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那可美喽——”老李头被李狗的画饼弄得心向往之。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翻了个白眼:“别做梦了,连问个做虾的方子都那么费劲,人家有仙汤,能教给你?”
李狗三角小眼里精光直冒:“爹你就瞧着吧,对了,你把那汤的样子,气味,还有云家人怎么带来的仔细给我说说……”
这倒不难,老李头对云家人吃食留心着呢,就把当时的场景说了一遍又一遍。
李狗重点留心了那汤的色泽,大瓦罐,还有里头的布包。
那布包里,准和药包似的,装着那汤的材料配方吧。
*
云家地不多,就这也忙了五六天才把所有稻子黄豆和苞米收了个齐,今年开春时云爹本来还想种点麦子,奈何没地了,但今年叶峥带了两亩地来,明年开春就可以把麦子种在叶峥的地上了。
收完粮食事儿还远远没完,紧接着还有脱粒、晒粮、扬谷、舂米等等。
交税的粮食可以不用舂,带谷就行,但舂干净的米送去镇上,却能比没舂的一斤多卖三个铜板,村里人一年累死累活也就图多几个钱,故没有在这上头省力气的。
村里有个大晒谷场,是一片用石碾子压得很平很紧实的土地,村里人收了粮食就铺在晒谷场晒干,一家占一块地,留个人守着自家粮食,互不干扰。
云家今年粮食收得快,云清和云爹云娘就加班加点赶着编了几张大大的竹席,铺在那晒谷场的泥地上,再把粮食倒在竹席上摊平晾晒,既干净,收拾起来也方便,
村里有那比较讲究的人家看了好,也有样学样铺了席,那等人手不够的或者懒一点的,就直接倒在泥巴地上晒,也不差什么,反正往年也这样。
叶峥坐在自家的粮食旁,看着小孩子们在粮场里跑来跑去,简单又快乐。
只见一个光屁股小孩跑着跑着,忽然一屁股坐在谷堆里,接着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似的,接二连三的小屁孩都跳进了谷堆里,手脚插进谷子,把那谷粒粒往身上脑袋上扬,和叶峥在现代看到的小孩儿玩海洋球一样一样的。
小孩们不觉得有啥,兀自撒着欢,叶峥却看得缩了缩脖子。
无它,没脱壳的稻谷上有细细的谷毛,也有叫谷针的,这些小屁孩别看现在玩得开心,一会反应过来就有的受了。
果然,晚饭时候,叶峥他们边上人家的小孩浑身发痒,跟身上长了毛刺似的乱抓乱挠,那家大人累得够呛,哪有空管到底什么原因,只觉得是娃子不好好吃饭,娃他爹一筷子头就砸过去了,村里流行的可是棍棒教育。
小娃娃被吓得哇哇大哭,还要被全家人骂不懂事,叶峥都替他委屈得慌。
不过村里小孩皮实,一顿饭功夫那娃子又没事儿人似的,只是抓耳挠腮的手还是没停下来,叶峥看他把自己抓得一道道的,有些不忍落,拿出肥皂和清水招呼那小孩过来,打湿肥皂给他涂在痒痒处,敷了一会儿又用清水洗掉。
做完这一切,果然见那孩子安分多了。
肥皂呈弱碱性,一定程度上有镇定的效果,虽然不能一下子去除孩子身上的谷毛,但洗去刺激性的汗水还是能让人舒服很多的。
那小孩回自家棚子把这事儿和大人一说,正巧他们棚里有串门的其他媳妇,也想起自家小孩那浑身痒痒的劲儿,就纷纷告辞回去。
天快黑的时候,云家晒谷棚迎来了不少带娃来咨询的家长。
叶峥正好借机在村里推销自家肥皂。
“可以洗衣服,也可以洗人。”
“可以缓解身上瘙痒。”
“蚊虫蜂蚁叮咬后,将肥皂涂在患处,也可以缓解疼痛。”
这说的也不算哄人,肥皂的确有上面说的功效,只是现代人生活条件太好,把这些不当成疗效罢了。
譬如有人快饿死,给他一口水喝,水就是他的药,和尚快饿死了,给他一口肉吃,肉就是他的药,肥皂能调节皮肤的ph值,中和虫豸叮咬留下的酸毒,缓解皮肤瘙痒,说是药用效果,自然也是对的。
有隔壁人家小孩的亲身试验,又有朱屠夫媳妇在旁敲边鼓,本来嫌肥皂比胰子贵的人家都有点蠢蠢欲动了。
其实村里人早就对这肥皂很好奇了,至少朱屠夫一家走出门,身上少了那令人掩鼻的臭味儿是真的,云罗氏洗衣服轻松许多也是真的。
现在一听这肥皂还有这些好处,当即有媳妇拿出钱来要买一块回去试试,别的不管,先止了娃儿身上的痒再说。
秋收刚下来,家家手头都宽裕些,也舍得买点好东西试试,不想委屈娃。
叶峥此刻身上只有一块肥皂,便问明他们需要的数量再回家取。
这一合计,竟然有二十几家都想要的。
云清脚程快,赶着回家取了肥皂。
等人群散去,云家人碰头一数铜板,竟然卖了三百四十五个大钱,除去成本,凈赚二百六十多文钱。
云爹和云罗氏都惊呆了,这年代,一石带谷的稻米(≈100斤-120斤)也不过卖得一两银子,那还得一年到头在地里忙活,如今这花了一天多功夫做的肥皂,竟等于小半石粮食?
云罗氏可是亲眼见着的,做肥皂花的功夫真不大,不过搅拌搅拌,半天功夫轻松完成,多出来那些天,只是让肥皂晾在那里自己等干罢了,等晾干算什么功夫呢!
叶峥则和云清对视一眼:这生意,有搞头。
*
叶家也在这个晒场上晒麦子和谷。
和别人家丰收了喜气洋洋不同,叶家今年的日子格外不好过,从叶大叶王氏到下面几个儿子媳妇都黑着脸,摔摔打打没好声气儿。
往常叶王氏是一家子里嗓门最大的,没点事也要寻出事来几个媳妇过不去,挑刺说酸话,今年叶王氏却表现得比较怂,嗓门也收着些,不那么大小声了。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叶峥从她手里弄去的那八十两银子。
知道这件事,叶大当天从镇上回来就发了顿狠的,指责叶王氏手里留不住银子不修妇德,要她滚回娘家去。
几个儿子一听更是炸了,在家里摔桌子摔碗,扛起锄头就要去找叶峥算账。
叶王氏自己受点委屈不怕,但当知道他们要带人去找叶峥的时候,直接摸出剪刀搁自己脖子上,说只要他们敢踏出这个门,就要死在他们跟前,到时候他们背上逼死老娘的名声,在村里也难过日子!
叶王氏几个儿子万分不解,他们就是去要回自家银子,怎么就逼死老娘了呢,他们老娘叶王氏要有这心气儿,咋叶峥那个不要脸的上门讨银子的时候她不死呢,现在银子叶峥拿去了,叶王氏在家寻死,做给谁看吶?
叶王氏支吾了半天,总之就一句话,去寻叶峥不行,敢踏出这个门她就死给他们看。
最终还是叶老大瞧不下去,非逼着她说,叶王氏这才开了口,把叶峥威胁要把叶旺祖在镇里做的那些事宣扬出去,坏了叶旺祖名声的事情说了出来。
叶王氏大儿子叶茂田当即暴跳如雷,他跳的倒不是叶峥,而是叶旺祖既然做了那些事,叶王氏为了替他遮掩,肯定没少费银子,叶王氏竟然私下贴补叶旺祖那么多银子,他一点不知道,他叶茂田才是家里老大,这是把他置于何地!
其实叶王氏私下贴补小儿子的事,家里上下都有数,因着叶旺祖要读书,家里头本就每月给他不少银两,这是公中大家认可的,毕竟叶旺祖考上功名家里所有人都沾光,可公中之外还有贴补,数量还那么多,这就把他们气死了。
老二叶富贵也不干了,但他知道自己非长非幼一贯没有话语权,便不说自己只拱火老大:“娘您咋能这样嘞?好歹大哥才是家里的顶梁柱,旺祖惹了祸要使银子那也得和大哥说一声!恁多银子,您就做主悄悄给了,知道是您心疼小儿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哥这个做兄长的苛待小弟,传出去您让大哥的脸往哪儿搁啊!”
叶茂田听了这话,心里更火了。
叶王氏横惯了,她见男人不吭声,自己又抖了起来:“什么面子里子,等旺祖考上功名当了大官,那才叫一家门的面子呢,现在使点银子怕啥,等旺祖当了县太爷,那银子还不是哗哗往咱家流,难道旺祖还会忘了亲哥亲嫂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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