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明非冲着紧随其后的大队人马喊道:“停下!回去,有埋…”
“轰——轰轰——”
未说完的话被铺天盖地的爆裂声所掩盖,喻勉和左明非所处的这段山路坍塌动荡,下方便是悬崖,碎石混杂着积雪簌簌而下,两人消失在夜幕之中。
“大人!”
“左大人!”
黑暗中,身着异族服饰的两人并肩而立,看到左明非掉下悬崖,其中一人面带笑意,用克烈部的语言道:“绝不能让图戎部与大周议和成功。”
望着在断崖旁急得团团转的剩余人,另一个克烈人轻嗤:“掉下去必死无疑,中原的火药果然好用。”
“留下图戎部的信物,让大周以为他们的官员是被图戎人害死的。”
“现在就剩解决掉大周的储君了。”
“还以为是多难的任务,话说,翰隅王就是死在这群人手里的?真是丢人。”
狼嚎划破夜空,两个人同时住口,看向对方的眼神均有疑惑,突然,他们身后响起一声明亮的笑声。
嚣张肆意的少年哂笑道:“丢人?那也得先是个人啊。”
克烈人警惕起来,用汉语生硬地问:“你是谁?”
阿宥歪了下头,笑得有些邪乎:“草原的畜生,也配知道我的名字?”
“不知死活的小畜生…”话音刚落,其中一人便捂着被不知如何划开的喉咙,死鱼般地倒在地上,血液蔓延在雪地上。
剩下的一人惊呆了,这少年的身形太快了,好似一头蓄势待发的狼,他正要有所应对,就觉得喉间一凉,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在少年手中翻飞的刀花,呼吸艰难地落地。
“伤我师父者,死。”
“犯我国境者,死。”
阿宥冷冷注视着地上的两具尸体,随后他歪了下头,勉强凑足第三句话:“骂我的人,也得去死。”
但他还是来晚了,几只狼上前围住阿宥,阿宥俯身摸了摸狼头,交代:“去找我师父。”
接着,阿宥从山腰飞身而下,看到他的官员仿佛像看到了天神降临,“广陵王殿下!您还活着呐?”礼部的老侍郎惊讶大过于惊喜。
“说来话长。”阿宥知道人不想过多解释的时候就会说这句话,他皱眉道:“老头,你们抓紧去山崖下面找人,小废…太子那边有情况,我还要去那边。”
礼部的人在朝廷安逸惯了,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更别说三更半夜的还得折腾着下山,真当这骊山是重京的土坡儿呢?
老侍郎担心归担心,此刻却推托道:“这悬崖掉下去…恐怕难以生还…啊!”
阿宥毫不留情地将带血的利刃比在老侍郎脖颈,老侍郎吓得几乎腿软,阿宥拎着他的肩膀,凶狠道:“再磨蹭就杀了你!我师父不会死。”
“臣领命!臣领命!”老侍郎连连点头,同时心下奇怪广陵王殿下的师父不是喻勉吗?而且喻勉不是在重京吗?
但他很快就自己想通了,按照喻勉和左明非的关系,左明非倒也能算上广陵王的半个师父。
阿宥不欲耽搁功夫,他动作利索地收刀,说:“再派两个人去半山腰收尸,上面有两具克烈人的尸首。”
晨光落在雪地上,下了好几日的雪终于停了。
左明非感觉到从胸口处传来源源不断的暖意,但周遭空气却是冰凉的,他记得他们中埋伏掉下了悬崖,然后两人在铺天盖地的碎石和积雪中艰难地寻找落脚点,在确保不会伤及自身性命后,两人先后晕了过去。
左明非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喻勉同自己面对面盘腿而坐,身旁燃烧着柴火,此时喻勉正闭目为他输送内力,不远处是两匹早就了无生息的马。
左明非握住喻勉的手,制止住他的动作,哑声道:“我没事,别给我输内力了,你怎么样?”
喻勉睁开眼睛,摇了下头,说:“无碍,还好此处积雪深厚。”
左明非懊恼扶额:“是我大意了。”
“你也是关心则乱,我也未能及时反应过来。”喻勉思忖:“礼部那群酒囊饭袋怕是不会下山寻人,我们需要自己往回走。”
其他的事,担心也没用。
两人身上均有不同程度的轻伤,幸好两人有内力护体,倒也不至于太狼狈。
“走吧。”左明非率先起身,右脚踝传来的疼意让他险些没站稳,他这才低头看清自己被包扎过的右脚踝。
喻勉道:“你比较严重。”
左明非尝试着动了下,随后一笑:“只是扭伤。”
喻勉懒洋洋地拨弄着柴火,道:“伤筋动骨一百天。”
“阿勉。”左明非察觉到喻勉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喻勉敷衍地应了声,“先坐会儿。”
左明非挪到喻勉跟前,认真道:“我没事。”
“我知道。”喻勉接话。
“……”左明非有些语塞,他突然有种喻勉什么都知道的错觉,可喻勉若是知道他的打算,根本不会这么平静,除非喻勉也打算做些什么…弯弯绕绕兜兜转转,这样的猜忌简直源源不断。
左明非有些头疼,倏地,额头被温暖的掌心蹭过,喻勉语调微沉:“我这次同你出来就是怕你出意外,没想到,意外还是发生了。”他盯着左明非受伤的脚踝,脸色阴晴不定。
原来喻勉是在担心他。
左明非心绪复杂,假如能从北岳回来…不,他一定会从北岳回来,届时无论喻勉愿不愿意,他都要拉着喻勉去过安生日子,就算喻勉不愿意,他也会用尽手段让喻勉同意。
最后一回。
他只瞒喻勉最后一回。
左明非压下心中的万顷波澜,温声道:“不疼。”
喻勉都记不清自己上次被暗算是什么时候了,莫名其妙被暗算,左三还受了伤,这简直是对他赤/裸裸的挑衅,喻勉本就不虞的心情更加阴沉,他要让罪魁祸首付出代价。
千刀万剐。
挫骨扬灰。
喻勉正阴测测地盘算着千万种杀人方式,突然被人搂住了脖子,他不明所以地低头,唇上被人轻柔地吻住,喻勉虽然诧异但还是托住了左明非的腰。
一吻完毕,喻勉眉心微动,不解其意:“干什么?”
“死里逃生,不该庆祝一下吗?”左明非含笑道。
喻勉不置可否,说:“你最近格外黏人。”
“这便是烦我了?”左明非轻声低诉。
喻勉直言:“你这更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然后不知道该如何弥补。”
左明非:“……”
“但我不在乎,左三。”喻勉端起左明非的下巴,又吻了下,他说:“你可以瞒我欺我对不起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安稳地,在我身边。”
最后几个字被喻勉低沉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出来,让人顿觉压迫感。
但左明非却弯眉浅笑,他的语气温柔似水,“我当然会在你身边。”
喻勉正欲趁热打铁挖出左明非更多的情绪时,突然感觉到一阵轻盈的脚步靠近,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警惕起来。
两三只狼在地上闻闻嗅嗅,终于停在了山洞口,左明非眉心微动,是狼。
狼是群居动物,贸然开打只会引来。
左明非心思翻飞,合计着如何才能全身而退,却见喻勉朝头狼伸手,极为熟稔地招手:“过来。”
左明非诧异地看着这一幕。
“别慌,自己人…”喻勉停顿片刻,改口:“自己狼。”
看来阿宥这小兔崽子也在附近。
头狼走过来,矜持地闻了下喻勉的手背,然后朝他抬爪,示意他看自己前爪绑着布条。
喻勉解下布条,上面歪歪扭扭的丑字很熟悉,是阿宥的手笔:师父,克烈部正在追杀使团和太子,我会尽力阻止,您小心行事,望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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