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的是重量级的厚礼了。
严仞挥手让人都退下去,得意洋洋地问陆屏:“怎么样,有你不喜欢的吗?”
陆屏诚惶诚恐,道:“没有不喜欢的,都很喜欢。只是……你是怎么知道今日是我的生辰的?”
严仞挑眉:“找机会问了太子殿下的。”
下人都出去了,院子里只剩下严仞和宗昀两个外人,陆屏心中无奈,道:“你真的有心了,这些东西都很有用,只不过太多了。”他左看右看,走到一排冒着香味的食盒边,道,“就比如这一排吃的,这么多,我们就算有大海的胃也吃不完啊。”
严仞一拍掌:“有道理啊!怎么办呢?”他又忽地恍然大悟,“不如这样吧,我和宗昀留下来,陪着你们一块儿吃,从早吃到晚。”
陆屏:“……”
最终,严仞还是留下来了。
晚间,下人在堂屋摆了小宴席,秋水、至乐和宗昀都下厨帮忙,王嬷嬷做了十几道菜,热菜连同凉菜和糕点摆满了好几个食案。陆屏也不装了,直接叫几个下人一起上案吃菜。
吃完,王嬷嬷撤下菜,留了酒和点心在案上。达生把没用完的烟花炮仗搬出来,几个人在院子里点烟花玩。陆屏和严仞则靠在案边看院子里的烟花景色。
陆屏问:“你是不是故意要留下来的?”
“这酒不带劲呐。”严仞答非所问。
陆屏:“……”
严仞又道:“我发觉你这院子还是挺好的,与世隔绝,进出宫也方便。要是找人修葺一番,会更好看些。”
陆屏道:“好看也没什么用,舒服就行。”
“是挺舒服。”说着,严仞长腿一伸,站起来神清气爽地活动筋骨,一边问,“你这里有长枪么?”
他问长枪作什么?陆屏没反应过来,只道:“有剑。”
“不要那玩意儿。”严仞嗤道。
他走下台阶,越过玩烟花的那伙人,优哉游哉地踱步到旁边的小竹林里,而后又移到旁边,俯身拿了把斧头。只见他掂了掂斧头,又重新折返回竹丛,左看看又看看,挑了一根竹子,挥手砍断。
陆屏不解地望着他。
达生等人都不放烟花了,同样看着严仞用斧头把竹子的细枝末节修了修,而后竖在地面。
他笑道:“想不想看舞枪?爷给你们舞一段,给九殿下助助兴!”
陆屏忍不住笑了。
这个严仞果然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耍帅。
秋水至乐和王嬷嬷都没有看过男子舞枪,当即兴奋地拍掌叫好,连忙把烟花物什都拿开,给严仞腾出场地。
一根竹子,在严仞手里出神入化,犹如一把真正的锋利的长枪,凌厉地切开风中的一切,呼呼作响。当竹尖哗的一下压到地面时,激起沙石细屑,惹得至乐惊呼一声。
宫中天边传来的阵阵爆竹声,都没有严仞有气势。
末了,严仞停枪,喘着气朝陆屏揖拜:“九殿下觉得怎么样!”
一片惊叹和掌声中,陆屏跟着拍手:“非常潇洒!我现在相信了,你是启安城里最潇洒的人!”
这却不是严仞想要的答案,他道:“我是问你,你尽兴了么?今年这个生辰,过得还不错吧?”他一边朝陆屏走来,一边问。
他停在台阶下面,仰头期待地看着台阶上的陆屏。
陆屏一愣,随即笑道:“多谢世子,我过得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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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文几:
见君一言,茅塞顿开,概心明澈也。忽念以往读及《世说新语》言语第二,中有徐孺子月下嬉戏,人道月中无物当极明,徐道眼中无瞳必不明。此言虽精妙,予人之瞳喻月中之吴刚玉兔,然是否亦如白马之论一般,皆为窃换概念、以彼为据而诡辩乎?
留安谨拜。
◇ 第28章 28 我过生辰!
众人玩闹到深夜便都散去休息,严仞自然而然留下来夜宿。
白日送来的被褥已经换上,陆屏也没有理由赶他下床睡觉,于是还是搬了一些书过来垒起一条分界,却没有以前那么高了,像是象征性地摆一下。
严仞盖着被子道:“看吧,这床褥是不是很舒服?”
陆屏闭着眼睛道:“嗯,是很舒服。感谢的话我就不再多说啦。”
严仞道:“你的生辰嘛,应该的。”
陆屏不答。生辰这个东西于他而言并不重要,以往只是随传统习惯随便过过罢了,因他实在不知道十六年前的今日,他的出生有什么值得庆贺的。
严仞道:“明日去看游神么?”
“去啊。”
严仞笑道:“是不是有太子殿下你才想去的?”
“……也不是。”
严仞道:“那明日一起去,看完了咱们回严家,我带你见见我爹娘。”
陆屏道:“我为什么要见你爹娘啊?”
严仞道:“难道你不想看看我爹娘长什么样子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生出如此优秀的我。”
陆屏:“……”
这个人一到深夜就原形毕露了。
翌日一早,天气晴朗,游神队伍从皇城浩浩荡荡出发,严仞带着陆屏,后面跟了宗昀和达生,四个人在人群中穿梭,跟着游行走了半条朱雀大街。
而后人越来越多,四人便绕了侧路回严家。
路上,陆屏找了家有名的糕点铺买一盒糕点,当作给严家长辈的见面礼。
侯府还是原来那个伯府,只是换了牌匾,严岑不喜铺张浪费,夫妻俩也不常在京中住,于是没有添置什么不必要的东西,整个严府还是和从前一样。
严岑身材高大,神情不怒自威,有一种久经沙场而沉稳肃穆的气质。严夫人是唐氏前安西伯老伯爷的千金,名叫唐若初,眉眼与严仞有几分相似,温柔慈祥,笑起来时眼角已有细细的皱纹。
陆屏还以为严仞的爹娘大概会和严仞一样自信开朗随和豪迈,没想到一个如高山般正经严肃,一个如秋水般柔和包容,没一点像严仞的。
见到陆屏到访,唐若初很高兴,严岑也很似乎很高兴,宴请陆屏留在家中用午饭。
严岑这一脉人丁稀薄,只有严仞一个独子,再加上是武学人家,没有那么多讲究,便只是简单摆了个四人的饭桌。
饭桌上的严岑打开话匣子,兀自同陆屏聊起严仞来。他道:“严仞这小子窜的个头越来越高,三年前我回启安,他还跟九殿下这么高,现在已经比他老子我还要高了。”
陆屏不擅交际,也不知道附和什么,只能笑笑点头。
严岑指着严仞对陆屏道:“他从刚学会说话就开始跟我们顶嘴,我说一句,他能顶十句,一直顶到我们离开启安。”又道,“所以我们刚开始都怕他在启安到处跟人树敌,很是担心,好在现在也慢慢长大,学会收敛了。”
陆屏觉得很新奇。
严仞道:“行了,这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陆屏道:“今年初冬的文武校验上,小侯爷拿了不错的成绩,父皇夸奖过他呢。”
严岑立刻带着隐隐得意道:“这个我知道,傅家和何家那两个小子都跟我说过了。”
陆屏边吃饭边观察,严仞估计小时候和他爹不怎么对付,之后聚少离多,关系才渐渐缓和,似乎还是更亲近娘亲,比如现下唐若初细心地挑了鱼刺,把鱼肉放入严仞碗中。
严岑见了便看不惯:“夫人,不要老是给他挑鱼刺,让他自己来,他又不是小孩子。”
闻言,严仞抬眼斜斜瞄了他爹一样。
唐若初皱起眉头解释:“我跟孩子也没多少天陪衬了,就不能让我多做些事?”
陆屏筷子一顿,周围也没了声音,饭桌上陷入沉默。
等启程回北疆的日子一定,严仞就要离开启安,而唐若初则留在启安。
在这个张灯结彩、喜庆祥和的上元佳节,严府也和旁人一样过着团圆的生活,殊不知团圆的同时也意味着这样的日子过一日少一日,像上刑一样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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