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冷不丁下起雪来,今年的雪突然降临淮京,笼罩了整个学校,校门口的小摊灯光明亮,有种别样的浪漫。
他放下茶杯就往外冲,果然一晚上抓到好几对偷偷亲嘴的,每年这个季节都战绩颇丰,一看到下雪就知道出来准没错。
他刚骂哭了几对小情侣,让人去办公室罚站写检讨,以为今晚抓得差不多了,谁知道实验楼这边还有漏网之鱼。
教导主任满腔怒火,一撸袖子走了过来,抬起头却顿时愣了下,“……谢归澜?”
谢归澜冷着张脸,显然情绪不佳,拿看老登的眼神盯着他,男生一米九的身高杵在这儿,教导主任只能一个仰脖跟他对视。
“你们不上晚自习,躲在这儿干什么呢?”教导主任疑神疑鬼,“还凑这么近?”
他对付不了谢归澜,只能死死地盯住岑雾,一张大脸突然逼近,盯得岑雾头都要埋到胸口,又震声吓唬他,“说话!”
岑雾被吓得蔫吧又可怜,谢归澜眉头皱了下,他伸手又给岑雾拍了拍兜帽上的雪,语气寡淡说:“他衣服上有雪,我给他拍拍。”
“就这样?”教导主任将信将疑,他总觉得岑雾的嘴有点红。
谢归澜薄唇动了下,还要再开口,但路望却发现了这边的状况,他扯住张元洲就一个弹射冲了过来,开始疯狂拍打张元洲。
“你身上怎么有雪啊,”路望演技浮夸,他把张元洲往死里拍,说,“我给你拍拍。”
张元洲被他拍得差点脾破裂,但他也咂摸出岑雾跟谢归澜不太对劲,就按住路望也使劲拍,“就是啊,我也给你拍拍。”
多少有点私仇,互相拍得羽绒服都砰砰响。
“诶诶诶,”教导主任连忙呵斥,“都给我住手!谁让你们打架的?!”
“没打架,”张元洲一搂路望肩膀,满脸正气地说,“我们好兄弟就是这样的,闹着玩呢,来兄弟抱一下,说说你心里话……”
教导主任:“……”
唱得还挺好听。
贺遥恨得牙痒,他觉得谢归澜肯定没干好事,但他不想岑雾被拉去做检讨。
他跟教导主任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几秒,然后伸出手替教导主任拍了拍雪。
就这么坦荡,多正常的行为。
教导主任:“……”
贺遥:“……”
“滚蛋,”教导主任没撑住笑骂他们,“马上就来电了,赶紧都给我回去上课。”
张元洲惊呼,“我还没买糖葫芦!”
实验楼离校门挺近的,跑快点儿来回都用不了三分钟,教导主任抬起手腕,开始掐表,他什么都没说,但张元洲已经反应过来。
“快快快,”张元洲跟岑雾他们说,“你们都要什么味儿的,我现在去买。”
岑雾要了串荔枝糖葫芦,谢归澜也跟他要了一样的,等路望他们都说完,张元洲就一个飞奔跑过去,他们终于赶在来电前到了教室。
“我靠,”有同学盯着他们悲愤道,“谁让你们出去买的?!”
凭什么他们就得在这儿干等。
张元洲跟贺遥的糖葫芦被人一哄而上,抢走了好几颗,贺遥还好一点,剩了一个山楂果,张元洲最后那颗都不知道被谁啃了一半。
张元洲恶心状,“谁啊,去你大爷的,还不如都吃完呢。”
岑雾跟路望给旁边的女生分了分,自己只吃了一两颗,几根糖葫芦全班分,孟良平在讲台上看得心酸又无语。
怎么没人给他吃点儿?
孟良平轻咳了一声,背着手在过道转了转,盯住谢归澜。
谢归澜:“……”
谢归澜本来给岑雾分了几颗,自己吃剩下的,他吃相不狼狈,这几个月岑雾雷打不动地给他带饭,他没再饿肚子,甚至吃得有点慢。
但抬起头一对上孟良平。
谢归澜咬住剩下的几颗,面无表情地一起嚼了下去,荔枝上裹着的糖被冻得有点硬,孟良平看着他都觉得牙疼。
孟良平:“……”
小气鬼。
孟良平也没跟他计较,正好来了电,他笑着摇了摇头就往讲台上走。
岑雾伸手戳了下谢归澜的脸,谢归澜攥住他的手,低下头拿鼻梁蹭他的手心,嗓音低哑,带着股偏执,“你给我买的。”
不想分给别人。
岑雾还能怎么办,自己的好大儿,只能自己惯着,但又忍不住操心,谢归澜这么敏感娇气,等他走了怎么办。
谁还能这样惯着他。
路望人都麻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这两个人根本不怕出柜的样子,孟良平在台上还一脸欣慰。
到底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岑雾也就戳了一下,马上收回手,他扭过头老老实实地上晚自习。
高二晚上十点才下晚自习,到了冬天,晚上太冷,关行雪勒令岑雾必须让司机接送他,岑雾只好放弃跟谢归澜单独回家。
他跟谢归澜走到校门口,本来想再让司机先带谢归澜去蓝夜,谢归澜跟在他后面,余光一顿,瞥向不远处深冷的巷口。
漆黑的影子一晃而过。
谢归澜低下头,帮他掖了掖围巾。
岑雾睫毛动了下,眼神不由自主落在他薄薄的嘴唇上,谢归澜唇色是很冷的红,冷漠又寡情的长相,但亲上去还挺软。
谢归澜沉冷的桃花眼抬起来,突然勾了勾唇,稍微靠近他,低声说:“乖,下次再亲。”
岑雾被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他居然在盯着谢归澜的嘴出神,他冷白的脸颊登时泛起薄红,恨不得就这么一头撞死。
他根本就不想亲男人的嘴好吗?
谢归澜替他拉开车门,手挡在车门上缘,岑雾僵硬到像个生锈的机器人,谢归澜让他上车,他就上车,谢归澜又俯身替他系安全带。
等车开出去,岑雾才发现谢归澜没上车,但他也没脸再回去找谢归澜,只能给谢归澜发消息,让他到了蓝夜跟自己说一声。
谢归澜现在报备积极得很,但凡有半个小时离开他视线,都会给他发消息。
岑雾倒也没有很担心。
谢归澜先去了趟医院,宋令薇已经跟谢明诚说了怀孕的事,谢明诚好像很高兴,让人将她转到高级病房,又给她另外请了护工。
宋令薇才怀了不到三个月,孕吐就很严重,每晚都小腿抽筋,疼到睡不着,但也许是有了盼头,气色反倒比之前红润。
“小澜,”宋令薇又劝他,“妈妈也是为了你好,你现在拿什么跟谢商景抢,你也是你爸爸的孩子,有什么比他差的?”
谢归澜没反应。
宋令薇想不通谢归澜为什么不愿意,谢家偌大的家产,不比上十几年学都值钱。
谢归澜又不是做不到,搏一把他们就什么都有了,怎么突然胆小怕事起来。
“反正这个孩子生不下来,”宋令薇见护工出去,她小声跟谢归澜说,“妈妈还是只有你呀,你在担心什么?”
她怕谢归澜计较她生二胎,万一事情做成了,她跟谢明诚结婚,不管谢归澜会不会被抓,这个孩子都会成为谢归澜的阻碍。
谢归澜知道她蠢,但没想到她这么蠢。
就算谢明诚不怎么来医院,医生也会告诉他所有情况,而且谢明诚安排的护工,与其说照顾宋令薇,不如说是监视。
给宋令薇换的病房,他才走进来就发现三个针孔摄像头,床底还有窃听器。
宋令薇跟谢明诚认识太多年,谢明诚谨慎又多疑,担心宋令薇手上有他的什么把柄,是早晚都要杀了她的。
这不是病房,这是牢笼。
宋令薇却无知无觉,甚至又化起妆来,担心谢明诚待会儿会来看她。
为了她的愚蠢,他得付出很多代价。
谢归澜沉着脸,他走到落地窗边倒水,这个病房在二十三楼,雪夜昏暗,淮京的灯火都笼罩在薄薄的雪雾中,看不到楼下有什么人。
他被人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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