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左明非埋首,没忍住轻笑出声。
“至于你…”喻季灵皱眉看向左明非,这位公子年纪轻轻,相貌清隽不凡,应当不是寻常人物。
左明非友好询问:“我能和你们一起吗?”
喻季灵端起一副山长架势,睨着眼睛问:“你是何人?同喻勉又是什么关系?”
第34章 请君入瓮
“在下只是一介布衣, 不值得一提。”左明非面带笑意地回答。
喻季灵牢牢地盯着左明非,心中揣度着他到底是何人,左明非清清肃肃地站着, 神色坦然地任他打量。
“难不成你是…”喻季灵的眉宇微微蹙起, 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左明非没指望瞒过这位琅琊书院的山长,自从江湖势力协助皇帝夺权成功后, 这些世族门阀便隐隐有没落之势, 但琅琊书院的地位始终稳如泰山,这与喻季灵是分不开的。
想来喻勉带着他上路的消息已经传回琅琊, 只需稍微动一下脑子, 便不难猜出他的身份,左明非思忖。
赶在喻季灵说出自己的名字之前, 左明非稍微颔首,正欲承认, 却听喻季灵笃定道:“你是喻勉相好儿的!”
“……”
什么?
喻季灵打量着左明非,自言自语道:“倒是个美人儿。”
左明非微愣:“……”
这位山长怎么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
“对喻勉也挺死心塌地。”喻季灵自顾自地点头, 许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他郑重地看向左明非,严肃道:“你可要想清楚了,若你真打算同喻勉在一起,是入不了我喻氏家谱的。”
“废什么话!”喻勉抬腿便是一脚。
喻季灵捂着屁股往前踉跄一步, “你!”他恼羞成怒地回身,虚张声势道:“你一个阶下囚,还这么嚣张,一会儿有你的好果子吃!”
喻勉淡淡一瞥:“我看你是皮痒了。”
喻季灵狠狠一甩袖子, 他抚平衣襟上的褶皱,架势十足道:“带他们走! ”
牢房里熏着驱赶蚊虫的艾草, 喻勉坐在石床上不发一语,左明非环顾四周,淡笑出声:“想来这是此处最好的牢房了,喻山长当真有心了。“
“左大人不愧是刑部侍郎,对大牢倒是情有独钟。”喻勉兴致缺缺地坐着,半是嘲讽半是调侃的说了一句。
“我瞧着喻山长同喻兄有五六分相像,但他眉眼柔和许多。”左明非说。
闲着也是闲着,喻勉多说了几句:“他眼睛随我母亲。”
“你母亲?”左明非重复了一遍。
喻勉淡淡道:“我母亲生喻强时便过世了,父亲随后也出家了,我常年不在书院,喻强便被书院的老头子们惯得无法无天。”
左明非觉得好笑,喻勉还有资格说别人无法无天?他轻声笑了出来,触及喻勉警告的目光,左明非收敛笑意,他走到喻勉身旁坐下,坦然道:“说起来,我倒是和喻山长同病相怜。”
喻勉稍稍侧脸,左明非温和道:“我母亲生我时也死于难产。”
这喻勉倒是未曾听说过,虽说喻勉母亲也是早早离世,但世人皆知,他母亲出身九大世家之一的廉氏,反倒是左明非,只知道他父亲是左老太爷最宠爱的幺孙,至于他母亲是谁,没人听说过,左家好似刻意藏着掖着。
许是看出了喻勉的疑惑,左明非主动道:“我母亲原是左家婢女,同我父亲算是青梅竹马,当初我父亲执意娶她为妻,但祖父不同意,乃至她去世,也没有得到一个名分。”
“父亲一怒之下,便带我离开了左家,直至我十一岁才重新回到左家。”左明非的语速不疾不徐,他音色清朗温和,听起来很有娓娓道来的感觉。
喻勉不发一语地听着。
他想起左明非失忆时声称自己只有八岁,想来那段年岁正是他随他父亲在外浪迹江湖的时候,喻勉心不在焉地想,左老爷子是有些手段,能将一个顽童打磨成璞玉。
“后来我才知道,父亲之所以带我回家,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左明非的目光落在地面,脸上带着闲话家常般的温和。
喻勉不紧不慢地收回目光,“生老病死,也是人之常情。”
这话有些寡淡,左明非一笑置之。
不多时,左明非觉得手腕被人按住,他正要侧首,忽觉一股浑厚绵延的内力顺着手腕处的脉搏游走进四肢百骸,略显疲惫的身体为之一轻,待他回神时,喻勉已经收手。
“牢房阴湿,真不知道你跟过来图什么。”喻勉颇有些冷嘲热讽的意思。
左明非坦然道:“被你看着,和被十几个人盯着,我选前者。”
喻勉眉梢微挑,随口道:“你知道有人暗中盯着你?又是凌乔说的?”
“我猜的。”左明非淡淡一笑:“你总不可能真的放我走。”
“有些自知之明。”喻勉微闭的双眸骤然睁开,语气不同于前一句话的调侃,反倒有几分漫不经心:“来了。”
左明非了然一笑:“倒是比预料的要早。”
“兴许沾了你的光。”喻勉说。
话音落,脚步声从牢房外传来,左明非起身,作出相迎的姿态,举止十分有君子之仪。
喻勉没有动,他神色淡淡地坐在石床上,哪怕看清了来人的三品官袍,仍旧无动于衷地坐着。
来人面色清淡,看起来略显古板,他微微颔首示意:“下官不知大理寺卿至此,有失远迎,失礼了。”
“何必谈失礼?本官已被罢黜,岂敢受曹大人这一礼?”喻勉不咸不淡道,他直勾勾地望着曹骊,欲从曹骊古板无波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曹骊不卑不亢道:“误将喻大人认成贼人,本就是在下的不是。”
“你也说了,误会一场,不必客气。”
“喻大人请移步。”曹骊侧身,公事公办道:“下榻的地方,本官已令人布置妥当,还望大人莫要嫌弃。”
喻勉悠悠起身,“那便叨扰了。”
曹骊这才看向左明非,他的态度比起面对喻勉时自然了许多,“憬琛。”
“秉德兄,好久不见。”左明非问候。
曹骊略一颔首,只是说:“你姐姐很是思念你,待你空下,去看看她吧。”
“这是自然。”
一行人刚出大牢,便被匆忙赶来的喻季灵撞上了,喻季灵堪堪停下脚步,他轻哼一声,整理好前襟,态度倨傲道:“曹大人,未经在下许可,便私自挪送犯人,这便是太守府的待客之道?”
曹骊疏离地回答:“喻山长,想来是误会,这二人是本官故交,何谈犯人?”
“人是我抓的。”喻季灵加重语气强调。
曹骊淡淡道:“抓错了,便是该放。”
“放、屁!”喻季灵咬紧最后一个字,扬起下巴道:“你以为我不晓得,你是要将他们换个地方看押。”
“喻山长想必还不清楚。”曹骊淡定地看着喻季灵,条理分明道:“其一,本官并不知晓你要抓的人是朝廷命官,其二,山长你私自抓捕朝廷命官,可知该当何罪?”
喻季灵蓦地语塞,他皱眉盯着曹骊:“你阴我?让我抛头露面去抓人,你却坐享其成!”
曹骊神色未变,只声道:“本官不过是在弥补喻山长的过失。”
喻季灵瞳光微变,他看向喻勉,冷声道:“你当真要跟他走?”
“蠢货。”喻勉盯着喻季灵,清晰地吐出来两个字。
喻季灵气急:“你!”
“既然选择与虎谋皮,就不要期待全身而退。”喻勉的口吻颇为漫不经心,“除非…”他顿住,明显不打算再说。
喻季灵眉头紧锁,追问:“除非什么?”
喻勉不再言语,他以手作请状,对曹骊道:“曹大人,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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