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珩:“……”
……虽然知道子环风流,却也没想到,“长公主”这才离京半个多月,子环竟然就已按耐不住,堂而皇之的叫兰宵在他那过夜了。
……动作倒快。
那婆子欠了三分眼色,见他面无表情,也没看出不对劲,她还要再献殷勤,劝三殿下出去逛逛,那个跟着裴昭珩的侍卫倒是眼力见好,打断她道:“你先下去吧,不必再多言了,殿下若真想散心,自会去的。”
婆子一噎,侧目瞧见那侍卫,看她的眼神有些冷,心中不免打了个突,也不敢再多言,只好悻悻下去了。
叫她下去的这侍卫,被指派来跟着三皇子以前,原是宫中养着的暗卫,因他自小跟随陛下左右,做事妥贴、又会看主子眼色,极为聪明,皇帝才会想到把他叫来跟着三皇子。
这小侍卫眼睛尖,虽则裴昭珩面上未露分毫,他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三殿下似乎有些不快,联想到这位是长公主殿下得亲弟弟,眼下不快,多半是知晓了驸马爷宠爱其他女子,心中替姐姐不忿。
便小心翼翼的宽慰道:“殿下刚刚回京……可能不大清楚,长公主殿下与驸马爷这桩婚事,当初本就是听从陛下和娘娘安排,长公主殿下又厌恶男子,所以成婚前,圣上是特特允准过,驸马爷以后纳一妾,为贺家延续香火的,如今公主殿下又已经离京,往宗山去了,这倒也不能怪驸马爷……”
裴昭珩沉默了一会,半晌才勾唇淡淡一笑,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抬眸看了这侍卫一眼,道:“你倒机灵,叫什么名字?”
侍卫垂首答道:“小人有幸得陛下赐名,名唤承微。”
裴昭珩正要答话,院门外却传进来一个小丫鬟的声音。
“三殿下,驸马爷遣人来传信儿了,叫奴婢们问问,殿下可愿去京郊庄子,和驸马爷一道泡温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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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贺顾收拾穿戴停当,叫了丫鬟去三殿下住的兰息阁传信,便遣人去收拾准备车马了。
昨日他见了殿下返京所用的马车,那马车车厢,内壁都是加过一层厚厚羊绒的,一见便知,定然十分防寒保暖。
下人的确贴心,但也足以见得,三殿下这身子,确实娇弱了些,他可得好生伺候照顾着,别把未来的主君颠出毛病了。
只是贺顾虽然有心,眼下却毕竟是八月,天气还没冷,公主府中自然也没有那样的马车,马房下人来通传说寻不着,但贺顾一时,却也想不到别的办法,正琢磨着要不叫人在内壁垫一层毯子看看行不行,却听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男声,道:“不必如此麻烦。”
贺顾一怔,转过身去,背后果然是三殿下。
裴昭珩道:“眼下八月,天气也不冷,不必这般费心,寻常马车,我也不是坐不得。”
贺顾叹道:“话虽如此,殿下分明是坐着好车马回京的,没道理到了我这府上,就要委屈,万一冻出个什么好歹,回头我怎生和皇后娘娘交代。”
征野在边儿上闻言,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小声道:“就不能继续用三殿下回京时,乘的车马么?”
贺顾听了这话,愣了愣,心道可以是可以,但是眼下是他请三殿下去泡温泉,还用人家的车马……是不是有点太寒掺了?
裴昭珩笑道:“这位小哥说的有理,子环若是不放心,那便乘我回京的车马,去你家的庄子,也就是了。”
贺顾想了想,的确没别的办法,他也不敢拿三殿下的身体开玩笑,倒也只得如此了。
这便吩咐了下人,收拾好裴昭珩来时那副车马,准备整装出发。
二人用完了午膳,临行前,先去了一趟长阳侯府。
贺顾想带着三殿下,去京郊庄子泡温泉,这主意也是临时冒出来的,还没和那边打过招呼,便打算先去侯府,跟刘管事吩咐,叫他先遣个小厮,快马加鞭提前去庄子知会一声,这样也好叫那边下人先有个准备,等他们马车到了,也好伺候三殿下,不怠慢了他。
刘管事倒也爽快,闻言便立刻遣了人,牵匹快马,先去了庄子传话,又十分贴心的问贺顾,要不要再派些婢仆跟去伺候,贺顾也只笑着婉拒了。
只是贺顾下了马车进侯府,也不好撇下三殿下一人留在马车上,裴昭珩从没进过长阳侯府,他有心看看子环长大的地方是什么样,便跟着一起进来了。
他俩来的随意,却把别人给吓了一跳,侯府下人知道了,连忙去给内院儿里的贺老侯爷传话,说小侯爷带着一位皇子来了府中,叫侯爷快去接待。
贺老侯爷本来正在院儿里的太师椅上,瘫着晒太阳,知晓三殿下竟然到了府上,也给唬了一跳,不敢怠慢,连忙紧赶慢赶换了衣裳,匆匆去了前院招呼。
贺顾久不见亲爹,倒也不很想念,不过他也知道,贺老头这多半是招待三殿下来的,便只皮笑肉不笑的叫了声爹,没什么他话。
贺南丰得知二人要去京郊庄子,三殿下不会在府中久留,这才在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寒暄过后,贺顾和裴昭珩正要离开,不想却在府门前,遇见了一个人——
他那异母弟弟,贺诚。
一段日子不见,贺诚似乎长高了些,只是他如今已换了身衣裳,贺顾仔细一瞧,正是国子监监生统一的那身黛色书生帽、广袖白衫的打扮,心中便也一宽,心道王大哥做事果然妥贴,看来诚弟是已经顺利在国子监入学了。
贺诚和他身后跟着的小厮,怀里都抱着老高一摞书,尤其是贺诚,足足有那小厮抱着的两倍多,看着都沉得要死。
他和小厮二人刚一进府门,见了贺顾,先是一愣,继而眼前一亮,喜道:“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贺顾笑道:“三殿下借住公主府,我今日有心请殿下去京郊庄子歇一歇,就回府来和刘管事打个招呼。”
贺诚抱着那一摞老高的书,闻言点头道:“原来如此。”
他转头要朝裴昭珩行礼,却被裴昭珩叫承微扶住了,道:“二公子既抱着这么多书,就不必多礼了。”
贺诚连忙谢过,这才又转头看着贺顾,他不知想起了什么,面上一红,半晌才喏喏道:“我能进国子监读书这事,是……是大哥帮我打点的吧,这几日,我本有心去公主府谢过大哥,只是近日刚刚入学,有些事忙,这才耽误了。”
贺顾笑道:“有什么好谢的,你只要好好读书,将来博个功名,那就比怎么谢我都有用了。”
贺诚闻言,先是愣了愣,继而眼眶竟微微泛起红来,看着贺顾低声道:“娘……娘她那般对待大哥和三妹妹……大哥竟然还这样毫无嫌隙的待我,帮我找王司业通融,又请了颜大夫替我看眼睛……”
他说着,吸了吸鼻子,声音也带了几分鼻音,半晌才继续道:“大哥恩情,诚定然好好记得……一辈子不忘。”
贺顾闻言,不由得一愣。
便是他自己,都没想到,贺诚竟会想了这么多。
贺顾上一世,军营里打滚,靠着武职混口饭吃,虽然读书,却也没动过科考念头;这一世见了长公主,更是早早打定了主意吃软饭,更加不曾想过要考功名。
他自然也不晓得,对于贺诚这样从小在圣贤书里,泡着长大的小书呆子而言,能重新入读国子监,意味着什么。
贺诚心中感激自不必说,再一想到他亲娘,那般苛待大哥三妹,而大哥竟然能不顾旧隙,如此对他,心中只有更为他母亲所作所为羞惭,又暗自发誓,以后若能有所作为,必然不会辜负大哥今日恩情。
贺顾半晌才反应过来,见贺诚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忙道:“害,我道是什么事,把你弄成这样,罢了,你娘干那些事,我已找她算过账了,你自好好读你的书,没什么好替她多想的,别叫这个误了前程。”
贺诚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眶,连连点头应是。
裴昭珩先前还做“长公主”时,就已经将长阳侯府的家事查了个底朝天。
他基本已经清楚了贺顾、贺老侯爷与那位继室之间的龃龉,此刻贺顾贺诚兄弟一番言谈,贺顾没觉得有什么,落在裴昭珩眼里,却只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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