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的门是开着的,他阿娘端着一个药碗从里头走出来,见到他带着几个陌生人来还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问道:“你们是何人?来这里有何事?”
“让开,何济老头何在?”
“你……”
既然都已经找到这里来了,王二虎也没什么客气的了,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老婆子,抬脚走进了屋子里,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如鹰一般的目光就锁定了躺在床上的老头儿,走到床前去居高临下的看着看起来病得快要死的老头,几乎就确定了这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了,“何济?”
“你、你们是何人?来找我有何事?”何济自己做过亏心事,见到一人面容不善的来找他,下意识的往床里挪了一下屁股,想要离得站在床前的男人远一点。
“不知何老大夫可还认得这个?”王二虎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张开赫然是一张药单子,纸色泛黄,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不过里头的字迹还清晰,看得出来上面写着什么字。
何济一看就是他亲手写的药单子,而且正是因为这张药单子,他才十余年前才带着妻儿背井离乡来到了这个地方,没想到,时隔十余年后,还是有人找到了这里来找他。
“看样子你是记得了,那就麻烦你与我们走一趟吧。”王二虎单手就把躺在床上的枯瘦老头拎了起来,扔给了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同伴。
“你,你们做什么,放开我阿父。”何闵见到父亲被人抓住了,想要上前去把父亲解救出来,只是他一个身子单薄的小大夫哪里是一个会武功的壮汉的对方,才上前去就被人擒住了。
“你,你们是何人,放开我夫君和阿儿。”老太太想要上前去解救老伴和儿子,只是她一个老婆子就更不是几个壮汉的对手了。
今日他们只是来请个人回京去当人证的,并不想闹出人命来,王二虎拦住了想上前的老婆子,虎着脸说道:“我们今日来只不过是想请何老大夫与我们走一趟,处理一点从前的旧事,你们最好识趣一点,不要阻拦我们,要不然……”他们就只能动粗了。
“你们别伤害我妻儿,我与你们走一趟便是了,咳咳……”何济怕人伤害他的妻儿,忙的说道。要是用他这条将死之人的命换回妻儿的两条命,他又何怕自己这一去就回不来了。
“不行,父亲,你的身体不适合远行,要做什么不如让儿替你去吧。”身为大夫的何闵知道他父亲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别说远行,就是躺在床上也不知道能多活几日,这要是被带走,不出三日他父亲的命怕就没了。
“咳咳,不行,你不能去,你留在家中找看医馆和你阿娘妻儿们,不要跟着去添乱了。”何济知道自己这一去怕是回不来了,不想连累亲儿。
只是何闵那肯让他父亲被这几人带走,拦在了王二虎几人的面前,好声好气的问道:“不知家父是犯了何事,要你们千里迢迢来找家父,若是家父有错,我可代家父与你们认错,只求你们放过家父。”从刚才他父亲与这几人的谈话,何闵联想到十余年前他父亲带着他们离开上京城,这几人是因为旧事来找他父亲的,怕不是与当年他父亲带着他们一家离开上京城的原因有关。
是因为什么事,能让他父亲当年连夜带着他们一家人离开上京城呢?何闵的心里越想越是感到惶恐。
第095章 刺杀
“这是你儿子要跟着我们去的,可不能怪我们啊。”
他们骑来的马没有多余的,好在小县城里有马车租,王二虎就让人到车行去租了一辆马车过来,让两人把何济给抬到了马车上面。
何济的儿子何闵跟着他们同行,王二虎也不拦着。何济老头那个样子看起来一副快要病死的样子,有一个懂医术的大夫跟着同行,倒是不用担心这老头在路上病死了,要不然好不容易把人找到却在路上死了,等回去他们还不知道怎么与他们将军和夫人们交代了。
“阿娘,阿兰,你们在家中等我与父亲回来,我必定会带着父亲一起回来的。”何闵明知这一趟去会有危险,但是他还是选择了跟父亲同去。
“你要照顾好你阿父,与你阿父平安回来。”王氏两眼泪目的看着被人抬上车去的老伴和面前的儿子,她的心里知道,这也许是她看这个与她走过一生的男人最后一眼了。
只是这些来人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他们这些平民百姓斗不过去,只能任由他们强行把老伴抬到车上去带走了。
“我走后你们就把医馆的门关了,等我回来再开。我与阿父去了。”何闵从妻子的手里接过包袱,叮嘱了妻子几句,伸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就跟着爬上了马车,撩开车帘,对还站在医馆门口的老娘妻儿们挥了挥手。
附近的人好奇的在观望,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问话。
“走。”王二虎翻身上马,打了一个手势,骑着马走在前头。
王氏与儿媳妇阿岚见到马车走了,两人的眼睛都是红红的,只有两个年纪还小的孩童不懂,其中哥哥问道:“阿娘,他们要带爷爷和阿父去哪儿啊?”
“别问,咱们回去吧。”阿岚捂住儿子的嘴巴,看了婆婆一眼。
王氏没什么心情,转身进去,让儿媳妇把医馆的门关上了。
这边王二虎几人离开了小县城,踏上了回去上京城的路,只是他们距离上京城还有三百余里,一天的时间回不到,来时他们骑着马都走了三天,回去还带着一个病得快死的老头,怕赶得快把马车里的老头颠死了,只能放慢了速度走。
坐在马车里的何闵才问起他父亲:“父亲,你告诉我,他们为什么来找那你,当年你又为何连夜带着我和阿娘离开上京城的?是不是与他们来找你这一次的事有关?”从他父亲与外头那人的谈话中,何闵的心里已经有些猜测了,只是他还是想亲耳听他父亲与他坦承这个事情。
“是,是阿父做了错的事。这事要从十八年前说起……”何济说起了十几年前的一件事,当时的他还是在上京城一家医馆里面当坐诊大夫,有一天有一个在大户人家里头做事的麽麽来找他开一张方子,当时他的心里是十分犹豫的,只是那会儿妻子刚小产没多久,身子不好,家中需要银两给妻子买药,那会儿他与妻子已生有一子,也就是今日跟在他身边的长子。
“那会儿阿父在医馆里当坐诊大夫,每月五两的月钱,你阿娘要买药,还有你在书塾读书,每年也要花去不少的银两,阿父的那点月钱渐渐的就不够家里头的开支了……”
因此在那个女人第三次又来找他的时候,他心里的那点犹豫最终还是被家里需要银钱给妻子买药和给儿子读书给打败了,答应了帮那个女人办那件事,开了那张方子,还每次都亲手给那个女人抓了药走。
“每次在那个女人走后,阿父的手总是在发抖,阿父的手救过这么多人,却是第一次害人。阿父这十余年来一直备受内心的折磨,不敢与任何人说。”何济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他用这双手救人无数,却也用这双手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
他不知道被自己害死的那个人是谁,直到今日,有人来找他。
何闵第一次听他父亲说起这些事情,简直不敢相信他父亲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也算是明白为什么当初他父亲要连夜带他们离开上京城,去到一个没人认识他们他们也没认识谁的小地方生活了。
看着已经病得连坐起都困难的父亲,何闵张张口,想要谴责父亲的话被咽回了肚子里,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道:“阿父,你不该,不该做那样的事。”他从未想到过,这个从小在他心中如此高大的父亲会做出害人性命的事来,他自幼跟着父亲学医,父亲手把手的教他如何用这双手来救人,但是他的父亲却用自己的双手去害人性命。
在这一刻,何闵的心中“一辈子当一个大夫、悬壶济世”的信念瞬间崩塌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父亲,也不知道日后再怎么用自己的双手去给人治病,救人于病痛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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