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逾唤道:“心肝宝贝小狸猫。”萧尚醴面色一红,道:“逾郎,别这样叫。”却听乐逾笑起来,道:“我昨夜无非是想告诉你,在上面有在上面的快活,在下面也有在下面的快活。情爱之事是人间至乐,你尽可以坦然受用。无论想要哪一种,都不必羞惭,来向我要就是。”
第118章
乐逾既不在意上下,随萧尚醴的性子来,萧尚醴自然暗暗欣悦。不止新婚后次日下不了床,一连十日都闭门不出,相偕相望,就是不发一言,不做一事,在他的逾郎身边小睡都欢喜不已。
萧尚醴此来蓬莱,连帝位都能舍弃,更不会带身外之物。在乐逾看来,幼狸是世上绝无仅有的美人,非华裳不能衬得上他,便一掷千金为他制衣。萧尚醴从未在意过花费,如今却只想在逾郎面前显得节俭一些,便低低道:“如此……未免有些奢靡。”
乐逾正在溪边钓鱼,听闻这话就将萧尚醴的手握在手中,大笑道:“你不能为我奢靡,因为你是一国之君,即使动用私库都会招来诟病;我却可以为我的心上人奢靡,哪怕为你散尽家财,也不会有一个人敢来指点。”
萧尚醴心中一暖,靠入乐逾怀中。不出两月,人所皆知,这位乐岛主素来不在衣着上费心,四季常服加起来不过八套,那位实为岛主夫人的“萧静萧先生”一季的衣物就可以装满三十余只衣箱。华服众多,一式几套,图纹不同。譬如衣上有飞鸟,晨起只有一只飞鸟的绣纹,午后变成群鸟齐飞,晚宴时又变成百鸟齐落。每一套上图纹稍作变化,一日三换,细心看去就察觉他衣饰越细微处越尽善尽美,叫人暗暗惊叹。
岛上侍女与一般校书郎都好收服,唯独那位辜先生是萧尚醴的心结。萧尚醴尚未有定策,辜薪池竟携林宣先来拜访。这位辜先生是清雅俊逸的文士,萧尚醴亦深晓待客之礼,双方品茗闲聊,融洽无比。待到临走,萧尚醴才道:“辜先生先来访我,令我始料未及。”
辜薪池道:“与在下有前嫌的是楚国先帝萧尚醴,而不是阁下萧静。”
这两人对视,辜薪池从容不迫,萧尚醴若有所思,林宣在旁含笑:这位“萧静”忌惮他的先生,无非是因为先生与岛主相知多年,是岛主的平生挚友;反过来说先生也需对他另眼相待,因为他是岛主的平生挚爱。先生与楚帝有仇,与不是楚帝的萧静素昧平生。楚帝能为岛主抛弃权位,昨日种种都如昨日死,辜薪池与萧静未尝不能试一试相交。
这两月间萧尚醴也与乐濡日益亲密——他原本还绞尽脑汁要让濡儿每日来与他亲近,后来发觉,这孩子与逾郎父子天性,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萧尚醴不必做一件事,乐濡就每日上门,赖着不走。最开始来时还有些不好意思,总牵着妹妹,带些糕饼,说是带给义父品尝。后来索性不用借口,光明正大地在萧尚醴身边卖乖撒娇。
萧尚醴初时也曾推测濡儿是藏拙,实际上大巧不工,大智若愚。试了几次才知道,这儿子竟是真傻……单纯可爱。足有三日心中耿耿,提起这话头就如鲠在喉,乐逾用尽手段,哄得他强颜欢笑罢了。腹中思绪千回百转,三日后竟平白释然了。他在濡儿孩童时不曾陪在他身侧,总莫名存在一种歉疚,这歉疚就变成我与逾郎的儿子,怎么会不好?原道是濡儿必要聪明甚于萧醍,果决过于萧酬,胜过两个侄儿才好,如今转念一想,反倒嫌他两个侄子城府深沉,恋栈权位,怎么比得上濡儿赤子之心,纯净无瑕。
第119章
乐濡虽懵懂,也觉自义父萧静来后,自己的日子好过不知道多少。父亲大人不会在他练功时飞出一粒小石子打得他满头包,还放声大笑,只要他泪眼汪汪朝义父怀里一扑,天大的难事迎刃而解。
可惜好景不长,义父才来半年,父亲便邀春雨阁主人顾世叔携女来访。乐濡心知自己与那未谋面的顾世叔的女儿定有婚约,此番来多半是要把这婚约过明路了。但他肚子里总装着几年前青岩禅寺廊道上回头一眼,恰好撞进他眼里,穿蓝衣作男孩打扮的沈家妹妹。
他满面通红笼着被褥窝在她床帐里,鼻端都是浅浅淡淡的檀香味。想必她长年累月寄居禅寺,身上也有这气味。那一日她买给他的衣裙鞋履虽然尺寸已经小了,仍好端端地放在他的衣箱里。
这一来他如何能见这有婚约的顾家妹妹!
乐濡心里模模糊糊欢喜沈襄,却对义父也不敢直说,急得小病一场,睡不着觉,雪白的小脸上乌青着两个眼圈。萧尚醴去探病,他才可怜兮兮地吐露:“孩儿怕见顾家妹妹,父亲给我定了两桩婚约,我一睡着就看见两个面目模糊的妹妹追着我叫‘夫君,夫君’,呜呜呜孩儿睡不着……”
萧尚醴对小蛾亏欠良多,怎能见这天真无邪可怜可爱的孩子哀泣,一口气冲上天灵盖,但念到那给小蛾定下婚约的是逾郎,愠怒如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半日不甚开怀,乐逾拥他入怀,耳鬓厮磨,才听他道:“为何要急着为小蛾定婚约……定也就定了,还定下两桩,逾郎要小蛾怎么在两桩婚约里自处……”
乐逾抵着他额头,观他眼眸,只觉他眼中含情含水,哄劝道:“幼狸何苦为他担心?与乌家的约定只是要他和乌家的女儿一见,当下好女难求,我为他多定婚约也是为他好,纵是一家看不上他,也有第二家。”
萧尚醴略一思忖,乌家远在兰纳,蕞尔小国,也就罢了;顾三家的女儿倒是必定出色,若是能与小蛾两情相悦,最好不过。但万一,他低眉道:“万一小蛾并不喜欢顾三之女?”
乐逾道:“他是我的儿子,你以为他就不会逃?”
萧尚醴道:“那顾三的女儿?”
乐逾笑道:“你以为她不会也逃?”
果然被他料中,顾三应邀出海往蓬莱一行以前,他的女儿留书出走。蓬莱岛上小公子也偷偷摸摸,牵他那养尊处优的骡子小駃上船,逃婚去也。
乐逾这才对萧尚醴坦言,乐濡与顾家女儿早已见过,两情相悦,只是互不知身份。他与顾三就用此事打赌,不告知自家儿女“凌小蛾”是乐濡,“沈襄”是顾缇缃,看这对小儿女逃不逃婚。
萧尚醴自是含怒,他在逾郎面前装得温良恭谨,这怒气舍不得对逾郎发,就要祸延顾三。怎奈他这楚国先帝积威犹在,顾三一察觉缇缃逃婚,再设想萧尚醴的怒气,当即只修书一封寄往蓬莱,只道自己身体衰弱,禁不起海上风浪,将赌注送上,人就不来了。
春雨阁暗探紧跟女公子动向,不出五日,报回“沈襄”沈少侠与“凌小蛾”凌姑娘及骡子小駃相遇,一问之下,小蛾姐姐也是逃婚。她本就冷情,自家父亲要她嫁人,她不怨不怒,只写封书信,敬告父母,不必为不肖女担忧,女儿磨炼刀法去了,刀法大成自会返家向双亲谢罪。听乐濡赧然含泪轻诉,却皱起双眉,觉得小蛾姐姐的父亲好不讲理!不知要女儿嫁何等样人,逼得姐姐这样的美人离家漂泊,风餐露宿。便从此同行,决意两人一骡,天南海北,游历四国,闯荡江湖。
顾三拿到动向,乐不可支,命人寄送蓬莱岛。一对江湖中挣扎的小儿女还不知,春雨阁主人与蓬莱岛主已经拿着三五日一报的最新动向当笑话集子看。
三个月后,这一对少侠佳人一路行侠仗义,略有微名,入西越境内。西越自上到下,举国风雅,春雨阁在西越的探子久浸风雅,传回的密报除文字外还有画。第一幅是一个面目极美的少女腼腆地骑在骡子上,少侠牵马;第二幅是少女叫住少侠,将骡子让给少侠骑,旁有路人悄语议论;第三幅是这两人脸上微红,沈少侠将小姐姐护在身边,一同牵骡,骡子背上空无一物,同样遭人议论。
顾三与乐逾一看即知,这两人遇到了两个人一匹骡子的大问题:骡子该谁骑才好?顾缇缃认定乐濡是“小蛾姐姐”,让他骑骡子,但乐濡其实是男儿,怎么能让一个少女步行为他牵骡?他坐不住,就要换顾缇缃骑骡子,他来牵骡,可路人看来,就是少年人坐在骡子上,反倒让漂亮小姑娘走路牵骡,难免议论那少年真不怜香惜玉,为漂亮小姑娘的一片痴心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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