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精壮小伙领着民夫在云清的指挥下先凿出一条防火隔离带来。
民夫中还有不解的:“大人不是要开山?那直接点火就好了,干啥还砍树呢?”
另一个民夫埋头砍:“大人吩咐什么我们听就是了,你觉得是你这脑子好使还是大人脑子好使,你还琢磨大人的想法?等你想明白黄花菜都凉了,干吧。”
“也是。”
那就继续砍。
一群人花了一天一夜时间绕着山的背阴面砍出一条宽四十米的环形隔离带来,将隔离带里的易燃物清理干净,清退人群,里头就开始点火。
大火烧了整整三天,烧红了半边天,附近村民瞧着都有些害怕。
“大人不叫救火,这火不会烧都俺们这头来吧?”
“放心吧,大人心里有数。”
第三天黄昏时分,隔离带内的树木植物藤蔓等易燃物已经全部烧光,烧无可烧了,又有宽宽的隔离带将火圈在里头够不着外面的树木,火势自动转小,逐渐熄灭。
民夫们探头探脑啧啧称奇:“哟,果然不烧了?”
“大人简直神算啊,连这山火啥时候停都能预测出来。”
“他们都说大人是那啥天上神仙下凡,啥都懂啥都会嘞。”
“嘘嘘——别忘了大人不爱听这个,咱自己心里知晓就成,嘴上别说出来碍了大人的耳。”
“知道知道,对俺们村民这么好的大人,俺能做那叫他不乐意的事?那还成个人了?”
这时候,山下早已准备好了大量容器,盛着水。
叶峥手搭凉棚看看,寻思着差不多了,一声令下:“浇水。”
于是一车车水往上浇,一桶桶水往上泼,附近离得不远就是条河,取水还是很方便的。
水泼上去之后,山头激出阵阵白烟,到处是刺啦刺啦的声音,这是热和冷在角力。
叶峥选取的放火点也是很有技巧的,是结合了会看山势的匠人的经验,选取大块铁矿石所在方位燃烧,利用热传导,将热量传下去。
岩石受了水火,热胀冷缩,发出隆隆的开裂之声,响的时候甚至和放炮差不多。
叶峥在开山前就派人通知过附近村民,若听到声音不用害怕,有他看着山塌不下来。
但民夫们就在山前,离得很近,听到这雷鸣地动般的声响,还有小块小块滚落的山石泥土,有点踌躇不前了。
不过害怕归害怕,还是主动结成人龙,挡在叶峥待着的临时小凉棚前,一副要伤害大人,先从俺们尸体上过去的架势。
叶峥被逗乐了,给他们鼓劲:“不用怕,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继续泼水,不要停。”
想想心头暖,又补充了句:“你们大人坐镇呢,山且塌不下来,放宽心。”
天黑了,一溜儿火把点起来,这些都是备齐的,民夫们轮班吃饭工作,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山体终于不再冒烟了。
忙碌了一夜的民夫都累得瘫倒在地,呼哧呼哧气喘如牛。
山体内的岩石开裂还得持续一段时间,至少今天是不会停止,叶峥就给民夫们放了一天假,让师爷安排他们就近到云字头的工坊去休息,工坊里头热水热饭床铺齐备,休息过一天,后天这个时候再到这里集合。
民夫们感恩不迭跟着去了,大人发话了,休息的时间也算工钱,躺着白吃白喝一天就有四十文呢!
叶峥也是熬了一夜没睡,民夫们可以就近在工坊歇,他还得回雁云城。
余衡把马车赶得很稳,生怕扰了了闭目养神的叶峥。
阿坤兴奋得几次想和余衡说那开山的事,都被余衡狠狠瞪了回去。
“禁声,大人在休息。”
阿坤吐吐舌头不说了,不过他还是很兴奋,刚才他就拿镐头挖过了,那山上滚下的石头软得和土坷垃似的,镐头一敲就片片碎裂,还有那山,也糯得和豆腐似的,一凿就开一凿就开。
跟着大人真是能把世间的神迹都看一遍嘿!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了,安儿和然儿下午不去王府念书,正在院子里跟着云清学功夫,两个手上脚长的四岁豆丁中间混了个少年身形的凌小五,那出腿出拳的架势瞧着就不是那两个小的可以比的,一看就有基础在身上。
云清见猎心喜,不忍误了好苗子,也是重点关照他,自家安儿然儿反成搭着的了。
这幅场景叶峥近来都看习惯了,自从安儿然儿每日上午去王府念书,下午回来的时候,总能把王爷家的五公子一起拐了来,于是上午孩子们在王府念书,下午孩子们还是在一起,在云府练武,除了晚上不好外宿,基本都在一起。
叶峥甚至怀疑,若非王妃会想儿子,黄昏都派人来接,凌小五直接在他家住下也是有可能的。
凌小五耳聪目明,第一个看到叶峥走进二门,于是颔首为礼。
这孩子一向有礼貌。
这时候安儿然儿也眼尖瞧见爹爹了,小肉手脚也不摆架势了,噔噔噔朝着爹爹跑去,一人抱住一条腿爹爹爹爹地喊。
叶峥头发上身上都是山灰和溅到的污泥,举着最脏的手不好碰儿子们,嘴里嘘嘘嘘地驱赶:“快松开宝贝儿们,爹爹身上脏,把你们衣服弄脏了。”
安儿和然才不松手,他们都两天没见到爹爹了想得紧,还把脑袋贴叶峥大腿上仰着脸笑嘻嘻。
叶峥心里一软,可面上还是板着脸:“两个小皮猴子,没瞧见爹爹身上脏吗?嗯?还把你们花猫脸贴上来。”
好在很快,云清就上来抱走了然儿。
凌小五,小小年纪力气倒是大,两手环着安儿的腰,也抱开了。
安儿还伸长着手想要抓爹爹,叶峥一个利落闪身躲开不老实小手,朝云清眨眨眼丢下句:“我先进去洗洗。”
就溜之大吉。
安儿皱着小眉头看凌小五,声音奶声奶气:“嘉儿哥哥你快松开,我要找我爹爹,我都好久没见爹爹了。”
凌小五同他讲道理:“叶伯伯忙碌一夜,需要修整。”
又问安儿:“你瞧见叶伯伯脸上疲劳之色了么,为人子女,这时候不该去打扰,应该让叶伯伯尽快沐浴休息,恢复元气才是。”
安儿其实也瞧见了,他不是个什么不会体谅大人的小宝宝,真的只是两天没见,乍一看见就忍不住了。
凌小五从怀里掏出自己的丝帕,替安儿擦拭莹白小脸上沾的泥,擦到眉心红痣时顿了顿:“我知道安儿只是想叶伯伯了,没有不想让叶伯伯休息的意思对吗?”
对的对的,安儿用力点头。
嘉儿哥哥懂他!
“那安儿和然儿就继续站在这里练武,让清叔进去帮叶伯伯早点洗漱了,也能早点歇下,可以吗?”
这话说的时候,又朝向了然儿。
然儿是个比较好说话的小孩,听了一通道理,就乖乖点头说好。
云清给凌小五投了个“干得不错”的眼神。
等云清进去了,凌嘉裕就带着两个安静下来的弟弟继续在草坪上扎马步,抻筋骨,把清凈空间留给两个大人。
第三日清晨,修整过后的民夫们再次来到矿山前,这回山已彻底冷下来了,也不冒烟了,只是还有些许落石,这个已经不打紧了。
叶峥和匠人看了方位,找了个地点,让民夫们开挖。
火烧水激过的山,果然就如阿坤说的那样,糯得像豆腐,一镐子锥进去,那泥土就被凿开,露出里面碎裂的山岩来。
这些就是铁矿石了。
叶峥让人就近造了几个火窑,挖下来的黄泥筛干净入模,凉干后就放窑洞里烧出漂亮的红砖。
用红砖外头糊上厚厚的泥,搭了一个密封性更强的窑。
这时候,从宝丰那边运来的石灰也到了,铁矿石、石灰、红砖边角料、黏土等打碎成粉,放入这座红砖搭成的窑一起高温煅烧,烧出来的就是高强度水泥,虽不比现代那种派精确用场的特种水泥,在古代是妥妥够用了。
有了红砖,有了水泥,城内的水塔就可以搭建了。
古代没有防水涂料,古代建筑也没有很高的防渗水需求,一般在屋檐上下功夫,倾斜角,排水槽,应对下雨天那是妥妥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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