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雾趴在他背上掉眼泪,谢归澜感觉到有什么湿热的东西沿着他脖颈往下流,岑雾就偷偷扯住围巾给他擦擦。
谢归澜心软得厉害,想不通怎么有人哭都这么乖,还偷偷摸摸的。
岑雾喝醉了,有点闹腾,他拿脑袋轻轻撞谢归澜的脑袋,又靠着他蹭蹭,谢归澜没撑住笑,他也稍微偏过头撞了岑雾一下。
然而岑雾很双标,只能他撞谢归澜,谢归澜不能撞他,他突然就不高兴了,他抬起头,使劲撞了谢归澜一下,撞得自己额头红了一片,眼泪啪嗒啪嗒掉得更快。
谢归澜低笑出声,胸膛都跟着震颤,岑雾趴在他背上都能感觉到。
岑雾雪白的耳朵尖透着红,顿时老实了许多,但也就老实了几秒,他又伸手捏谢归澜冻红的耳朵,然后趴过去盯住他侧脸。
谢归澜知道岑雾应该很喜欢他的脸,他很想得开,外表也是他的一部分,岑雾都喜欢他的脸了,喜欢上他还不是早晚的事。
谢明诚跟宋令薇也就干了这么一件好事,基因还算可以,要是岑雾愿意跟他结婚,他也可以让谢明诚跟宋令薇去坐主桌。
谢归澜睫毛很长,岑雾看着他睫毛上薄薄的一层雪,伸手摸了摸,谢归澜转过头看他,殷红的薄唇勾了下,岑雾脸上还挂着眼泪,又被勾引到迷糊,差点跟着笑。
这边离岑家有点远,他们坐了几站车,等下了车,谢归澜又把他背起来,就这样走到岑家别墅门口,才放下他。
岑雾摇摇晃晃,谢归澜捏住他的下巴,岑雾还以为谢归澜要亲他,他张嘴就想骂人。
谢归澜低着头,沉黑的桃花眼很认真地望着他,却突然跟他说:“我爱你。”
“……”
岑雾愣住。
谢归澜经常说喜欢他,这次却只说了一遍,比我喜欢你的分量沉重了很多,大概没有人会听到我爱你都无动于衷。
岑雾感觉他又要掉眼泪了,但不能哭,他忍住,眼神游移着说:“你…你好油腻。”
岑雾也没等谢归澜再开口,就转身往家跑,他一口气跑到自己的卧室,这次学聪明了,他没开灯,趴在窗户旁边偷看谢归澜。
谢归澜却又朝他招了招手,就像知道他肯定会偷看一样,等到岑雾恼羞成怒,刷一下拉上窗帘,谢归澜才笑了声,从岑家离开。
谢归澜后天就要去参加全国数学联赛的集训,这次集训全程封闭,几乎不能用手机,集训结束后就直接考试。
所以他出发前还得去趟医院。
岑雾打算等谢归澜考试结束,他就把亲子鉴定给岑父岑母,然后趁谢归澜还没回来,他直接跑路,现在只剩不到半个月,他怕再出问题,周日陪谢归澜去了趟医院。
他们到医院时,谢明诚也在,宋令薇眼眶很红,谢明诚也面色不善,好像发生了争执。
“我…我在外面等你。”岑雾跟谢归澜说。
谢归澜伸手想摸他的头,岑雾很机灵地躲开,谢归澜就改成捏住他的脸蛋,然后被岑雾一巴掌扇开,手背都给扇得通红。
岑雾:“……”
又爽到你了。
谢归澜还得去病房,忍住没再招惹他,推开了病房的门。
谢明诚阴沉着脸,刚才病房门压开了一半,他听到谢归澜在跟岑雾打闹。
他怎么生出这么两个儿子,都去搞同性恋就算了,还都围着一个人转。
丢人现眼。
谢归澜不愿意被他利用,谢明诚对宋令薇的态度也就冷淡下来,他本来就不想要宋令薇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今天是来让宋令薇堕胎的。
宋令薇也知道孩子保不住,但她自己想打掉,或者突然流产,跟谢明诚冷眼旁观,皱起眉命令她堕胎,根本不是一回事。
谢明诚冷下脸,指桑骂槐地跟宋令薇说:“你还想再生一个白眼狼出来?”
宋令薇低着头,她苍白的脸很憔悴,黑发有些凌乱地垂在肩上。
“谢归澜,”谢明诚索性说开了,他转过头,眼神阴鸷冷漠,跟谢归澜说,“你们现在有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不要得寸进尺,我不管你怎么劝她,最晚后天,这个孩子给我处理掉。”
谢明诚不想跟谢归澜闹得太僵,到底给宋令薇留了几分面子,不然今天就会叫人来给她打胎,她不愿意也没用。
谢归澜没说话。
岑雾趴在门口偷听,谢明诚一开口他就有点无语,心想还是少说几句吧,上一个这么跟谢归澜说话的爹,坟头草都比你高了。
宋令薇低头擦了擦眼泪,她头一次在淮京碰到谢明诚的时候,谢明诚还不是这样的。
她跟谢明诚算是互相的初恋。
当初在那个山区,谢明诚成绩好,长相好,她也是那个山区最漂亮的女孩,他们在一起好像是顺理成章的事。
后来谢明诚离开山区去读大学,临走之前,她把自己的所有积蓄都给了他。
谢明诚说会来接她。
她本来就没有完全相信他,谢明诚身上有种很旺盛的野心,她知道谢明诚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谢明诚也果然没去接她。
直到多年之后,她在淮京当陪酒女,又在会所碰到谢明诚。
谢明诚当时在追周荔,周家也是淮京的顶尖豪门之一,他对周荔低声下气,在周家人面前也得卑躬屈膝,很多人都瞧不起他。
他觉得只有宋令薇最了解他,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知道那个愚昧落后的地方多让人痛苦,知道没有钱,没有尊严多痛苦。
所以他经常背着周荔去找宋令薇。
等他终于跻身上流,在淮京有了一席之地,他恨不得自己从出生开始就是淮京人,什么山区,都成了他过去的耻辱,只会被他被骂人攀高枝,凤凰男,他要跟那个山区撇清关系,他连父母都扔在山区没管,何况宋令薇。
谢明诚臂弯上挂着自己的西装外套,他指了指谢归澜,警告他,“别让我失望。”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病房。
谢归澜仍然没说什么,他直接去收拾东西,出租房太小了,他有些东西就放到了病房。
宋令薇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她擦掉眼泪没再哭了,转过头怔怔地看着外面的雪,突然跟谢归澜说:“小澜,妈妈这几天特别想回家。”
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特别不踏实。
她父母早就死了,在她当年生孩子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几个姐姐都嫁人离开了山区,老家只剩下她弟弟,但弟弟一家嫌弃她在淮京陪酒,又脏又丢人,很不待见她,不让她回家。
她其实没必要非跑到那个山区生孩子,但医生跟她说,非要生的话,死亡率很高,劝她慎重,她太害怕了,就还是跑回了老家。
这才安心一点。
当晚下着暴雨,没人给她陪床,半山腰的医院在暴雨中摇摇晃晃,她睁开眼,就看到了旁边还在昏迷的关行雪。
关行雪那么红,她当然认识关行雪,但没想到会在这个山区碰到。
就是这么巧。
关行雪身边只有个助理,一晚上忙来忙去去,还跑去稍微有信号的地方,想联系救援。
宋令薇这辈子从来没这么嫉妒过一个人,虽然她跟关行雪素不相识,但她真的那一瞬间嫉妒到嘴里都是泛滥的血腥味。
在这个山区生孩子,应该就是关行雪这辈子最苦的事情了,她的孩子身体不好,生下来瘦瘦小小的,很可怜,关行雪的孩子早产,生下来也很瘦小,但这有什么关系,以后有很多人爱他,照顾他,他什么都能拥有。
不像她。
宋令薇眼眶通红,她心跳得好快,几乎盖过了滂沱的暴雨,她挣扎下床,抱走了关行雪的孩子,命运的风暴就这样开始。
……
“小谢,”护工一过来就看到谢归澜在收拾书包,她知道谢归澜要去参加集训,忍不住操心,给他拿了几盒药说,“下雪了,天气这么冷,容易感冒,把药也带上吧。”
宋令薇恍惚了下,还以为自己在那个暴雨的医院,但抬起头发现谢归澜已经长大了,她听到护工的话,连忙跟她说:“拿白色那盒。”
“都是感冒药。”护工跟她说。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