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更让他震惊的是,主位上正瘫坐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嫁衣,盖着红盖头,看不见脸,但是从身形能判断是男子。
只是浑身散发的寒气,就连白溯这边都能感觉到,太冷了。
那人更是不论白溯喊什么都毫无反应,一动不动。只有坐的椅子上不断的滴落水滴。
白溯完全搞不明白现在的情况,见人无反应,就开始查看四周,不一会儿,他看见了正厅墙壁上装饰的画作既然是出自他兄长的手笔,不论是画还是字都是。
正当白溯震惊之际,就听到了脚步声,他回头一看,只见程熙穿着新郎喜服,一脸笑意的走了进来,那脸上的表情是真的在笑,但也是真的诡异。
“程大哥……你这是……做什么?”白溯原本还期盼有什么误解,可是看到程熙的那一刻,一切都幻灭了。
程熙笑了笑道:“邀请你来参加我们的婚宴。我已经无亲人了,但是他的亲人最好还是能到场。”
白溯愕然的看着他,又看向了那一直没有动过的人,他突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只见程熙慢慢的走到那人跟前,抬起手缓缓环抱那人,想要把人扶着站起来。
但是随着动作,红盖头滑落。
那一刻,白溯瞳孔一缩,浑身冰凉。
与此同时,柳枕清等人已经见到了姚刺史。
姚刺史早就已经面对现实,他看着来人冷笑一声道:“怎么?白家二公子不来?”
这样突兀的话让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问他作甚?”秦予率先道。
“不就是因为白榆,程熙才苦心经营害我至此吗?”姚刺史讽刺道。
看来姚刺史不清楚自己怎么沦落到这一步的,他似乎完全认定了是程熙所为,这样的说法倒是让柳枕清起了疑心。
难道科举舞弊案的背后有程熙的手笔?
贺阑轻蔑道:“看来当初白大人的死,你这老小子也参与其中了?”
姚刺史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谁说,白榆是当年死的?”
此话一说,牢房内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各个脸上都变了神色。
柳枕清更是感觉自己耳鸣一般,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答案,突然上前一步,语气中透着不敢置信,“他还活着?”
“自然是死了。”姚刺史一句话瞬间浇灭了柳枕清内心猛然窜上来的火。
“就在两年前,在程熙府邸,自戕而亡。”
第52章 那样的一个人就这样没了
姚刺史不会平白无故的说起这件事情, 柳枕清一眼就看出他别有目的。
但是他已经顾不得其他,他得知道白榆到底为何而死。
柳枕清站直身体,居高临下的看着姚刺史, 骤然冷声质问道:“你想要什么?”
姚刺史心中一颤, 莫名有一种面对上位者的紧张感,没想到这些人当中最敏锐的会是这个没身份的公子。
一旁秦予和贺阑都被柳枕清突兀的质问惊了一下。
姚刺史眯了眯眼镇定心神道:“我要跟白溯谈, 若是他想要知道他哥哥死亡的真相就让他来见我。”
柳枕清指着霍风冽, 道:“白溯现在不在,你直接跟他谈。但是救你是不可能的。”
霍风冽虽没出言,但配合上前。
姚刺史紧张的看了一眼霍风冽, 挣扎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自然知道自己没命活着出去了, 我可以告诉你们当年的真相,但是你们得保证至少留我孩儿一命。我可以保证,当年的真相,除了我再无人知晓!这个交易绝对值得。”
霍风冽虽然没开口, 但是点头应下。
姚刺史松了一口气, 缓缓道:“其实八年前,白榆收集证据登船离开的当天就被秘密抓走了。跟外面传闻不同, 你们大概不知, 那时候白榆还是柳枕清最忠心的一条狗, 哪怕柳枕清已经死了,他还想着为主子平反, 所以他收集的证据是证明柳枕清无罪的。”
姚刺史说完还怕他们不信, 结果见几人面色不变, 怔了怔, 随即恍惚道:“看来几位也都是聪明人, 知道的内幕不少吧, 我这种地方小官,当时什么都不清楚,只知道死了的柳枕清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是祸乱朝廷的大奸臣,谁若是说他好那必然是其心不正,大周当时万众一心,只想把最后一颗毒瘤摘除,收集他的罪证是民心所向,偏偏白榆不识时务,非要跟大势唱反调。那种关键时候,怎么可能让他带着证据出现!”
“所以你们选择掩盖真相?”贺阑率先忍不住道:“只因为大势所趋?”
姚刺史道:“不是我们,我们哪有这么大的胆子,就算白榆跟着的人倒台了,他本身的背景也不是谁都能轻易动的,是上头有人下达了命令,授意当地官员将其秘密关押起来,寻找证据并且销毁。”
“谁?”秦予质问。
“我当时不过是一介小官,根本接触不到上层信息,只知道是当时的刺史接到了京城来的密令。然后白榆就被囚禁起来,威逼利诱,甚至动了刑,别看他一个文臣,嘴倒是很硬,我进去过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伤痕累累,多日不进食,一双眼睛却还是晶亮。”
柳枕清拳头一紧,整张脸都紧绷起来,无人注意的角度,霍风冽伸手包裹住柳枕清的手,给与安慰和支撑。
贺阑摸着下巴,想了想道:“这么说,是程熙救出了他,为了保护他,把他藏起来了?但为何不然白家人知道,又为什么自杀?”
贺阑不过是顺势猜测,却引发了姚刺史最大的笑声,那几乎要笑的喘不上来气的样子,让众人发懵。
“你们是不是都觉得程熙是好官,对,没错,对百姓,对大周而言他是好官,可是未必就是好人啊,比起他来,论心狠手辣,心机深沉,狼心狗肺,我这个贪官也是自愧不如的。”
姚刺史说到这里,柳枕清的内心莫名开始恐慌,从一开始他就觉得程熙这个人怪怪的,但是他不愿意多想,因为他不希望看到白榆的死是跟程熙有关,毕竟种种迹象都表明白榆爱慕着程熙啊。
“喂,你别攀咬别人,至少他没贪污没舞弊。”贺阑轻蔑道。
姚刺史嗤笑一声道:“程熙这人本就当地有名的才子,只可惜家道中落,受尽人间冷暖之苦,算是寒门贵子,靠读书翻身,但是心性上却极度傲世轻物,自命清高。当时他家中有病母,恰逢南边考场暂时取消,他无法远行恩科,只能阴郁错过,正好那时白榆来了。”
“白榆是奉命下来接手税银案的,当时跟他跟着大奸臣,我们只当他是下来替奸臣收受贿赂的。谁知他表面跟我们打成一片,却在背后偷偷调查。当时柳相爷位高权重,三王地位也开始不稳,变天不过是瞬息间的事情,大家自然要不停的巴结柳相爷的得力干将。众人知道他爱画,就举荐了程熙。一来二去,人精们都看出白榆对程熙上了心,但是程熙不好男风,其他官员劝他迎合,说不定能得到举荐,程熙却表现出极度的厌恶,可是之后白榆还是主动举荐了程熙。”
姚刺史嘲讽道:“我记得一次同僚喝酒,说起白榆,程熙就道白榆才情惊人,出生更是好,整个人挑不出一点毛病,完美的让人……厌恶。凭什么老天爷什么都给白榆,而自己却偏偏要忍受一切。我当时觉得他真虚伪,明明获得了好处,白榆也只是以友人待之,他却好像受到了羞辱一般整天冷着脸,但之后又会与白榆相谈甚欢。”
听到这里,在场所有人对程熙的印象已经完全颠覆。
霍风冽和柳枕清见过程熙「爱」白榆的一面,现在也得知了他因为自卑「嫉妒」白榆的一面,还真是可恨又可悲。估计那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也是欣赏白榆的吧,只是身为男子的自尊心受不住白榆的好。
其实直到这里,众人还没有觉得程熙会如姚刺史形容的那般恶。
直到听闻白榆被抓,那些人审问不出想要的答案时,程熙再度出现为当时的刺史献上办法。众人的脸色终于变得不加掩饰的厌恶。
“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想要偷偷救人,没想到就真的只是想要立功,他说柳相爷是奸臣,白榆跟错了人,是助纣为虐,所以他没错,他要帮忙找出所谓的证据,因为他觉得那些证据也不过是牵强附会为奸臣洗白的伪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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