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 伴随而来的还有保姆含笑的声音,“大少爷回来了。”
将手中的书包交给保姆, 穿着校服的小少年边脱着校服外套, “听说下午爸爸出差回来了?”
他边说着往四周看了两眼, 只是家里一个人也没瞧着,就连平时的小团子也没见着, 不由惊噫出声, “小非呢?”
保姆没有说话,朝楼上的方向努了努嘴,眼里带着几分揶揄无奈的笑, 小声道:“先生临时接到电话又走了,说晚点回来。”
听到这小少年明白了,这是爸爸没守承诺的在家里陪他,人给闹脾气了。
虽是这样,眼带纵容笑意的他却并不觉得自家弟弟哪里不对,毕竟这全都是他宠出来的,而在他眼里小团子骄纵的可爱,就算无理取闹也惹人疼的紧,没错,弟控就是这么不讲理。
拿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礼物,小少年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感叹道:“唉,亏我花了那么多心思找IRCI专程定制的巧克力,既然没人收,我还是自己吃掉好了。”
小团子虽然人在二楼,耳朵却一直竖的高高的留意着楼下的动静,一听说哥哥要吃他的礼物,还是IRCI的巧克力哪里还淡定的住。
扭着小屁股就爬起来,童话书也不要了,边往外冲,边急吼吼的道:“坏哥哥,不许抢,巧克力我的,礼物我的。”
刚跑到楼梯口,就见小少年一脸笑意的站在下面,手中的礼物盒完全无损,刚刚分明就是在乍他。
被羞的脸通红的小团子鼓着包子脸,用着双水汪汪的眼睛瞪着楼下骗他丢人的哥哥,奶凶奶凶的小模样别提有多可爱。
看到这幕的小少年,直想将小团子抱到怀里好生亲亲再揉搓揉搓,可是想着小家伙脸皮薄,刚才才欺负了人,到底怕人真恼了他,忍住到了唇边的笑,将礼物盒递上道:“小非,生日快乐。”
小团子叉着腰,鼻孔里发出声软叽叽的哼声,娇矜的不行。
只是对面到底是对他最好的哥哥,还是磨叽着下楼打算去接礼物,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注意礼物,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身子前扑的朝楼下栽去。
“小非——!!”
那瞬间,被吓坏的魂飞魄散的小团子,只看到不远哥哥扔下礼物后朝他扑来惊恐无比的脸。
血,无数的鲜血在视线中蔓延,沾在他的脸上,沾在哥哥的身上,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血。
看着倒在地上的哥哥整个袖子都被鲜血浸湿,却将他从头到尾护在怀中,没伤到一分,他被吓到全身发抖,趴在人身上哇哇大哭。
“哥哥,哥哥,呜,我不要礼物了,小非不要礼物了,哥哥你别死,哥哥……”
他不要礼物了,以后都不要礼物了,他不吃巧克力了,他只要哥哥好好的,他什么礼物都不要了。】
“哥哥——!”
自梦中挣脱的楚忻泽,惊叫着坐起身,他胸膛不断起伏着,睁着那双似还沉浸在梦中无法回神的眼睛,任由着眶中的泪水顺着下巴,一颗又一颗不断的落下。
无数的记忆像是走马灯花般的掠过,很小的时候被哥哥抱着举高高的,坐在哥哥背上对方笑着让他当马骑的,危险来临时将他护在怀中满身是血的……
他记得他叫白知非,他记得因为贪玩他被人贩子拐走了,他记得警察端了人贩子窝,他记得最后流落到孤儿院,他记得他有一个哥哥,他记得总有一个人隔着铁栅栏给他零食吃,他记得那个人跟他玩了一个无期限的身份对换的游戏,他记得那个人的名字叫——孟泽。
跌跌撞撞的爬起床,楚忻泽鞋都没来的及穿,赤着脚就这么冲到了楼下,灯火通明的客厅中,却找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想到人这会肯定在实验室,拉开大门就想往外跑,却被门口的守卫拦住了去路。
“小少爷,外面很危险,负责人吩咐过您不能出门。”
楚忻泽失魂落魄的道:“我……我要见哥哥,我要见哥哥。”
守卫见他鞋也没穿,以为他是做恶梦了,想着孟子骞对人平时那种毫不掩饰的爱护,只能安慰道:“负责人很快就回来了,您回去坐会儿,不然负责人看到您这样,又该担心了。”
‘小泽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然哥哥会担心的。’
耳畔似响起男人温柔的声线,楚忻泽似这才发现自己赤着的脚,似乎生怕自己这般没有照顾好自己的模样被男人看到,对方又会心疼难过,他立刻转身回到了客厅。
沙发上楚忻泽抱着自己的膝盖,将头枕在蜷起的膝盖上,赤着的脚暴露在空气中,十个脚趾头都似主人般,不安的蜷缩着。
想着刚才的那个梦,想着自己走失的这十多年,想到当初那个在意着自己的哥哥,泪水无声的自眼眶中颗颗滑落。
……
换上了白大褂,走到实验台前的孟子骞,看着实验床上不过短短月余,为配合药剂药效发挥,被折磨的似厉鬼般的人,那双向来温柔的双眼,无波无喜,平静到诡异。
不同于曾经他出现的瞬间,那双眼睛总会在他出现的第一秒,将爱慕痴迷的目光全部集中放到他的身上,现在的那双一点点移向他身上的眼睛里,闪烁着的主人自己都未觉察到的恐惧与害怕。
白知非看着眼前这个他至始至终都爱到骨子里的人,一如记忆中的模样。
他的唇角永远带着令他心动不已的笑,眼睛里盛放的温柔像是春天里的光,似乎碰一下都会暖到心尖上,但是只有白知非知道,那里根本不是暖到心底的灼热,而是足以冻裂灵魂的无情与冰冷。
白知非一直都知道,孟子骞的主场是实验室,在这里孟子骞就是天,孟子骞就是地,孟子骞想让他生,他就能生,孟子骞想让他死,他就必须死。
短短几个月来,他尝试到了从云端跌入到无边的地狱,每分每秒,伴随着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与疯狂,曾经隐瞒着的所有阴暗,他整个人生几乎全部暴露在阳光下。
这几个月来他几乎是生不如死。
只是,他不懂。
“为……为什么?”
哆嗦着唇,用着嘶哑粗粝的声音,白知非问出了这几个月来最想问出的问题。
为什么会这样,骞哥哥,为什么你会这样对我,为什么,你不是说过知非是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吗?你不是说过的吗?
似乎是看懂了那双眼睛中所有情绪,孟子骞抬手抚上了对面人那张脸。
而觉察到薄薄的塑料手套,抚上自己脸的触感,被禁锢的全身不能动弹的白知非止不住的一抖,眼底本能的露出惊恐的情绪。
短短几个月来,他已经恐惧于任何人的接触,哪怕是他曾经最渴望的这个男人。
似乎愉悦极了他这种不受控制的本能惶恐,孟子骞唇边划开抹浅淡的笑,“为什么?因为……你想杀他。”
瞳孔倏然收缩,直到这刻白知非终于明白,原来兜兜转转到最后,原来所有的一切竟然都转到了最初开始的那人身上。
“我曾经在心里承诺过,不会容许这世界上有任何人再伤害他一分一毫,没有人可以。”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底闪着一种旁人无法插足的温柔,似乎人生中所有的爱意与情绪,全部都为那一人倾注,而旁人就算穷极一生,也分不到一丝一毫。
白知非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眼前这个他爱到卑微的男人,愿为他献上灵魂的男人,提起那个人时,眼底闪烁着的那种柔软的色彩。
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孟子骞。
不同于四年来见惯的笑,好似一朝由刻板的照片到真实可触摸的过渡,原因不过是提起了他心中的那个人。
白知非忽的觉得整颗心疼的厉害,比这几个月来体内那种蜂拥的撕裂更疼上千倍万倍,这几个月来,他无数次为这人找的借口,无数次自我催眠可能有的苦衷,在这瞬间啪的一声彻底化为泡影的破碎。
整整几个月,精神处于极度紧绷的他,这刻终于像是崩到极致断裂的弦,源源不断的泪水齐齐涌出的同时,也问出了心中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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