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下臣(5)
薛立紧紧抱住怀中的人,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个“好”字。
陆屿没再说话,只静静地靠在薛立怀里。
却不知这一幕已被碧缕宫外巡逻的禁卫注意到了。
第 6 章
屋顶这种地方,最容易被人钻空子,巡防禁卫自然格外关注。远远见到有两个人上了屋顶,巡防禁卫马上去找他们统领。
禁卫统领是傅怀明亲信,知晓傅怀明对碧缕宫里那位有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他定睛一看,认出了坐在屋顶上相依相偎的两人,心道大事不好,他们陛下头上绿了!
虽说那是个阉人吧,这么抱在一起也不太妥当吧?
禁卫统领径直去找傅怀明禀报此事。
傅怀明听完禁卫统领的话,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拒绝相信这种鬼话:“薛立父兄都死在陆屿手上,难道他还会对陆屿动情不成?”
禁卫统领心里忍不住犯嘀咕:当初你还差点死在他手上,没见你舍得把他怎么样!
这样的话禁卫统领到底没敢说出口,只言之凿凿地说道:“是我亲眼所见,还会有假不成?陛下现在过去看一眼,说不定还能赶上热乎的!”
傅怀明撂下手里的奏章,默不作声地起身往外走。他快步往碧缕宫的方向走,到了碧缕宫外抬头一看,屋顶上并没有人。
傅怀明目光沉沉地看向旁边的禁卫统领。
禁卫统领说道:“许是已经回屋了吧,刚才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看见的,是其他人发现后来通知我!”
傅怀明冷着一张脸迈步走进碧缕宫。
陆屿已经睡了。
薛立在外面守着。
一切看起来没什么不对。
见到傅怀明进来,薛立下跪行礼。
傅怀明没让他起来。
薛立静静地跪着,脊梁挺得笔直。
傅怀明咬牙问:“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薛立沉默不答。
看到傅怀明来势汹汹,他就知道自己的心思兴许是瞒不住了。
可是人就在眼前,他怎么可能忍住不答应陆屿的请求?
他恨不得能插上双翅带陆屿飞出宫外,带陆屿去所有他想去的地方,让陆屿可以快快活活地过完最后的日子。
陆屿提出的所有要求里,他唯一做不到的就是“不喜欢”。
傅怀明见薛立直直地跪在那,毫无为自己辩白的意思,当场勃然大怒:“来人,把他拖出去杖毙!”
“住手!”
陆屿身穿单衣,从内殿走了出来。他久居高位,气势自是不同于常人,高喝一声便让上前拿下的禁卫不自觉地停下脚步。
陆屿穿得少,身形显得越发单薄。他挡在了薛立面前,迎上傅怀明暴怒的目光:“随意下令杖杀,陛下难道要当昏君吗!”
傅怀明气极反笑:“你敢说你与他没有私情?你与他抱在一起卿卿我我,可不止一个人看见!”
陆屿垂眸说道:“我与陛下非亲非故,便是我与全天下的男人有染,又触犯了哪条律法?就算陛下贵为天子,也不能滥杀无辜!”
傅怀明深吸一口气。
他早该知道陆屿这人永远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非亲非故是吧?我这就叫人拟旨封你为美人,多适合你啊。”傅怀明吩咐傻站在原地的禁卫,“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把人拉出去,让我们陆美人好好看清楚与他有染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陆屿闭上眼。
他还是害了薛立。
对他好的人,大多没有好下场。
陆屿缓缓屈膝跪下,对傅怀明说道:“先皇曾赐我一道太/祖传下的金令,只要不是谋逆大罪都可免一死。我愿将金令交还,请陛下放过薛立。”
傅怀明看着跪在眼前的陆屿,只觉胸中怒气翻腾。他冷声说道:“你可真是情深义重,连这种保命的东西都拿出来救你的情郎!”
陆屿自己被下狱都没拿出金令求赦免,现在为了一个阉人,他居然拿出来了!
陆屿这种无情无义的家伙,什么时候会做这种舍己为人的事了?
薛立有哪里好,好到让他舍命救他!
傅怀明说道:“好啊,我放了他。”
不过是一个阉奴而已,有什么不能放的。
“既然是先皇赐的金令,那就让他去替先皇守陵吧。”傅怀明冷着脸下令,“来人,立刻将这阉竖送到皇陵去,永世不得回京!”
薛立身形微微晃动,眼眶变得酸涩无比。
他终归不能陪着他到最后,以后陆屿要自己一个人面对对他有着满腔恨意的傅怀明吗?
傅怀明没给薛立和陆屿话别的机会,一把将陆屿从地上抱了起来,大步往外走。
陆屿被抱出殿外,心里突然有些慌乱。
“陛下。”
陆屿喊他。
傅怀明不应。
“傅怀明。”
陆屿喊他的名字。
傅怀明低头看向陆屿。
陆屿脸上没有多少血色,手脚也冷得像冰。
就这种身体,他还能去勾引别的男人。
这样的家伙就不该放任他接触任何人。
他该把他关得更严实,再也不让任何人有机会接近他。
傅怀明径直将陆屿抱回自己的寝殿。
陆屿心中更为慌乱。
“看来你认得这里。”傅怀明把陆屿扔到宽大的龙床上,“皇兄是不是在这里上过你?”
陆屿攥住傅怀明的衣袍,喊道:“……傅怀明,你不要这样。”
傅怀明拍开他的手。
“你能做,我不能说?”
傅怀明扯开陆屿身上的单衣,凶狠地在他胸前咬了一口。
“皇兄喜欢怎么上你?”
陆屿不说话了。
傅怀明也不需要他说话,他脑中全是陆屿挡在薛立面前的画面。他哪里不如皇兄、哪里不如薛立,陆屿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勾引别人,却看都不看他一眼!
“你肯定没想到吧?你肯定没想到,皇位居然会落到我头上。”傅怀明满怀恶意地讥讽,“要是早知今日,你是不是会早早把自己脱光送到我床上?”
陆屿垂下眼。
他有点累了。
傅怀明却没累,他俯身堵住陆屿呜咽似的痛呼,逼迫陆屿承接他泄愤般的侵占。
陆屿浑身都在疼。
傅怀明钳住他的腰,口里也没饶过他:“你这样的身体,当初能满足皇兄吗?怕是连薛立那个阉竖都满足不了吧?”
陆屿竭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意识却还是越来越模糊,连身体上那极致的痛都无法让他再支撑下去。
第 7 章
陆屿这一觉睡得很沉。
他已经挺久没做梦了,这次不知怎地竟在阵阵铜铃声响起后梦见了小时候的事。
他从小被父亲压着读书,每日的生活枯燥乏味,哪怕想办法支走了严厉无比的父亲,基本也只是在屋里练字看书。
那时傅怀明还是个小光头,顽劣得很,爬树上房是常有的事。
有天他在屋里写字,就看到颗小光头在窗外冒了出来,说道:“你知道吗?你这边的屋顶能看老远,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上去看看?”
爬上屋顶这么出格的事,陆屿从来没有做过。他身体不太好,吹个风都能病三天,可不知怎地突然想跟傅怀明上去看看。
他想着父亲没那么快回来,便跟着傅怀明上了屋顶。
他坐在冰冰凉凉的屋脊上极目远眺,第一次发现天地能如此广阔,沁凉的风迎面吹来,叫他忘了刚爬上高处的害怕。
傅怀明在旁边指着远处的建筑挨个给他讲,说他这也去过那也去过,哪里特别好玩,哪里又有很多好吃的。
“你去过这么多地方,真好啊。”他羡慕地说道。
“你想去哪?明天我就带你去!”傅怀明拍着胸脯说。
陆屿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傅怀明的,只记得自己当晚就大病一场,好些天才缓过来。
门自然也是没能出的。
傅怀明非常自责,经常买好吃的好玩的来送他。有次他特地从城西买了个非常美味的烙饼,怕回来时冷了,一路塞在怀里捂着,回来时胸口都烫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