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家的小夫郎(下)(36)
郑夫人也不喜欢郑宝姝这样叫,郑漱玉是个贱胚子不错,但这样的脏话不该从他们这等人的口里讲出来。
因此,她责备道:“女儿都要出嫁了,你这当娘的怎么还是这么个德行,成何体统!”
这话说得有些重,郑宝姝眼眶当即就红了。
“娘,我这心里苦呀。这十几年,为了儿子是事情,我也没少折腾自己,也没少受气!”
“过得不好,那也是你自己挑的,没有谁拿刀逼你!”郑佑安说道。
“行了,你也少说两句!别忘了,你和宝姝才是亲兄妹,为着一个没德行的庶女吵,传出去平白让人笑话。”郑夫人瞪了郑佑安一眼,丢了一块帕子给郑宝姝,“快把眼泪擦擦,遇事就哭哭啼啼,像什么话!”
俩兄妹挨了一顿训,都安静下来了。
“那孩子现在在干什么,又是怎么嫁到魏家去的?“郑夫人问道。
“据说俩人住在同一个村,相互认识。”郑佑安回道。
“相互认识这不算什么,只要魏家那个老婆子没疯,她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孙子娶个男妻的!”郑夫人肯定地说道。
郑佑安这才发现,他这一趟好像漏掉了一些东西。
果然,郑夫人接着问:“那孩子同魏霆均的感情如何?”
郑佑安挠头,“这我没问,我怕走得近了,会引起他的注意!
郑夫人有些不满,“什么都没问清楚,这一趟不白跑了么?”
郑佑安急忙回道:“也不算白跑,起码我知道那孩子跟周瑾关系很差,是绝对不愿意回周家的!”
郑夫,人和郑宝姝听到这话,齐声问道:“这可是真的?”
“确实是真的!说起来,这事儿也好笑得很,周瑾看上了孩子手里的秘方,想要不花一个字儿就弄到手,那孩子不肯屈服,周瑾就示意把人弄到牢里去了。衙役们抄了家翻出了那件玉佩,周瑾这才知道那孩子的身份!”
郑宝姝冷哼一声,说道:“坏事做多了,终于报应到自己头上来了!”
第198章 报应
郑宝姝说到报应,郑佑安想,可不就是报应么。
原本这婚事,就不是她的,而是漱玉的。
漱玉是庶女,周瑾是庶子,庶女配庶子,本就很登对。
何况那时候,周瑾只是个考了很多年都没高中的普通举子,前途不明朗。
而宝姝,家里给定的是祝尚书家的嫡子。
当时的祝尚书,那可是圣上眼前的红人,他的儿子祝文博,也是个满腹才华的年轻人,十八岁就中了进士。
他老爹虽然偏爱漱玉的娘,但大事上从没委屈过自己的娘以及他们兄妹,同祝家的婚事也是他首先提出来的。
两家定了之后,他爹见漱玉年纪也到了,这才张罗着找了一个名声不显的周瑾。
这个门婚事跟宝姝的婚事比起来,根本不够看,所以,即便是她娘也满意得很,破天荒地没有干预。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
祝尚书突然失了圣宠,人虽然没事,但官位却被一撸到底,连他那惊艳才绝的儿子也被勒令在家反省。
事情就是从这儿起了变化,原本一等一的好婚事,此时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
他母亲成日在家唉声叹气,很不乐意宝姝嫁过去。但两家的庚帖都交换了,若他们此时提出退婚,郑家女的名声就坏了。
唯独他父亲(现在看来是相当有远见),判定郑家只是一时失势,事后必定会东山再起,坚持让宝姝不要放弃,还鼓励宝姝暗地里去慰问一番,跟未来的夫家打好关系。可惜,母亲和宝姝都抵触得很,对于他爹的劝说,只是敷衍行事。祝文博也曾借聚会的名义邀了宝姝几次,宝姝都置之不理。而恰巧在这时候,周瑾突然高中,成了探花郎,两相对比之下,漱玉的婚事看起来竟比宝姝要好。他母亲当即就闹开了,说他爹没安好心,贬正室抬妾室,还冲方姨娘狠狠地发作了一番。他当时心里也有些不平,但更多的时候只觉得造化弄人。
他不知道宝姝是什么时候看。上周瑾的,他对周瑾的第一印象并不太好。
这人是长得不错,说话风趣有文采,也善于审时度势,可他就觉得,这人太过于圆滑,不真诚。
漱玉无疑是很喜欢周瑾的,他这个庶妹跟她的娘亲的一样,都是温柔贞静的性子。
这样的性子讨人喜欢,但却太过与世无争了点,不太适合在这社会上生存。
所以,那趟江南祭祖之行,才成了她悲惨命运的开端。
虽然他也同船随行,但他看到的,同其他人看到的并无二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直到返程的路上,漱玉突然被爆出与仆从偷情,随后很快又因羞愤而跳河,他才突然发现,其实母亲和宝姝一直在暗中布局。
回到京中不久,祝家派人退了庚帖,把过错揽到了自己身上,维护了宝姝的名誉。
而宝姝,则在半年后,与周瑾订了亲。
宝姝心想事成,代价却是漱玉的命以及方姨娘的命。
方姨娘在得知女儿投河的真相时,一病不起,于一年后过世。
过世之前,还拉着他爹的手,说“漱玉是个好孩子“!
后来,似乎一切都很好,宝姝婚后的日子过得很和美,他们家的日子也过得很和美。
直到有一天,他爹突然过世,到下葬的时候他们才知道,他爹并没有葬入祖坟,而是葬在方姨娘的坟墓旁边。
他爹用这种方式,狠狠地打了他娘一巴掌。
当时,家里的亲戚,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暗地里都在看笑话。
这事儿过去没多久,祝家重新复起,祝文博年纪轻轻,代替父亲做了刑部尚书不说,还接连破了好几个大案,连番受到嘉奖。
而周瑾,虽然在此时攀上了梁贵妃,仕途走得顺,但同宝姝的关系却江河日下。
原因无他,宝姝嫁过去六七年,连番生的都是女儿。周瑾因此纳了一个妾室,宝姝不容,使了手段弄掉了妾室的孩子,还是个男孩。
这事彻底惹怒了周瑾,同时娶了好几个妾室,周家的后宅也越发热闹起来。
宝姝现在说周瑾遭了报应,她自己又何尝不是遭了报应。
费尽心思抢来的婚事,最后变成了这副丑陋不堪的模样。
但这话,他也只在心里说。当面说了,他怕宝姝会疯。
这么多年,祝文博位高权重又有好声誉,周瑾看似得势,但在朝中风评并不好,加上家里妻妾成群,与祖文博夫妻琴瑟和鸣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你和他毕竟是夫妻,别动不动就说报应之类的话!”郑夫人责备道,“这些年我怎么教你的,他纳了那么多妾室,却没有一个生出儿子来,你还怕个什么!非要这么急赤白眼的,把关系弄得更僵!
宝姝绞着手里的丝帕,默不作声。
郑夫人看向郑佑安,说道:“那毕竟是漱玉的孩子,流落在外也怪可怜的,你找机会同他递个信,咱们一家人见见面。轮身份,你还是他舅舅呢!”
郑佑安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既然有这个想法,为何先前不跟人接触,偏要我提你才动一动!”郑夫人有些不满。
“我在等魏家的消息。魏霆均打了胜仗,圣上肯定会有嘉奖,说不定过些日子,他们就要搬回京城来住。我想等人来了京城,咱们再去拜访一下,这样更合适一些。”郑夫人想了想,觉得这打算也不错。
宝姝在这时候抬起头,冷笑一声,“说得好听,还不是看到那个私生子嫁到魏家,所以急忙赶着巴结!”
“不可理喻!”郑佑安回了一句,对这个妹妹越发看不顺眼。
郑夫人也很不高兴,喝道:“胡说八道什么,我们还不是为了你好!周瑾也许这辈子就这一个儿子,这孩子又是我们家的女孩儿生的,你不同他拉好关系,巩固你在周家的地位,你还能怎么做?”
郑宝姝心里也明白,可是,要她低声下气跟一个庶女生的私生子搞好关系,她这气就不顺。
还是女儿家的时候,她就看不惯郑漱玉,整天装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想法设法吸引男人们的注意,跟她那个狐媚子娘如出一辙。
那时候,大家都说她同周瑾很配。配个鬼,周瑾善解人意有才学,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配她这个假正经的庶女那才叫委屈呢。
要不是她先有婚约在身,这人本也轮不到郑漱玉来嫁。
后来祝家出事,加之她也不喜欢祝文博的了无风趣,便愈发钟意起周瑾来。
再后来,只能说郑漱玉太笨。
太笨的人,活在世上也是浪费粮食,还不如早点死了好!
“我跟你说话呢,你想些什么东西去了?“郑夫人盯着郑宝姝问。
“娘说的我都听着呢,等魏家搬回京城,我会过去好好拜访一下的!“郑宝姝回道。
“这才对,小不忍则乱大谋!”郑夫人叮嘱道。
郑宝姝点头,母子三人又聊了一番,见时间不早了,郑宝姝这才领着两个女儿回去。
周若兮和周碧云两个在车上兴致勃勃地比较着手里的软烟罗,商量着要做什么式样的裙子,还拉着郑宝姝给提意见。
郑宝姝心里正烦着呢,挥手将软烟罗丢到地上,瞪了两个女儿一眼,随后再度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起来。
周碧云有些委屈,似要落泪。周若兮到底年纪大些,对母亲的脾气也摸得一清二楚,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随后弯下腰,悄悄将地上的软烟罗捡起来,
马车一路驶进家门,郑宝姝下了车,习惯性地问了一句周瑾的去处。
一个相貌平淡无奇的丫头答道:“老爷刚出门,之前一直在书房!
郑宝姝听了这话,也不忙着回房,而是径直带着人去了周瑾的书房。
书房齐齐整整,唯独屋中央的那张书桌上,摊着一张未完成的画纸。
郑宝姝走过去一看,这画的不是别人,正是死了十几年的郑漱玉,郑漱玉的手里还抱着一个婴儿。
郑宝姝看到这画,心中无名火起,当即就想把这画撕得粉碎。
然而,就在她的手即将触到画纸的时候,却突然顿住了。
“你以为你赢了我么?”郑宝姝点了点画中人的额头,“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前番还对你说着甜言蜜语,后脚就跑到我面前来献殷勤。”
“我无意中提过想桂花糕,哪怕不是桂花出产的季节,他也费尽心思给我弄来。那时候,你还同他有婚约呢,他有这么尽心尽力地伺候过你?”
“他钟意的是我,不是你。若是他的心在你那里,我抢也抢不来。要怪,就只能怪你没本事!别以为你替他生了儿子就多了不起,他看重的是儿子,也不是你。你死了这么多年,他一个有你的梦都没做过,你说,你这样的人是不是很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