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这里哥哥虽然茶了点但是没骗小裴哈~小裴真的亲哥哥咯
第28章 你死缠烂打一点
又是一年冬天,今年雪下得迟,腊月才堪堪落了初雪,霏霏白雪连日不停,揽月轩到处都染了银白,夜亮如昼。
这是金玉被关在揽月轩的第七日,他一早起来,又如常般去四处找活,可惜大家都不愿搭理他,他只好自己拿了把扫帚,孤零零地扫雪。
午时,谢谨禾从夏将军府回来,大步流星地走在连廊上,身上披着的狐裘脖领上围了一圈白狐毛,狐毛落了雪,衬得他整个人都凛若冰霜。
谢谨禾忽然目光扫到那抹弓着身子扫地的身影,无名火起,寒声道:“让他滚。”
苏惟应“是”。
这几日谁也猜不透二公子的情绪,大家只知道,此事与金玉相干。
那日谢谨禾把金玉抓回来,派人去和大公子说了一声“金玉从此就在揽月轩”,之后便把金玉抛在一旁不见,若是二人碰上了,往往要发好大一场火,让金玉滚开。
谢谨禾第一次说让金玉滚的时候,下人们当真了,把金玉赶出院门,结果谢谨禾脾气更大了,气急败坏在院里大骂他们自作主张,当时赶过金玉的下人都被打发出府,金玉本人更是被勒令不准踏出揽月轩院门一步。
从此揽月轩再没一个人愿意和金玉凑一块儿,金玉在揽月轩处境十分尴尬可怜,就连善止都对他摆不出脸色。
可金玉只能尽数受着,他被发现是细作,没被二公子打死已经算万幸,哪里还敢去触霉头。
苏惟走进雪地里,朝金玉道:“二公子让你别待在这。”
金玉抬眼一激灵,喏喏应“是”,赶紧拿着扫帚溜出二公子视线。
苏惟回到二公子身边,金玉已经不见影,可二公子的脸色…似乎更差了。
谢谨禾这几日在揽月轩大发雷霆终于惊动了大公子,谢谨秦传善止过来回话,听完善止陈述,沉默良久,最后道:“他说滚的意思,其实是想让金玉凑上去。”
善止挠挠头:“啊?”
谢谨秦摇头浅笑,无奈道:“我也不知他们两之间出了什么事,但想来也不是大事,纸老虎罢了,金玉…金玉下功夫哄一哄,也就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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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子说让你去缠着二公子。”善止找到在厨房打下手的金玉,干巴巴道。
金玉手里的菜叶子哗啦一下扯烂了,周遭好似静了一瞬。
接着善止又补充道:“二公子在生你气,你…死缠烂打一点,好话你不是最会说了吗,使出吃奶的劲儿,把二公子说高兴了,你不就…”你不就日子好过一些了吗。
善止察觉自己说太多,连忙住嘴。
金玉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道:“啊?我?去…去找二公子?”他终究没好意思说出缠这个字。
善止瞥地面,点点头。
金玉呆滞了,这…这不是打着灯笼拾粪,找死呢吗。
善止盯着金玉洗菜被冻得通红的手,咬牙道:“反正…反正眼下就这个法子,你照做就行,今晚我值夜,你过来替我,好好和二公子说清楚。”
说完也不管金玉什么反应,自顾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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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回揽月轩后谢谨禾也没有明确说让他做什么,善止只好把他安排在原来的屋子。
金玉的行李已经被二公子派人拿回来,他入冬时在秉礼阁领过两身冬衣,前两日善止又给他发了两身,现下他裹得滚圆,手缩进衣袖里,做贼一样溜去二公子的主屋。
夜深了,屋内悄无声息,金玉以为二公子睡了。
今夜或许就这样过去,二公子也没察觉他来过。
不知过了多久,金玉都快靠着门框睡倒了,被屋内茶杯打翻声惊醒。
他连忙推门入内,熟练点起烛台,来到榻前蹲下查看,却见床帘掀了一半,地上碎着一个瓷杯,榻上二公子神色清明,不像睡着过的样子。
谢谨禾冷漠地看着他,昏暗温暖的烛光也没有柔和他眼神的冰冷。
金玉忐忑叫了一声“二公子”,道:“您没事吧?”
谢谨禾不答话,依旧看着他。
金玉只得先收拾地上的碎瓷,手还没碰到地,就被横空而来的一只手扯过去,二公子坐起身,力大无比,金玉整个人都被他拽扑坐到床沿。
“你又来干什么?!”谢谨禾对着金玉,开口第一句终于不是滚了,他声音裹携着怒意,又像是懊恼不已。
金玉在门口站定的那一刻谢谨禾便知晓了,那被月光映在窗户纸上的影子,化成灰他都认得。
谢谨禾这几日心中怨怼丛生,对金玉万般仇恨,恨他言如冷刃将真相一剑挑破,恨他清清白白滞留自己一个人浑浊,若真无情,何必如此以假乱真骗我。
其实最恨的是自己真就陷落在他巧言令色里,迷失在他花言巧语中。
“小的来认错,小的知错了…”金玉小声道。
谢谨禾握着金玉的手没松,闻言顺着问:“哦?你错哪里了?”
金玉犹豫了一下,接着道:“小的不该…不该为了银子就…给裴公子当细作…”
为了银子,是了,他就为了那点银子!
谢谨禾像是找到一个可宣于口的理由,借此发难:“谢府短你吃还是短你喝?!你就那么上赶着要认别人作主子,为了那点臭钱,你就…”
谢谨禾握着金玉的手腕,越说收越紧,最后金玉察觉到疼,忍不住往外抽了一下,抬头却见二公子眼眶微红,好似被捏着的人是他。
金玉叹了口气,苦笑道:“臭钱,二公子家财万贯,当然看不上这点臭钱了。”
谢谨禾一直死死盯着金玉,此时觉察出点不对劲儿,他愣了一下,喃喃道:“…什么意思?”
金玉勉强扯出了个笑,道:“二公子跟着夏将军,想必见过很多死人吧,您见过饿死的人吗?”
谢谨禾手上的力气松了松,心中的气早叫金玉露出的第一个苦笑灭干净了。
金玉接着道:“其实人快饿死的时候,很难吃下东西了,腹中空空反而想吐,整个人瘦得像白骨精,死了没几天,尸首就只剩张皮裹着骨头。”
谢谨禾认真地听,二人此时凑得很近,谢谨禾注视着金玉,金玉终于能趁机把手抽出来。
“我…我爹他的嗓子,就是吃树皮吃坏了,我娘为了六十文钱,每日要走两个时辰的路去干活,二公子怕是,都没见过六十文钱吧?”金玉自嘲笑笑。
这个表情在金玉脸上很陌生,谢谨禾下意识皱眉,想捂住他的嘴,他不想看金玉这样笑。
“我待在谢府,二公子就觉得我们是一样的吗?岔得远了,我能来这里,是我娘用半两银子换的,你知道这半两银子对于每月只挣六十文的我家来说意味着什么吗?”金玉摇摇头,继续道:“您不会知道的,您随手一摔就是价值千金的茶盏,这些对您来说是司空见惯,但于我而言,是我娘得以糊口钱,我爹的救命钱,不是臭钱。”
谢谨禾此时才生出说错话的慌乱,他想挽回说些什么,可他刚打碎的茶盏,正明明白白地躺在地上。
金玉像是破罐子破摔,反正已经将二公子得罪个透彻,索性一并说了:“说句实在话,您从小锦衣玉食惯了,脾气大,可以随意发,因为您知道,发脾气就能如愿以偿,您瞧,您一遇到不顺心的发火了,会有人哄着您,那日您让我滚,大家都巴巴地赶我,我难道没有脾气吗?可我发脾气只白伤身罢了。善止问我有没有苦衷,我说不出来,我就是见钱眼开、贪得无厌,一头扎进钱眼出不来,哪怕善止因此与我远了关系我也认。”
屋外狂风呼啸,像是要下雨了。
金玉垂下眼,眼睫上沾了些许落寞,他呢喃道:“善止是我在京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那日揽月轩外面是真的很冷呢…”
谢谨禾慌得不知所措,他想说他不是真的要赶金玉走,可人都已经赶了,现下说什么都成了马后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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