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似又“嗡嗡”响起嘈杂的人声,心口当空被人踹了一脚,讥笑谩骂回荡不止。
“滚出去!”
“不过是个贱婢生的,也敢赖在这王府里。”
“一条狗都有人要,你又有谁要?”
“哈哈哈哈哈......”
“啊!”
屋里的裴青玉骤然听见一声喊叫,他慌忙打开门一看,就见萧径寒一手掐着周远的脖子,面目狰狞。
周远脸色涨红,胡乱蹬着双腿。
“萧径寒,你做什么?!”
他急忙冲了过去,抓着萧径寒的手想扯开:“放手!”
萧径寒双目赤红,手上的劲半分也没松。
裴青玉一急,抬手就打了他一巴掌:“萧径寒!”
萧径寒一怔,周远终于从他手中挣扎开来,一阵猛咳:“咳咳咳!”
裴青玉心有余悸,正要质问萧径寒为何伤人,就被他抓着手腕压在了门边。
他似委屈又愤怒,紧紧盯着裴青玉,咬牙道:“你竟为了他打我?!”
裴青玉也很生气:“你怎能伤人?!”
萧径寒跟没听见似的,只是又怒道:“你竟为了他打我?!”
裴青玉:“......”
第26章 我本就是这样
裴青玉被他这怒气吓得一懵---分明是他要把人掐死了,怎么现在反倒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方才情急之下打了你,是我不对,”裴青玉看着他泛红的眼底,“可你为何要伤周大哥?”
“周大哥?”萧径寒颊边还隐隐作痛,他瞥了一眼瘫在地上,惊魂未定喘着气的周远,讥笑道,“怎么,你心疼了?要为他讨公道?”
裴青玉听着他这语气,心头愈是恼怒:“他如何惹你了?你下手这样重,若是出了事......”
“我就是杀了他又如何?!”萧径寒脑子发疼,凶狠道,“我看他不顺眼!”
裴青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喃喃道:“你怎会变成这样?”
他忽然觉得眼前人甚是陌生,这是阿霁从来没有过的模样。
“我本就是这样,”萧径寒攥紧了他的手腕,低声而决绝道,“我不是阿霁,不是那个傻子。”
裴青玉瞳孔微颤,攥在他腕上的手抓得他生疼。
是了,他叫萧径寒,他不叫阿霁。
早在他想起从前种种之时,他就不是阿霁了。
裴青玉猛然挣开他的手:“萧公子既什么都想起来了,也该回去了。”
萧径寒掐着掌心:“你要赶我走?”
裴青玉转开眼,没说话。
“好,好得很......”萧径寒狠狠道,“走就走,你当我稀罕留在这儿?!”
他愤然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裴青玉脱力般撑着门边,看着他走远,喉间似有咽不下的苦涩。
“青玉......”身后的周远喊了他一声。
裴青玉回过头,苦笑道:“抱歉,是我连累你了。”
“与你无关,”周远摇头道,“你不要自责。”
裴青玉垂下眼,呢喃道:“可他是我带回来的啊......”
棚里的毛驴低低叫了一声,似无边落寞。
萧径寒沉着脸回了破庙,程洄和靳慕正想着怎么撬开那杀手的嘴,好多问些消息,就听他家主子简单利落道:“把人带上,回别院。”
“啊?”程洄茫然道,“现在吗?”这么突然?
他想着萧径寒应当不会留下裴青玉独自在这儿,便问道:“裴先生是不是不会骑马?那我去找辆马车吧?”
萧径寒冷声道:“关他什么事?”
程洄心里一咯噔,小心翼翼问道:“裴先生......不一起走吗?”
萧径寒浑身冷得像要掉冰渣子:“他怎么舍得走?我的死活,又与他有何干系?”
程洄一看不对劲,试探道:“主子,你跟裴先生......吵架了?”
萧径寒一言不发。
“吵架时说的话,不能当真的。”程洄瞄着他的脸色道,“要不,我去劝劝裴先生?”
萧径寒的脸似又疼了,他一咬牙,哼道:“不过是一个乡野村夫,有什么好在意的?”
程洄:“......”
萧径寒:“立马叫上人回去!”
程洄连忙拉着靳慕去叫人。
靳慕还没见过裴青玉,问程洄道:“裴先生是谁?”
程洄:“就是之前救了主子的人。”
靳慕:“那你为何说,他要一起回去?”是要报答救命之恩?
程洄张口就道:“主子也想跟他有一腿啊!”
靳慕:“......”
萧径寒说走就走,除了留在雨霁山的山匪,其他人都风风火火赶了回去。
别院里,正在喝药的萧寄言听下人来报,说三公子回来了。
萧寄言点点头,忍不住想,靳慕是不是也回来了?
可又一想---哼,谁管他回不回来!
萧径寒走进院子时,檐下挂着的一只鹦鹉骤然兴奋叫道:“孙砸,你回来啦!”
萧径寒走过去,抬手就拔他的毛。
鹦鹉顿时大叫:“爹,我错了!”
萧径寒这才放过他,推门进了房里。
他疲惫地砸在床榻上,抓过被褥把自己蒙了起来。
他在这别院中十几年了,却头一次觉得,这院里太过安静了。
萧寄言是为了养病,自己搬来这别院住的,他却是被萧承禹赶出王府,丢到这儿来的。
虽同在别院,他与萧寄言住得也不近,只占着最僻静的一个小院子,下人也只有两三个,日常起居都是张婶在操办。
只是回到从前罢了,他想,没什么不一样的。
他一路纵马归来,又累又倦,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
萧径寒再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他昏昏沉沉起身,一打开房门,就听那鹦鹉说道:“阿青,屁股给我摸一下。”
萧径寒:“......你发什么癫?”
鹦鹉:“你癫,你睡觉说的。”
萧径寒:“......”
第27章 是想裴先生了
张婶端着饭菜进来时,就见那鹦鹉被萧径寒拔毛拔得哇哇叫“救命”。
“哎呀,公子,”张婶连忙走过去,拦道,“不好这样,大宝都要秃了。”
大宝就是张婶给那鹦鹉取的名字。
她本是想让萧径寒取的,可萧径寒随口就道:“叫秃毛吧。”
那鹦鹉一听,气得吱哇乱叫,说要吊死在萧径寒床头。
萧径寒不为所动,还说,拔了毛再吊吧。
鹦鹉扑棱着翅膀要跟他同归于尽。
后来还是张婶劝的,说不如叫大宝吧,她以前养过一只猫,叫小宝,正好一大一小。
萧径寒不解,猫比鸟大只吧,这大小是不是反了?
“是小猫崽,”张婶说,“被耗子一吓,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那也太胆小了,萧径寒说,还是叫秃毛吧。
可鹦鹉不乐意,想着猫至少毛多,就喳喳叫道,大宝,就叫大宝。
于是,它逢人就道:“大宝,我叫大宝。”
可萧径寒偶尔还是叫它秃毛,没多久,它学会了叫萧径寒“孙砸”,然后又秃了一堆毛。
张婶从萧径寒手里救下被拔毛的大宝,又把人上上下下看了看,慈祥道:“公子这趟回来,好像黑了些。”
萧径寒不禁想起了山村里明亮的日光,以及日光里眉眼温润的人。
他烦躁地转身回房,又见张婶端上饭菜,其中赫然有两只鸡腿,就像裴青玉给他抓的野鸡腿。
萧径寒更烦了,叫张婶赶紧端走,说他以后不吃鸡了。
“怎么不吃了?”张婶惊讶道,“鸡惹你了?”
萧径寒捏了捏鼻梁,却觉得脑子疼。
张婶忧心忡忡---不是说不傻了吗?怎么好像魂没回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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