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这么强我也很绝望啊(84)
“你放松一点,不要挣扎,越紧张越痛的道理你不懂么?”崔嵬一边笑着,又将刀尖戳得深了些,“到底是养在家里的小公子,这细皮嫩肉还是第一次受这种伤吧?”
我不想理他,也没力气理他。
可他的话却让我想起自己确实从未伤于旁人刀剑之下,为什么呢?为什么我和夏煜血脉相连,可这些年一直流血的只有他?多疼啊,刀锋划开皮肉,疼痛就从伤处蔓延到全身,可他说习惯了,也就不疼了。
就像我现在,左边胳膊上已经有了交错的三道伤痕,知觉正在渐渐麻木。
我仰头看着帐顶,依靠制住我的那人保持上身勉强立着,但我眼里其实什么都没有,看不见任何实物,眼泪也干涸不见,思绪早就不在此处,连我自己也抓不住。
“哎,行了,还活着吧?”崔嵬拿刀身拍了拍我的脸。
刀是冷的,血是热的,热的血包裹着冷的刀,打在脸上的奇异感觉让我略略收回了心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宋明光已经拿起瓷瓶转身注视我。
“弈阳不在也无妨,他的血我早有留存,一直没有动你,难道你还想不通原因?今日的教训只是希望你能记住,就算我向来疼你,舍不得杀你,你们也并非不可替代,若是惜命,就别有二心。”
我连连点头,哪怕我这鲜血淋漓的左手就已经是宋明光想要的回答。
“来人给他上药包扎,”宋明光吩咐道,“从今天起就让崔嵬照看他。”
这命令无异于再次狠狠捅我一刀。
“书首大人,”墨远山上前一步,“夏小公子向来体弱,这回受伤失血,不如还是让在下来看护。”
“远山呐,”宋明光笑道,“你可不是会给自己找麻烦的人。”
“为大人分忧而已。”墨远山向宋明光行礼。
“不必了,这点小事崔嵬也能做,你这样反而让我忧心。”宋明光不仅没有同意,而且话里有话,“我还愿意信任你,因小失大,很不值得。”
墨远山应声“是”便退了回去,垂手而立再不说话。
……
崔嵬还那个有病的崔嵬。时隔几月又有了折磨我的机会,他绝不会让我好过,事实也正如我所料,这人自己都残了,却还要以其他方式的欺辱让我表现出“服从”。
“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诱人?”崔嵬把我带回他和崔雨的帐中,嘴里就一直没停过,“我看着你,就觉得应该放空你全身的血,或者打断你的腿,把伤口撕开让你骨肉分离,你的惨叫一定也很好听。”
我还是没有理他,只是默默在心里感慨宋明光才是心黑,深谙每个人的弱点与死穴,从而挑出最软处拿捏。
“怎么,是疼得说不出话还是不想回答我?”崔嵬一把握住我左手,刚缠上的白布已经又渗出血来。
我当即倒抽凉气弯下腰,几乎站立不住,崔嵬状似亲热地揽着我的肩,暗中却将我拌倒在地,他还攥着我的手,我的胳膊就被拧在背后,他也如愿以偿地听到了我的痛呼。
“宋书首将你交给我,我自会好好看护,”崔嵬松开了我的手,却又半跪下来用膝盖压在我的后腰上,让我无法起身,“我就想问问你,那日在我家没能成事,你是否也觉得遗憾呢?”
我觉得遗憾?崔嵬难道以为所有人都和崔雨一样,把他的话奉为圭臬,得他垂怜便是恩赐了吗?我觉着自己已经很不要脸了,这样看来崔嵬连我都不如,他是不要脸且不自知!
我依旧不理他,只缩在冰冷的地上,翻身护住自己受伤的胳膊。
崔嵬没等到我的回答,轻轻踢了我几下,我也没有反应,他似乎认定我现在没有回答他的力气,也就不再管我,转身去寻回了崔雨。
“哎呀!夏凛他还活着吗?”崔雨进帐见到我,也问出了和她哥哥一样的问题。
“当然还活着,”崔嵬在崔雨面前就戴上另一副面孔,“夏凛是你的朋友,也就是哥哥的朋友,哥哥怎么会对他下重手呢?”
“可他看起来马上就要死了!”崔雨说话真的很直白。
看起来快死的我只是血流得多了点,伤口疼了点,我觉得自己应该还有救。
“他只是流了点血,不会死的。”崔嵬安慰着崔雨,“宋书首让我来照顾他。”
崔嵬将崔雨抱进怀里,两人亲热一阵,又突然回头对身后一个黑衣人吩咐道:“你,哎就你,负责看着他,别让他弄什么小动作,以后换药什么的也由你来——我可不会和墨远山似的亲自伺候他!”
黑衣人沉默地领命,从外头搬来一张毯子在营帐另一边铺好,又扶我起身去毯子上躺下,我疲惫不堪却又分外清醒,侧头就看见左手裹着的白布已经全被血染成了红色。
我竟还能苦中作乐地想,夏煜让我穿那件红色的长袍真有先见之明,这样红衣配红布,倒是没有那么显眼了。
第129章 特制甜味老鼠药
待到崔嵬和崔雨相拥入眠,我也闭着眼休息,突然有人抬起我的左手,解开了那层早被血染透的布。
我悄悄睁眼,看见的却是那个黑衣人,应该是崔嵬指派来照看我的那个,当然也可能不是,因为他们都只露出一双眼睛,我根本分不清他们是不是同一个。
他在给我换药,我静静地看着他先给我擦去血迹,再撒一层药粉,却又在药粉之上多敷了一层碾碎的草叶才重新用白布一圈圈地将我半截胳膊全包起来。
那草叶敷在伤处是冰凉的,可等那点凉气钻进皮肤里,伤处渐渐就没那么疼了。
这位黑乎乎的小兄弟懂药理真是太好了!
“多谢。”我在他替我包扎完毕时向他道谢。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捡起地上那些染血的布站起来,转身却又折回来,从袖子里摸出一根银针别在我左手白布上。
“你……”我怔怔看着他。
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用那竖起的食指在我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把我刚抬起一半的身体按了回去。
我目送他离开,心里却再不能平静。
严三认错了人,现在千重雪的计划肯定也乱了。
我本来猜测今晚他们的行动目的,一是严长老要亲手试探宋明光的武功,二是将我带走,现在看来还有第三——让方青玉假扮暗卫混进队伍里,传达指令并且和留下的夏煜共同实施下一步计划。
然而严三那边出了误会,现在是我留在了鸿雁书。武功还没恢复,左手内伤未愈又受严重外伤,我能做什么呢?方青玉向我表明身份是为了让我安心,却没有告诉我要做什么,或许也是因为他觉得我做不到吧?
细细想来,今夜突袭为何是严长老和严三带队?十二呢?要是十二来,或许就不会认错人,哪怕我最后遇到的是十二而不是十五,或许也能让我离开宋明光……
我原本是在想严长老作此番安排的原因,可突然就觉得恼恨,十二他今晚到底干什么去了!明明是与我有关的事,他却置身事外吗?
可是气了一会儿,我又觉得自己很没道理,要是他来了只是没能遇见我,又或者听从严长老的安排去做别的事了呢?他上次还让我别把他想得那么坏,为什么我就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习惯性地用恶意去揣测他?
再退一步,我凭什么认为和我有关他就一定会来呢?他不来我就很失望吗?那其实比起严三和十五,我心里更希望是他来接我吗?
这一阵胡思乱想让我几乎生出冷汗来,分明是我问自己的问题,可我不敢相信自己心里的答案。
为什么?
我迫切地想知道自己得出答案的原因和理由,到底是什么让我如此依赖他?为什么不讲道理地对他抱有自私的期待?我甚至都不敢说自己完全信任他啊。
想来想去,原因一个没想出来,我满脑子还都是他了。左边是他故作凶恶的笑,右边是他慌张的道歉,还有他在严十面前护着我时涨红的脸,说我神采飞扬时他自己微微挑起的眉梢,挡在我与宋明光之间时紧绷的脊背,许许多多支离破碎的场景揉在一起,稍显混乱,却都很清晰。
夏煜说的没错,我这人心眼小,容不下太多事,一向记仇不记好,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记得这些,连带着那些时候星星的疏密,阳光的暖意和风的味道,都还能想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美梦?居然还笑得出来?”崔嵬蹲在我身边,拿手背拍我的脸,同时一声将我的魂喊了回来。
我觉得他这是胡说八道,我疼得一晚上没睡,这时候笑得出来才怪了!
“天亮了,起来!要走了!”崔嵬站起来,又踢我一脚,转回去哄崔雨起床。
我闭着眼睛想事情头脑还算清醒,睁开眼反而觉得一阵眩晕,再慢慢撑着坐起来,就觉得头痛欲裂,恨不得就此倒下再也不要醒了。
但这漫长的一夜终于是过去了,我看着帐外天光等自己渐渐适应,一边想着夏煜此时也该醒了,他若是知道出现了这种误会,会不会当场气得和严三打起来?千重雪和他之间可是有着深仇大恨,他又倔又不会说话,指不定也要受苦,万一娘没和他们在一起,只能希望他那张和我一样的脸能让严长老多关照他几分……
方青玉扮演的黑衣暗卫又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出现,扶我起来还替我抬着手穿上外衣。
他原本的眉目都是极清秀的,眼睛更是一直顾盼有情,含笑生辉,但此时我看着他那双不知道怎么做出来的三角眼和柴禾眉,只在心里感叹他的易容术出神入化。
这一路也是暗卫方青玉搀着我走在崔嵬和崔雨前面,我总想问他下一步我该做什么,虽然我不如夏煜,但若是我可能做到的事,我还是希望他能相信我,让我试试。
可惜我根本没机会和他交流,崔嵬始终在我附近,偶尔还动手骚扰我。宋明光的眼神也时常落在我周围,而且这距离太近,宋明光听声入微,我说什么都会让他听见。
方青玉比我平静多了,该做什么做什么,恪守暗卫职责,一句话都不说。
他没有给我计划,自己却先下了手。
这天夜里,崔嵬和崔雨同时突发急病,症状也一样,都是高烧不退,四肢乏力,一开始以为是风寒,叫人煮了草药服下,可到了后半夜,看护的人惊慌失措地禀报宋明光说他们俩的呼吸都变得微弱了。
我和他们同个营帐,出了这样的事我也不可能睡着。我斜靠在一堆包裹边,头疼得更加剧烈,心知他们俩情况异常,等宋明光披衣而起,带着墨远山过来查看情况时,自然又会将矛头对准我。
果不其然,宋明光看着人把我从头到脚搜了一遍,恨不得连伤口都翻开看看里头有没有藏着什么毒药。我也不说什么,无比顺从听话,让脱衣服就脱衣服,把自己身上带着的全部零碎物件都摆出来,但其中能入口的也只有我偷偷藏的一块干粮、宋明光给的那瓶春江潮水,还有春江潮水的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