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崽就不能离婚吗?(44)
向成斌摆了摆手:“其实我并不懂技术层面上的设计,我只是向建筑设计院的朋友传达了一下设计理念,真正把这个想法实现的人是他们。”
解春潮真心真意地敬佩他,明明年纪差不多,听霍云的意思向成斌算是完全白手起家的,却已经在宝京的中心地段拥有这样一家米其林餐厅。
“那你也很棒啊!”解春潮由衷地说:“餐厅经营得好的人或许有很多,但是这里的设计,一看就是一个心怀天真的人才能想到的。”
向成斌的脸上露出一丝怀想,他很珍重地说:“的确是一个心怀天真的人。”
解春潮疑惑地问:“不是你想出来的吗?”
向成斌狡黠地一笑:“我不信霍云那个八卦成瘾的小姑娘没跟你们讲过我的小男孩。”
解春潮不好意思地搓了搓餐巾:“她的确提过一点点。”
向成斌从身边的全玻璃落地窗望出去,目光变得有些遥远:“咱们小的时候空气质量好,晚上也没这么多灯。那么多有星星的夜晚,我和他躺在平房的房顶上向天上望。他喜欢星星,但是他年纪太小,也不懂看星座什么的,就指着天上给我说,斌斌看长颈鹿看大象。然后我问他长大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他说想成为住在星星上的人。”
解春潮听得入神,他对故事的好结局有执念。前一世的苦让他忘了什么是甜,但是听着向成斌的故事,他感到心里很柔软。
向成斌看解春潮托着腮很认真地听着,也就继续讲了下去:“他真的是个非常可爱的小男孩,他很善良,眼睛里有一种温暖的光。霍云应该也跟你说过,我小时候因为白头发被别人当怪物,说我有传染病。但是他和其他人不一样。我怕连累他,就很凶地骂他,告诉他我有病,让他去和别人玩。他一边哭一边跟我说,他和我是一辈子的好朋友,以后要和我分享同一颗星星。”
解春潮不由自主地说:“他真好。”
向成斌的目光很温柔:“是啊,但是很可惜我在那里没住多久就搬走了。那时候他还留了个地址给我,让我以后去找他,给你看。”他从怀里摸出一个扁扁的小匣子,递给解春潮。
匣子很轻,解春潮小心翼翼地打开,里头有一张泛黄的小纸条,被主人小心翼翼地卷了起来,旁边还放着一个蓝色塑料做的心形挂件。
解春潮把纸条展开,上面的字体稚嫩极了,其中有一小半还是拼音,大致能辨认出是彩虹星球红太阳路的大月亮房子。底下还用水彩笔一圈一圈地画
着几个彩色的圆环,最顶上画着一个方方正正的房子,四周还用金黄色画着几个辐射向四周的竖线,大概是大月亮房子发的光。
解春潮看完了又按照原样摆好还给向成斌:“真羡慕你,你有这么可爱的朋友。”
向成斌哈哈大笑起来:“你不是也有朱鹊吗?他听见了该多伤心。”
解春潮撇撇嘴,但是倏地又笑了:“我认识他那会儿,我俩早过了可爱的年纪了,正是猫嫌狗不待见的时候,臭味相投罢了。”口气是嫌弃的,却不难听出他对朱鹊的感情。
向成斌拨弄着那个蓝色的塑料吊坠,神情说不出的温柔:“我的小男孩还说,等我去星星上找他的时候,要拿着这把魔法钥匙,才能打开月亮房子的门。”说完笑了笑:“虽然都是些孩子话,但是我前半辈子都在想给他建一所星星上的房子,我在国外一边努力寻找他,一边很拼命很拼命地赚钱。其实那时候我特别害怕,又害怕找不到他,又害怕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不认识我了。
我临回国那段时间总是做梦,因为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了,他的面容一直都是模糊的。我梦见我带着他到了我想象中的月亮房子,但是他一本正经地告诉我小时候的事他都记不清楚了,有魔法钥匙也打不开门。”
解春潮记得霍云说向成斌回国以后找到小时候那个小未婚妻了,忍不住问他:“那你找到他以后,有没有带他来过这里呢?”
向成斌还说话,侍者就托着头盘上来了。
解春潮和方明执一同出席重要场合,大多都有些战战兢兢的,极少注意到具体吃过什么,见过的不少,却记不得味道。就像是他浓墨重彩却索然无味的婚姻。
“奶油鸡酥盒。”向成斌看着他对着盘子发怔,轻声问道:“不合口味吗?我以为你喜欢奶味的食物。”
解春潮忙摇头:“没有不喜欢,挺好的。”
向成斌笑着说:“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们学校里的论坛上有个叫「春潮后援会」的版块,我来之前还特地上去做过功课,对这次点的菜很有自信呢。”
解春潮想起那个所谓的悬赏楼,心里一酸,低声笑了笑:“成斌你太费心了,其实你要是真的把我当朋友,不必这么客气的。你希望我们一起出来吃顿饭,不要这么郑重其事,我挺有压力的。”
向成斌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多了,只停顿了一下又爽快地说:“那好,下次我就直接打电话给你,咱俩一起商量。”
向成斌是个很懂得聊天的人,一顿饭吃下来,解春潮虽然没吃多少,但心情还是挺愉快的。他替向成斌高兴,他替所有终成眷属的有情人高兴。
到宝京大剧院的时候刚好八点,和演奏会的池座不同,这次的位置是在RINGTWO的四点位包厢。
解春潮和向成斌入座不久,歌剧的第一幕就开场了。
上次来宝京大剧院显然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但是解春潮不是那种扫人兴的性格,既然他答应了要来,就认认真真地看歌剧。
喜欢王尔德,是从解春潮年纪不大的时候就开始的。起初的喜爱是源于叛逆,他喜欢王尔德说的那些尖刻的话,像是武器一样,哪怕只是读起来,也有一种陪伴感。后来却是被他的深情打动,那时候解春潮读着王尔德近乎愚蠢的深爱,看着他为了钟爱之人一步步跌落深渊。他那时候还想,如果爱上一个会毁灭你的人,坚持是否是正确的呢?波西从未像王尔德爱自己一样爱过王尔德,那王尔德且爱且恨且燃烧且毁灭,是否又是值得的呢?
那时候他的答案是不值得,却忽略了一个当局者迷。
王尔德的人生跌宕起伏,他的作品也像是他的为人一样,热烈浓艳,至死方休。
解春潮看着台上的莎乐美在舞台上腰身款摆,一层一层地解下身上薄如蝉翼的纱衫,闪烁的红宝石缀在她的胸前,宛如一口刚被咬下来的毒苹果。舞者的姿态惊艳又充满魅惑,她就像一朵开至荼蘼的红罂粟,美到令人心碎。
紧接着莎乐美向希律王提出了杀死施礼约翰的要求,场景做得十分逼真,解春潮为舞台上滚落的人头和满地的鲜血感到微微的反胃,稍稍避开了目光。
向成斌注意到了他的反应,偏过头来问他:“怎么了?需不需要出去透口气?”他虽然是这么问的,但他渴求的目光显然是不想错过接下来的情节。
解春潮摇摇头:“没关系,继续看。”
向成斌又看了他两眼,把目光收回了舞台。解春潮却从向成斌的目光中看出了一丝兴奋,他有些不解,向成斌原来喜欢的是悲剧?
舞台上,一只血淋淋的托盘被献给莎乐美。她如痴如狂地捧起银盘上的人头,双手捧着微微高过头顶,极为甜蜜地亲吻着:“啊!我吻到你的嘴唇了,约翰。你的嘴唇有点苦苦的。那是血的味道吗?…不,那是爱情的味道。”那鲜血淋漓的场景有着诡异的美感,让解春潮在绝望中感受到丝丝缕缕的苦涩,这大概就是求之不得。
一缕月光洒下来,闪烁在鲜血和纱衣间的
绝世美人香消玉殒。
幕布垂下来,解春潮叹了一口气,向成斌看过来:“不喜欢?”
解春潮耸耸肩:“很美,只是有太多不应该。”
向成斌的眼睛里颤抖的微光还没退去,带着一丝疑惑的偏执,他轻声说:“我很喜欢这部歌剧,莎乐美的爱情不动人吗?爱情难道还有应该不应该?”
解春潮抱有不同的看法,但他也知道自己在爱情这门学科里根本就没及过格,没有同人争辩的立场,就顺着向成斌的话说:“很动人,或许只是我不懂。”
向成斌的目光垂了下去,情绪有些低落似的。
解春潮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正想着怎么打圆场,却很快就听见向成斌轻快地说:“去散散步吗?这歌剧的确有些压抑,我们去放松一下心情。”
第50章 (捉虫)
宝京的格局遗留着快速发展后的痕迹,大树年轮似的,一圈林立的高楼外头包着一圈热热闹闹的民居,从这层人间烟火再向外,又是纸醉金迷。
解春潮和向成斌穿过了遍布着红男绿女的商圈,街景依旧是喧闹无比,只不过换成了飘着香气的夜宵一条街,卖烧烤的,摊煎饼的,还有卖自助式冷饮的,不一而足。
要是换成平日里,解春潮大概会光顾光顾卖冰糖烤梨的大师傅,但是今天他闻着空气中飘荡的油腻腻的烧烤味,并没什么食欲。
两人慢悠悠地走着,解春潮突然想起来向成斌的车还在宝京大剧院停着,转头问他:“你车怎么办?”
向成斌悠闲地踢开地上的一粒小石子:“会有人去开的。”
解春潮这才发现自己还没适应向成斌已然是个成功人士的设定,闭上嘴有些尴尬地默默走着。
向成斌倒是很自在:“一晚上光聊我的事儿了,我都还不怎么了解关于春潮的事。”
解春潮也没多想,简单地说:“就,顶普通一人呗。”
向成斌被他逗笑了:“你还普通,你瞧你这一路走过来,哪个人不多看你两眼?”
解春潮其实习惯了,他知道自己长得好,但是他并不把这当成什么资本,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成斌长得也好啊,走在大街上也短不了挨人打量吧。”
向成斌揉了揉头发,倒也不谦虚:“那倒是,尤其是白头发那会儿,偷拍什么的都习惯了……不过春潮,我给你讲了我的爱情故事,虽然冒昧了,但是能不能把你的故事也跟我讲讲,作为交换呢?”
这就是解春潮不爱八卦的原因,你听多了别人的事情,自然也要做好付出一些故事的心理准备。
但是他和方明执哪有什么故事,故事是用来下酒的,酒是借来浇愁的,要是故事让人越听越伤心,多没意思。
解春潮不想说,搪塞着:“宝京家喻户晓的故事,成斌不知道?”
向成斌并不买账:“那故事太完美了,不像是真的。就像是白雪公主,继母可能是真的,毒苹果也可能是真的,但是小矮人不像是真的,起死回生的吻也并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