妆镜望向他,能想象出对方灵巧的指尖是如何勾着他的发丝,一点点编织成型。
贺枕书看得出神,裴长临一抬眼,两人的视线便在镜中相触。
贺枕书不知道寻常夫妻是否真的会因为日日相处,最后相看两生厌。可他与裴长临相处这么久,非但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反倒觉得怎么也看不够。
两人谁都没有率先移开视线,直到尚未固定好的发丝从裴长临指尖散开,自然垂落下去。
“都怨你,”裴长临低下头,重新拢住发丝,“影响我做事。”
“我看你就是故意磨蹭。”贺枕书白了他一眼,笑斥,“赶紧的,再不出门我就赶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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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中耽搁了一阵,贺枕书进镇时,日头已经升起来。街市两旁的早餐铺子腾起白烟,路上行人来来往往,尽是赶集卖货的农户。
贺枕书轻车熟路穿过几条街道,来到自家铺子门前。
小饭馆主营农家菜,因而没有起太文雅的名字,就叫裴记食铺。门头的招牌是裴长临寻来木头自己刻的,再由贺枕书亲手题了字,看上去不比专门去店里订做的招牌差。
前两日开张挂在招牌上的红布还没撤,门前竖着一块大大的招牌,写着新店开张的折扣。这是青山镇惯常的习俗,新铺子开张做生意,至少要有七日酬宾。
眼下还没到开张的时辰,铺子大门只开了一半,门前停了辆板车,上头装着些猪肉。
周远正在忙着卸货。
“姐夫。”贺枕书快步走过去,向周远打了招呼,又问,“怎么买了这么多肉?”
周远扛起个猪头,咧嘴朝他笑了笑:“你阿姐昨儿拉着我去镇上逛,瞧见人家卖卤货的摊子生意好,琢磨了半宿也想搞点。这不,大清早就去买了卤料和肉,正在厨房鼓捣呢。”
贺枕书点点头:“难怪闻着这么香。”
食铺这两天刚开张,店里的菜色还没多少,都是以便宜好吃的时蔬为主,大鱼大肉反倒不多。一来肉菜价格太贵,新铺子不好卖。二来,肉不经放,必须每日新鲜进货,卖不掉就浪费了。
不过,做成卤肉的确是个好想法。
卤肉耐放,这个天气放个两三天没问题,冬天还能更久。而且,本地惯常用来做卤肉的都是猪头肉、猪下水之类的边角料,价格不贵,就算卖不完,自家吃也不心疼。
贺枕书帮着周远打下手,拎着两提猪心肺一起进了后院,卤料的香气越发浓郁。
卤货做起来麻烦,裴兰芝一年到头都做不了几回。贺枕书嫁进来才几个月,自然还没尝过她做的。不过仅从熬这锅卤料的香味,就能看出味道绝对差不了。
请来帮忙的两个农妇正在院子里洗菜洗肉,贺枕书朝两人打过招呼,把东西放下,往厨房里去。
裴兰芝独自在灶台边忙碌。
“来啦。”裴兰芝忙着切菜,头也没抬,“锅里蒸了馒头,要吃自己拿。早晨进货花的钱一会儿我和你算,你先坐会儿。”
“恩,不急。”
贺枕书应了声,没急着去拿东西吃,先从米缸打了几碗米,淘洗干净,放笼屉蒸上。
食铺虽然不卖早饭,但小镇上晌午饭吃得早,通常巳时末就有食客上门吃饭。所以,该备的料提前就得备好,米饭馒头也要蒸熟,才不会让食客多等。
裴兰芝麻利地切着葱姜辣椒,瞥了眼蹲在灶旁烧火的贺枕书,脸上不自觉露出点笑容。
原先还担心她这弟媳妇儿出身与他们不同,怕是个好吃懒做的性子,可现在看来,是她当初的想法太过狭隘。这孩子年纪虽小,品行却没得说,懂事又勤快,任谁都挑不出毛病。
何况,要是没有贺枕书,他们家恐怕还过不上这样的日子呢。
不过这些话裴兰芝也就在心里想想,要让她亲口说出来,她是万万说不出的。因此,等少年生好火直起身时,她又立刻收敛了笑,埋头干起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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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贺枕书帮忙,裴兰芝很快备好了菜。要用来做卤货的猪头肉和猪下水,也在两个农妇的帮忙下洗好切块,下卤水里煮上了。
忙碌完这些,贺枕书才随裴兰芝来到大堂,从柜台拿出账本。
食铺开张到现在才第四天,盈利其实不多。开张头一天又是放鞭炮,又是送小菜,凑热闹的人最多,一天下来有八百文进账。至于后两天,每日都是五百多文,远远抵不过前期花出去的钱。
加之今早进肉又花了百余文,裴兰芝听着贺枕书把账一算,止不住心疼。
“阿姐别急。”贺枕书劝慰道,“咱家菜价定得低,加上这几日开业酬宾,菜价都打了折,自然进账不多。做生意都这样,有舍才有得,以后日子还长,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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