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尚文慢条斯理的放下茶盏,语气淡淡,“不知道他大费周章的想要做什么,若是年轻气盛,故意挑衅,贸然拆开,恐怕会扰了姜公的好日子,不如先收起来。”
施尚武看了眼施尚文,虽然心中嘲笑兄长年纪越大越怕死,哪怕敢图谋天下,身上也不再有曾经一往无前的气势,但是兄长的脾气越来越差,必须要给兄长留面子,否则没面子的人就会是他。
“兄长说的对。”他懒洋洋的应声,看向布包的目光颇具兴味,事实上,他对留下布包的人更感兴趣。
龙虎少将军?
燕北旗在圣朝武将的心中是接近于神的存在,岑威年纪轻轻就扬名天下,拥有类似半神的声望......何德何能?
等到抓住岑威,他必要亲自见识,所谓的天生将军,究竟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心中想到此处,施尚武立刻说了出来,言语间不乏嘲弄,丝毫不掩饰对岑威的不屑。
单凭岑威在这样的日子,独身、不,想来先前闹事的人也是岑威的下属。年轻人听了太多的吹捧,竟然做出如此愚蠢的事。
哪怕能冲出别院又如何?
只要他愿意,这座城池必是岑威的埋骨之地。
宾客体会到施尚武的言下之意,心知巡抚大人看那位年轻气盛,难掩桀骜的少将军不顺眼,自然不会惊扰主家的心情,恭维施家,贬低岑威的话源源不断,争先恐后的说出口。
“巡抚大人说的是,龙虎少将军虽然在北方有些名气,今日观其言行却......想来河南落寞已久,没见过如巡抚大人这般身经百战,游刃有余的武将,好不容易盼到颗鱼目,便没见识的当成宝贝。”
“这是什么话,那黄口小儿如何与巡抚大人相比?只是燕北旗这些年越发不中用,才会让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起来。”
“下官还没恭喜总督大人,姜公果然是大福之人,寿辰之际,竟然为总督大人引来如此大的助力。岑威主动送上门来,岑壮虎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独苗折在这里,肯定能学会仔细听总督大人的道理。”
......园外护卫捉拿岑威掀起的吵闹愈演愈烈,园内却在众人热切的言语中恢复赴宴该有的氛围,一时之间,无论主宾,笑意盈盈。
不仅被岑威丢在花丛中的布包无人问津,始终放在主桌前方的布包也因为施尚文没有开口,护卫不敢擅自动作,破坏好不容易缓和的氛围,始终留在原地。
以至于忽然地动山摇,石土迸溅之时,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以为是地龙翻身。可惜他们没有更多的时间能够仔细思考,有些人甚至没有机会听见第二声巨响。
绍兴侯精挑细选为老太公的寿宴选择的别院,在光天化日之下,化为半座废墟。
两声巨响和如同地龙翻身般的颤抖,更是让整座城池都第一时间发现突如其来的变故。
本就快被吓破胆的骏马东倒西歪的摔在地上,瑟瑟发抖,模样几乎与被吓傻的护卫没有区别。
岑威的瞳孔同样因为预料之中的事难以抑制的放大,心中却很清明,就是现在。
趁着东南军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急着去救三省总督和掌握东南三省命脉的诸多官员,这是他和亲卫唯一能够靠自己逃出这座城池的机会!
他取下始终叼在嘴里的匕首,丝毫不在意上面的血迹和嘴角的疼痛,随手抚过因此被匕首削落的乱发,手腕狠狠落下,将匕首扎入□□的骏马屁股,最不影响奔跑的地方,厉声呵斥,“带上马,走!”
不带马,他们根本就冲不出城门。
早就见识过火药包的威力,依旧被震慑住的亲卫猛地回神,脑子依旧混沌,身体却已经自作主张的听从命令。颤抖着伸出手,用尽所有办法刺激被吓傻的马群。
动物的幕强心思远比人更纯粹,慌忙逃命时最强壮的骏马才有资格跑在最前面。没有其他干预,马群会自觉的追随头马,直到再也跑不动,只能被留在原地。
头马发出如同咆哮般的嘶鸣,重新出发,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逃命。还没被彻底吓傻的马,不必亲卫再费尽心思的刺激,立刻起身跟上。
因为追着岑威逃过一劫的护卫队长,终于在骏马奔腾的声音中恢复理智。他满脸呆滞的看着骏马掀起的灰尘落地,颤抖的拿出匕首,扎进手臂,咬牙道,“回别院!”
总督大人、巡抚大人、绍兴侯......想到正在园中赴宴的人,护卫首领的呼吸数次停滞,哪里还有心思去追岑威?
园子里的人绝不能出事,否则整个东南三省都要重新洗牌。
城门虽然距离别院较远,没有立刻见到别苑的惨状,只以为是地龙翻身。虽然也受到惊吓,但还不至于如护卫首领那般天崩地裂。
可疯狂的马群来势汹汹,城门又没提前准备,几经冲撞,只能任由突然出现的疯马放出城门,坠在后面竭尽全力的追赶。
然而疯马不要命,城外不远处又有岑威等人千里迢迢带来的爱驹。
这些战马早就适应了火药包的威力,这次距离又远,完全不受影响,更不存在腿软。经过大半日,轻而易举的将追兵远远的落在后面。
中途停下,暂时休息,岑威没管满脸难以置信,激动的形似疯癫的亲卫。独自坐在树下,面无表情的挖出镶嵌在血肉中的箭头。
加上最初的两个,总共挖出五枚,好在都避开了要害,他身上也有足够的药。
闻到新鲜的血腥味,终于有亲卫回过神,跑过来帮岑威包扎伤口,语气难掩自责,“少将军怎么不叫我们?”
岑威嗤笑,他自己下手还能少遭点罪。
亲卫撕下小半里衣,终于将岑威身上的伤口全部包扎稳妥,紧张褪去,突然发现少将军今日似乎格外不爱理会人。
平日不是这样,是不是疼得太厉害......亲卫抬起头,难掩狼狈的青年闭眼靠在树下,呼吸越来越沉。
“少将军?”
“箭头上有药!”
五日后,远在京都的唐臻,终于等到震惊整个圣朝的噩耗。
施氏族老九十岁寿辰,设宴的别院在两声巨响中坍塌成废墟,施尚文、施尚武、绍兴侯等,总共九十五名赴宴官员生死不知。
唐臻捏起怀中的小狼肉爪,非要看到爪尖才肯罢休,眼中除了满意,还有嘲讽。
生死不知?
没找到活人,又不敢承认他们死了。
“东南军也收到消息,正在连夜后退。”陈玉沉默半晌,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困惑,轻声问道,“是岑兄?”
他只知道岑威不在京都是悄无声息的南下,依稀能猜到些苗头,事情又发生的太巧......
唐臻轻笑,终于舍得放过小狼的爪子,改成逆着撸毛,意味不明的道,“他运气不错。”
这算什么,好人自有天怜?
房门猛地被推开,梁安满脸惨白的走进来,抖着嘴唇道,“岑兄被东南军发疯似的围堵截杀,没能与我提前安排好的人汇合,像是、突然消失。”
第138章 一合一
陈玉闻言,下意识的看向唐臻。不知道为什么,除了对岑威的担心,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
这股恐惧并非突然出现。
陈玉很清楚,因为他不愿意面对,所以无视至今。
自从岑威带走唐臻,原本说好的五日仿佛无期限的延长。明明岑威和唐臻都不是言而无信的人却再二再三的出尔反尔。
有些事,悄无声息的变得与以往不同。
太子的变化最明显。
虽然偶尔还是会盯着某个方向陷入沉思,像是在与只有他才能看见的未知存在较量,但是更多的时间,唐臻开始变得愿意与周围的人交流。
他不再责怪陈玉聒噪,面对刘御医也多了几分耐心,起码不会再用冷冰冰仿佛打量物件似的目光去看待刘御医。
不得不说,生存环境得到改善之后,刘御医时灵时不灵的医术也变得稳定。
所有事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只要陈玉不去在意细节。
作为懵懂数年,终于意外看清自己的龙阳,陈玉在唐臻和岑威回到京都之前,度过短暂又激情,如同身处新婚的神仙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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