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
这里不是他家吗?
像是看出来谢祁的疑惑,老人家笑着解释,“老汉我常年要去山上砍柴,端州的天气又总是变化莫测,老婆子心疼,怕我总是淋雨,便帮衬着在这儿搭了个简单的房子,用来避雨。老汉家还要再往里走,在山里头呢。”
老人家很是质朴,提到他妻子心疼他时,还有些不好意思地咧了下嘴。
老人家句句真诚,可谢祁却有些迟疑。
“公子大可放心。”老人家道,“老汉我碰见小兄弟时,他也是伤势颇重。可他自己研制了草药来敷,没几天便好了大半。老婆子身体原先也有些不爽利,请了大夫来看也没能好起来。还是小兄弟妙手,治好了老婆子的旧患。”
老人家脸上的感激和笃定不似作伪,谢祁原先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大半。
他能等着康安找来,可是江怀允的伤却是越早处理越好。思及此,谢祁微微颔首,感激道:“那便多谢老人家了。”
老人家嘿嘿笑着摆了摆手,表示“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
诚如老人家所言,端州的天气变化莫测,说变就变。
刚刚还是瓢泼大雨,一转眼,雨势骤停,始终罩在头顶的阴云也渐渐散了,天色一下子就明亮起来。
老人家探头看了眼,从墙壁上取下蓑衣,催促道:“趁着这会儿雨歇,咱们赶紧走。”
谢祁“嗯”了声,背好江怀允,跟着老人家往山里头走。
一场雨过后,泥土湿滑。老人家走惯了这样的路,在湿滑的泥土上健步如飞,连趔趄打滑都不曾有。谢祁却一步一步走得极谨慎,他背着江怀允,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
老人家边走边唠着嗑,陪着谢祁打发时间。
从草屋到家的路途不长,约莫走了一刻钟的时间,老人家看了眼满头大汗的谢祁,鼓劲儿道:“再坚持坚持,马上就到。”
路程不长,可这段路却很是崎岖。谢祁匀了口气,把江怀允往肩背上送了送,沉沉“嗯”了声。
尾音落定不久,忽然听到前方有人扬声喊了句“大叔”。
谢祁并着老人家齐齐抬头。
视线中出现一位身着布衣的青年男子。男子怀中抱着两柄纸伞,朝着二人所在的方向挥了挥手,步履匆匆地跑来。
“慢点嘿!”老人家紧张地提醒着,等男子走到近前,笑呵呵地问,“你怎么这时候出门了?”
男子笑着调侃:“大娘说你定是在草屋那边呆不住,不放心你一个人回来,我替大娘来接你。”解释完,望向一旁的两人,迟疑着问,“这二位是?”
老人家三言两语给他解释了下。
男子恍然,他夹着伞,朝着谢祁拱手道:“在下骆修文,有礼了。”
骆修文是一眼便可看透的文弱读书人,举手投足间都透着浓厚的书卷气。
寒暄后,骆修文看了眼昏睡的江怀允,主动道:“到家还要再走一段,在下来替兄台背——”
“不用。”谢祁打断他,沉声道,“我自己来。”
【作者有话说】
谢祁:我的摄政王只能我来背。
*
太晚了,这章有点短小,下章努力长回来!晚安大家~
第38章 苏醒
见谢祁并没有把人放下来的意思,骆修文也没有强求。他主动将老人家背在身上的蓑衣接过来,走在前头,带路回家。
约莫是知道老人家的屋舍离得不远了,谢祁原本生出的疲倦一扫而光,如履平地般快步走着,很快抵达草屋。
这处屋舍比桃花谷中用作避雨的屋舍大许多,房间称不上多,可也勉强能将这些人塞下。
大娘也是个面善的人,古道热肠,原本在门前张望着,见到谢祁背上的伤患,忙不迭地引着人去了空着的屋舍。忙前忙后地收拾屋子。
谢祁轻手轻脚地将人放在床榻上。
骆修文很快端着草药跑进来。
老伯和大娘都被赶着去忙别的了,谢祁立在一侧,目不转睛地盯着骆修文的动作。
骆修文并指搭在江怀允的腕间,沉吟片刻,确认脉象无异,便收了手,打算给江怀允敷药。他的手直朝伤处而去。
谢祁却在这一刻,猛然间想到自己当时碰到那里时,江怀允下意识防备睁眼的情形。
这个人的警觉性是极高的。骆修文又是陌生人——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谢祁行动先于意识,拦住他的的手。
骆修文狐疑地望过来:“敢问,可是有不妥之处吗?”
谢祁抿了下唇,沉声道:“舍弟不喜生人接触,我来给他上药罢。”
骆修文了然。上药不是多难的事情,这样无伤大雅的要求,没有不同意的道理。是以他后退一步,说了个“请”,而后端着药,在旁指导。
谢祁已经清理过伤口,只需要照着骆修文的指导,用合适的手法将药敷在伤处即可。草药性温,并不刺激,除了有些凉,并未见江怀允露出难抵疼痛的不适表情。
敷完药,骆修文叮嘱道:“令弟的伤势未愈前,切记不要让他伤处沾水,也不要用力,免得伤口裂开,加重伤势。”
谢祁微微颔首:“我记下了。”
骆修文端着盛放草药的容器,正欲转身离开,想了想,又顿住了脚步,欲言又止地望着谢祁。
谢祁抬了抬眼,道:“骆公子有话大可直言,不必多虑。”
听他如此说,骆修文也没再迟疑。他侧眸看了眼江怀允,提醒道:“在下方才为令弟诊脉,发现令弟伤势虽未伤及肺腑,可脉象到底还是虚浮无力……”
谢祁闻言,颇有些错愕地偏头看了眼。
骆修文续道,“在下想着,令弟有如此脉象,约莫是平素里思虑过重、又仗着年轻不大顾惜身体所致。”
骆修文点到为止,说到这里便停了话。
谢祁闻音知意。江怀允摄政朝堂,政务繁重,他心思又深,忙起来难免会不注意休息。久而久之,自然伤身。
想到这里,谢祁拱手道:“我会多加留意,多谢骆公子相告。”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骆修文摆了摆手,端着草药离开了。
谢祁转身看着沉睡的江怀允,久久没有做声。
*
江怀允这一觉睡了很久。意识昏沉中,感觉到自己似乎行经了许多地方,听过耳畔拂过的风声,感受到过有些冰凉的东西在他的伤处徘徊。
尽管有过这些不大清晰的记忆,可于他而言,这一觉也算得上是个好觉。
从踏入这个书中的世界、当上摄政王的那一天起,他就千方百计地想要改变书中原身被枭首而死的命运。以至于,整日案牍劳形,很久没有这么安稳地睡过一觉。
醒来的时候天色有些昏暗,窗外的落雨声持续不断,“哗哗——”的盘亘在耳边,足以将所有细微的声音悉数掩盖。搭在身上的被衾有些粗糙,周身所用无一不陌生。
江怀允极缓慢地眨了下眼,有些恍惚。
他下意识动了动手指,撑着双臂想要坐起来,一用力,牵动到肩膀,忽然感觉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袭来,让他不由自主地蹙了下眉。
不远处的人察觉到动静,身形一闪,眼明手快地搀住他,动作熟稔地扯下颈间的衣领。
江怀允下意识想要去阻拦,可他刚刚苏醒,意识和动作都比往常要慢一拍。他才刚刚抬了抬手臂,就觉得肩膀处沾到了空气中的寒风,下意识瑟缩了下。
身边的人心有余悸地声音明明白白地传过来:“还好,伤口没有撕裂。”
说完这句话,被扯下的衣领又被他原原本本地套回去。
江怀允慢慢侧过头,看清那人的相貌,抿了下唇,叫了声:“谢祁?”
谢祁“嗯”了声,行云流水地将枕头立起来,扶着江怀允慢慢靠上去:“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江怀允摇了下头:“没有。”
听到这句回复,谢祁浅浅松了口气。他留了句“稍等”,起身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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