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每晚都穿越(26)
江平原道:“我们这里好歹是皇城脚下,粮食炭火应当不缺。”
樘华摇头,“目前不缺,不过我们这里不怎么产稻米炭火,全靠外头漕运而来,按这天气,迟早还得涨价。再者,纵使年前还过得去,年后一开春便要播种,到时说不得就要春荒了。”
江平原点头,“明日我便去瞧瞧。”
樘华笑:“你好好歇着罢,跑那么远也不见你喊累,明日我带余义他们两个去县城里看看就行了,左后右粮行就那么几家。”
晚上,樘华问阮时解意见。
阮时解知道他们那里快下了一个星期雪,已经产生了冰冻灾害,“你们庄子上不产粮么?”
“产,不过不往外头卖,大多数还是送回府里去了。”
阮时解:“那你打算去哪里买粮?”
“粮行?”樘华不确定,“除了粮行,也无其他地方可买粮了。”
“那倒不一定,你不是说你们那里的粮食主要依靠漕运而来,既然这样,你可以直接去找漕运的人。你有身份优势,你去找,他们应该不敢拒绝你,你说不定拿到成本价的粮食。”
樘华以前还真没想过这个,他没出面做过生意,还没转过弯来,经阮时解这么一提醒,他点头,“那我明日带人找他们。”
阮时解笑笑,提点一句,“你不用找他们,直接下帖子让他们来拜访你就行。”
樘华恍然大悟,“对,那我明日给他们下帖子!”
阮时解知道他身份,特地提醒一句,“你们那里下了雪,雪灾顶多也就压塌几间房子,还不算厉害,真正要注意的是牧区雪灾。”
“嗯?”樘华抬起头,很快反应过来,“风雪自北而下,若我们这里已经遭了灾,他们那里只会更厉害!”
樘华心思电转,悚然一惊。
阮时解点头:“牧区一旦形成雪灾,牧民无法放牧,牲畜吃草困难,很容易导致牲畜大量死亡、失踪,牧民生活严重困难甚至发生死伤、疾病的现象。”
樘华坐不住了,他站起来,“不成,我父王他们就在边境镇守,我得提醒他们。”
阮时解见他脸都白了,眼疾手快拉住他,“目前别太担心,他们肯定比你有经验,我就提醒一句。要是你们那里的冰雪灾害持续,你们不仅要注意内陆赈灾,还得防备外敌入侵。”
樘华点头,忐忑问:“那先生,我,我能做什么么?”
阮时解定定看着他,心里叹了口气,对于这种影响到整个国家的事情来说,个人的力量太小,对时局基本没有影响,哪怕他爹是王爷也一样。
樘华不安地等着,阮时解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目前的你还年少,你要做的就是好好读书,早日加入他们当中,事情真正发生了也好建言献策。”
樘华无声点头,自意识到这事后他便坐立不安,尤其他想起来已两个多月未收到大兄音讯。
他们先前通信时,樘华知晓他到了北鹄,后来便不知道了,樘华至今没收到消息,不知他大兄是否已从北鹄出来。
若发生了雪灾,他兄长还陷在那里……樘华轻轻打了个寒噤。
第28章 夜行
北鹄是否雪灾樘华不清楚,皇都及近郊却是一片白茫茫, 穷苦人家已过不下去, 要卖儿卖女。
樘华知晓外面百姓不好过, 却未有远见想到边疆去。
他自小在瀚海房求学, 与几位皇子一道念书,历史学得极好。
他们大晟朝开国五十余年,未尝有过雪灾,边疆亦未有过大冲突。
若真如先生所推测, 牧区遭遇雪灾, 鞑子为活命,本便悍勇的他们必拼死冲击边疆。
哀兵血勇,若先生猜测为真,边疆必有场惨烈战事。
这日樘华难得在上课时频频走神,神思不属, 十点不到, 他实在坐不住,“先生,我先回去。”
“回去要干什么?”阮时解盯着他, 说道:“一切只是猜测,我们得到的信息太少, 你别冲动。”
樘华与他对视,一双眼睛很快由迷茫变得坚定, 少年清亮的声音带了些坚决又低哑, “先生, 我知道。不过哪怕只有万一我帮得上忙的可能,我都得去做。”
阮时解问:“哪怕你可能在添乱?”
樘华严肃着小脸点头,“是,哪怕我在添乱。”
顿了顿,他又道:“先生,您不必担心,我只想将讯息传出去,不去边疆。从皇都赶到边疆快马也要一月余,我赶不及。”
说完樘华有些忐忑。
阮时解看向他的目光却温和起来,阮时解笑了笑,“行,去吧。我期望你帮不上忙,一切事宜早已由你父兄及他们的同袍们打算好,不过我仍为你的担当骄傲。”
樘华扑上去抱了他一下,“先生,我可能接连好几日都不过来了,您帮我向陈兄请个假。”
“好。”阮时解将身量还未长成的少年抱在怀里,郑重说一声,“珍重。”
樘华从阮时解那里回来后什么也顾不上,穿好厚袄披上披风便去敲江平原的门。
江平原听到敲门声只披件外套便匆匆过来开门,“公子,发生什么事了?”
“边疆恐有变,快穿上衣裳,与我回皇都一趟。”
江平原忙拉住他,“公子您从哪得来的消息,怎么就边疆有变了?”
“我做了个惊梦梦到。快,我们先回王府,找管家他们想办法。”
“哎,王妃将您送来别庄,您私自回去,恐怕得挨罚。再说,这大晚上黑灯瞎火,出门不大安全,纵使要去也明日再去。”
樘华道:“我又不是闺阁女儿,怕王妃作甚?事态紧急,我得快些回去,免得万一误了大事。”
江平原苦口婆心,“您现在回去,赶路也快不了,还不如睡足再出发。”
樘华往外看了眼,道:“到处都是雪,足够看路。我们快些,天明应当正好能赶到皇都。”
两人对视,江平原见他一脸严肃,最终败下阵来,“好罢,公子稍等,我这便着人去准备。”
“好兄弟!”樘华拍拍他肩膀,匆匆叮嘱,“你先去换衣裳,我去叫余义他们准备,夜晚风大,你多穿些。”
说着樘华脚步匆匆往院外赶,江平原见他清瘦的背影,面色复杂,最终仍是去换了衣裳,备下药丸弓刀等。
樘华大晚上将余义与宁维叫起来,两人也不敢多言,只得按樘华吩咐准备马与干粮。
他们这里只有两匹驽马,别庄里一匹,制瓷那边一匹,拉货驮人什么都做。
余义很快弄好了马鞍,将马牵来别院,宁维也去催厨房烙了几个大饼过来,又给两人的水囊灌好水。
樘华临上马前想起来,“平原,将你的围巾找出来。”
围巾这新鲜概念乃樘华从现代带过来,他还未来得及弄出毛线,只在棉布里头塞棉花,瞧着像一条长条小棉被。
江平原那条乃樘华特地送与他,江平原平日极少围,一时也未记起来。
江平原去拿了出来,樘华道:“将脸裹上,留眼睛看路,再留道口子喘气就行。”
樘华说着利落往自己头上一裹,还绑了个小结,而后最后一次检查自己身份纸,龙子龙孙腰牌,将它们紧紧藏在怀里,方翻身上马,“走罢。”
江平原见他家不通庶务的公子这份游刃有余的模样,心里十分感慨,见他已拉缰绳出发,忙拉拉缰绳跟上去,未了丢下一句,“余义,你好好看家。”
“是!”余义激动应下。
冬夜漫漫,脚下到处是雪,天上漫天星辰。
樘华与江平原策马狂奔,直待下半夜,两人停下来吃了几块烙饼。
马在出发前已喂饱,这两匹马脚力不如何,性子倒温驯。
樘华伸手摸摸已跑汗来的马脸,将剩下三块饼平分给两匹马,马儿嚼了,歇息片刻,他们重新上路。
到皇都时将将天亮,两人跑了一.夜,城门还未打开。
守城的将领出来喝问:“来者何人?”
城楼上的兵丁闻言已拉满弓,樘华伸手解开围巾,哑着嗓子道:“我乃顾王府公子顾樘华,身份牌与身份纸皆在此处,有急事赶回皇都,还请查验。”
顾王府乃大晟王朝唯一的亲王府,亦是唯一的同姓王,顾樘华他爹为今上堂弟,不过久不在皇都,名头不那么响。”
将领一听,心中凛然,亲自带着两兵丁下来查验,见是正主,忙赔笑道:“规矩如此,还请小公子勿要责怪。”
“你尽忠职守,何怪之有?”樘华拿回身份纸,“我有急事要回府,还请行个方便,让我二人在街上跑个马。”
此时城门未开,宵禁未过,樘华身为龙子龙孙,有在外行走的资格,至于能否跑马,得看御史台那头参不参。
将领见他一清俊小公子,跑得汗都出来了,马更是累得不成,大鼻孔里喷着白雾,料想他真十万火急,心下先一软,道:“末将派人送您一把。”
樘华点头,“有劳。”
进了皇都,他们又是一阵跑马,直至一炷香过后,一行人方到顾王府门前。
江平原去叫门,门子开门,见樘华一身汗牵着马站到门外,急忙行礼,惊道:“二公子怎么这时辰回来了?”
“我有事。”樘华道:“着人去请管家与景勋侍卫长到会客堂等我,快。”
“是!”樘华乃顾王府正宗公子,是主非仆,一旦强势起来,无人触霉头。
樘华见人去通禀,方回头对护送他们回来的兵丁道:“此次多谢,有劳。”
兵丁忙称不敢,见他进了屋子,便调转马头,回去了。
樘华将缰绳扔给门子,“安顿好这两匹马。”
而后他看也未看门子,带着江平原匆匆往会客室赶。
景勋与顾恩德被人从被窝里叫出来,却不敢有丝毫怨言,进入会客室见顾樘华果然在,两人皆是一惊。
“公子,出了何事?”
“边疆恐怕有变,我递消息回来。”樘华抬起头来与顾恩德对视,“父王与大兄近来寄与府中的信可在,我先瞧瞧。”
顾恩德忍不住道:“公子,这,这不大合规矩。”
“嗯?”樘华看他,冰雪一般的小脸上颇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我看家里的信,不合规矩?”
顾恩德讪讪,樘华道:“事态紧急,先去找来,过去我再写信向父王告罪。”
顾恩德见他直接绕过王妃,搬出王爷名头,眉心一挑,“是。老奴这便带人去找。”
樘华盯着他,“事关重大,盼管家以家国为重,莫要下什么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