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过了三日,大军行至了熠都郊外,休整了半日,邺封早就令人收拾出了一宽敞的空地,以空地为界,界外,死,界内,只有一人能活。
从早上开始空地周围就聚满了人,士兵们无心干其他事情,纷纷抢占了好位置,周围人山人海。
午后,天朗气清,春风和畅。晴空万里,视野极佳,连坐在熠都皇城内的慕容情也按耐不住,贺兰阙早上就该进城,为何迟迟不归。
慕容情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手下的探子秘密汇报,虞皇这次新带回了一个美人,那位美人被藏得极深,只有陛下最信任的仆人照顾,任何外人都近不了身。不过慕容情从绮罗贴身跟随就猜出了那位美人的身份,慕容情冷笑不止,虞皇还真是好本事,失踪五年的人都能让他给翻出来,不知道那位小美人的哥哥有没有心痛欲绝。
墨萤这半年来过够了好日子,但也时常提心吊胆,他大早上就被慕容情提起来,战战兢兢地迎接虞皇。慕容情告诉他,虞皇此次带回了他真正的妻子,墨萤一听就要吓晕过去,虞皇若是回来了,会不会第一个就把他给宰了。
墨萤吓得魂不守舍,欺骗虞皇的罪名他可承受不起,他痛哭着哀求慕容情放走他,他什么也不要,只求保住自己的小命。慕容情厌恶此人愚蠢,但这半年来也玩得有趣,此人还有点用处,就命令他即刻收拾好,随自己出宫迎接虞皇。
墨萤眼冒金星,知道自己死到临头,慕容情也不会救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收拾了一包财宝就要从地道逃走,哪知慕容情早就在出口那儿等他。
男人一身红衣,依然风流倜傥,手上的黄金匕首悠闲地修着指甲,皮笑肉不笑道:
“要跑去哪儿?”
墨萤吓得磕头大哭道:“大人……求求大人放了我……呜呜呜……”
他哭起来的样子真是像极了林青栎,慕容情看得有趣,只恨他生得还不够像,没能迷惑住虞皇,提起人就出了城。
第119章
虞国建元六年春,贺兰阙与一人在熠都郊外大战,二人决斗至天黑,史书上都略有记载。
未时,贺兰阙一身玄色常服,未着铠甲,仅持陈皇剑,就走入了空地。男人头戴玄铁面具,不怒自威,冷气森森。林琢玉一身黑衣,褪去了易容,露出了原本俊秀的容貌。
人群中有人私传那是虞皇的情敌,好像和皇后有什么过节,不过立即被邺封严厉处决,虞皇不允许有任何人玷污他妻子的名誉。但此人长得玉树临风,站在空地上决斗竟如此瞩目,再结合他深夜擅闯皇帐的事情,不由得让人想入非非。
林琢玉手持流云,肩上挂着从邺封那儿借来的玄铁弓,背上的箭筒里有二十只森寒的玄铁箭。贺兰阙不屑地看着他,任他再有一百只箭,也射不死自己。
邺封亲自鸣响了战鼓,殇魄卸下了斗篷,难得凝重。雪影依然一身雪色衣衫,站在高处沉默地观战,他与邺封一样,惋惜林琢玉的人才,此人若是能效忠陛下,将来定有一份作为。
可惜。
待慕容情提着墨萤赶至郊外时,空地上已经杀得你死我活。兵刃相接,贺兰阙一出手就是杀招,陈皇剑灌注十重内力,杀气森寒迫人,剑刃直指林琢玉命门,流云出鞘,剑气如虹,林琢玉飞身格挡,如鸿展翅,轻盈地卸下杀招。
吞吐自如,变化万千,行云流水,气贯如虹……人剑合一,天地唯我一剑,剑斩乾坤!林琢玉心无旁骛,眼中已无贺兰阙,脑中是父亲儿时的悉心教导。
竹林里,小小的孩童桀骜不驯,挺拔如松,父亲用竹条抽打他的背,背上浸出了血,父亲要他下跪向弟弟道歉,林琢玉宁死不屈,拿着竹剑就要与父亲决斗,若他胜了,父亲就要向他的母亲道歉,将姨娘和那个讨厌的杂种赶出天水山庄,若他负了,宁愿被逐出天水山庄,饿死在外面,也不要道歉。
那是父亲给他上的最重要的一课。林楚煌虽然负了风流债死得其所,却没有愧对任何一个孩子。他的小儿子不足五岁就中了裂心的奇毒,连成人都无法承受这种毒的剧痛,更何况小小的幼童?他可怜的小栎儿疼得死去活来,痛得口吐鲜血,在地上打滚,胸口是一片可怖的暗紫。
裂心是毒王何绍盛所创的三大奇毒之首,根本无解,究竟是何人如此歹毒,竟然要如此折磨他玉雪可爱的幼儿。林楚煌一夜之间白了头,用尽内力护住他的幼儿心脉不裂开,想尽一切办法为他续命,花重金买来天山雪莲,雪莲也只能勉强遏制毒性,他的小儿仍要承受剧痛,不到十日就奄奄一息。林楚煌哀戚无助,绝望之余是他的发妻陈钰容将他的小儿抱走,直到消失了一月,才完好无损地抱着他的幼儿回来。
毒解了,林青栎却伤了心脉,此后只能慢慢调养,此生再也不能修练武功。
陈钰容本想废了下毒的儿子,内室之争竟然影响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带来如此可怕的后果。她的儿子林琢玉从小受她影响极其厌恶偏室,小小年纪竟然偷拿剧毒毒害弟弟,她教子无方,犯下大错。
林楚煌悔恨半生,已经废了一个孩子,不忍心再废掉一个,林琢玉年仅七岁,小小年纪竟如此冷漠,林楚煌深感负罪。
一切都是父亲的错,是他风流无度,才造成妻妾相争,骨肉相残。
林楚煌将毕身所学都传给了他的长子,临死前仍不放心他的长子不能照顾好他的次子,林琢玉想着父亲临死前的嘱托,含泪血战,剑气纵横数里,以命格杀。
围观的将士被剑气震伤,自发后退数丈,空地上二人已杀至血红,不死不休。
林琢玉纵身跃起,一剑挫伤了贺兰阙的手腕,剑刃见血,直指男人臂膀,玄冰掌重碎面前攻势,男人以掌击剑,化铁为冰,剑刃上瞬间结满冰霜,林琢玉知晓此掌的可怕,此前就被重伤,当即抽剑回避,纵跃至其身后,连射三箭。
贺兰阙斩断箭矢,根本不给他活路,飞身杀至近前,陈皇剑次次重劈,杀气沸腾。
虞皇如神魔般可怕,轻功如影随形,瞬移百步,要碾死一只蚂蚁般将此人碾死在自己的剑下,林琢玉动如跳兔,星驰电掣般躲至其身后,再次连射三箭,箭矢根根扎在虞皇脚边。
“你找死!”
贺兰阙神色狰狞,彻底被激怒,此人必须要斩杀,此人肖想他的妻,霸占他的妻多年,他偏要手刃了此人。
“砰!!”
大战持续了两个时辰,邺封为林琢玉捏了一把汗,他没想到此人被激发了全部的血性,一下午与虞皇对接了上千招,二人从下午战至了傍晚,天黑了还没有彻底分出胜负。
林琢玉受了重伤,身上的箭矢射完,肋骨断了几根,手臂也骨折,贺兰阙也受了伤,始终无法斩杀此人,让他愈发痛恨。
傍晚吹起了狂风,空地上飞沙走石,战鼓烈烈,四周人声鼎沸,议论喧天,二人继续血战,战士们以火把照明,围观之众狂热兴奋,个个摩拳擦掌。对于挑战虞皇之人,战士们眼中有鄙夷,此子狂妄自大,自以为是,还不是被虞皇杀得片甲不留,与虞皇相争,无异于以卵击石。但也有不少人流露敬佩,此人虽败犹荣,试问在场的众人,哪怕是邺封将军,能否在虞皇的剑下搏杀两个多时辰,况且此人还未完败,即便满身是血,依然杀气腾腾。
即便是死了,也算得上人中龙凤。
林琢玉已露出疲态,男人的衣衫被血水和汗水浸湿,脸上因失血过多一片惨白,男人执剑的手腕不断发抖,即使身负重伤难以再进一步,也以左手执弓当做拐杖,右手执剑直指前方。
至死不肯退让。
男人不肯下跪,不肯服输,颤抖的身体即使耗尽最后一滴血、最后一口气也要进击至死,邺封不忍再看,站在高处的雪影也叹息地转过了身。接下来将会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杀戮,贺兰阙留有余力,斩杀此人是他心中唯一的执念,陈皇剑嗜血,就以此人的心来饮血。
或许是终将一败,拼尽全力犹落此下场,林琢玉没有了憎恨,男人唯一的遗憾是自己死前没有见到弟弟,那是他的心爱之人,他辜负了父亲的嘱托。
他有罪,他幼年之时残害自己的手足,父母倾尽全力救回了弟弟,却也让他伤了心脉,无法练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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