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派都是魔鬼(12)
钟清墨听了此话,想起这厮惯会攀高结贵,连拿了虞清门的普通功法,都要往高处说,于是脸色更差了。
段寒生见他听了好话,反而更加不悦,便识相地闭上嘴巴,不再多言。
空气宁静,就在段寒生对压抑的氛围感到难以承受时,暗室的门终于再次打开。
里面出来的女人和他们对了个照面。
段寒生看清了她的脸,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女人拿着一叠案卷出来,意识到不妙,急忙按上那座铜像,想要将它关上。
钟清墨动作更快,按住铜像使其不动,另一只手拔出佩剑直刺她腰腹。
这女人看起来娇小,实际功夫不弱,情急之下往后一缩,犹如一条灵活的蟒蛇,她躲开那剑,与钟清墨对上,竟能游刃有余地切磋一二。
但也只是切磋一二罢了。
钟清墨剑柄一转,轨迹就像长了眼睛似的,不仅拆了她的招,还处处迎向她薄弱之处,几招下来,女人持剑的手越来越无力,渐渐不受控制地“簇簇”颤抖起来。
“绳子。”
哪有什么绳子?
段寒生还愣着呢,钟清墨便毫不留情地将女人的裙摆扯下一段捆绑起来。
如此一搞,他们俩活像个地痞流氓,绑了姑娘要轻薄人家似的。
她反抗得厉害,钟清墨又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直接将她的手臂给折断了。
“你若老老实实跟我回门,我便饶你不死。”
段寒生本站在一旁老老实实观戏,闻言不禁朝更是他瞥了好几眼。
这语气霸道冷酷,竟有股浓浓强抢民女的山寨大王风,也算在地痞流氓的层面上升了两级。
女人咬着唇,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钟清墨。
段寒生绕着木椅走了一圈,问:“既然你把她绑在上面,又如何将她带走?”
钟清墨阴恻恻道:“不是有你?”
段寒生沉默了,他琢磨此话,发现这厮的意图是要他当免费劳动力。
钟清墨见他噎住,视线在那张微窘的脸庞停顿片刻,又看向女人。
女人与他对视,冷笑一声。
下一秒,嘴角流出一条血痕。
血越吐越多,颜色呈青紫,一看便不是什么好兆头。
她想寻死!
钟清墨神色突变,按住女人的下巴想要把她嘴巴打开。
可惜晚了一步,女人看了一眼段寒生,阴冷一笑,眸子里闪过恶意的神色
“钟清墨,你做得那些事你自己清楚,掌门大人的亡魂在天上看着呢!你永远别想在掌门的位置上坐稳!”
她咳了数声,最后硬生生吐出数口血来,不到半刻便没了声息。
段寒生摇头叹道:“心道不畏强权,可歌可泣。”
话一出口,便迎来了怒瞪和如芒在背的威压。
段寒生微咳,知道他被那女人的话刺得不轻,到嘴的调侃也没继续讲下去。
钟清墨见他不再说话,以为他是信了方才女人说的话
他沉默片刻,解释得略为生硬:“前掌门死得离奇,有偏激之人怀疑本座在其中做了手脚。”
段寒生闻言挑眉,笑着接道:“清者自清,掌门大人不会做这样的事。”
钟清墨早知他一副皮笑肉不笑的面孔,惯会说些好话,于是冷哼:“你知道便好。”
段寒生叹气,他不信也不是,信也不是,夸也不是,闭嘴也不是,怎地总会惹他生气?
钟清墨皱眉:“你叹气做甚?”
段寒生怕他又恼,便道:“我只是感叹女子识人不清,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钟清墨嗤笑:“并非是她识人不清,她不过看你同为虞清门弟子,死前将那些话说给你听,想引起你我内杠,互生嫌隙罢了。”
“那她是想错了。”段寒生撑开折扇,缓缓道:“既然我成了虞清门的弟子,便不会去听信外人的胡言乱语。”
钟清墨见他眸光清明,眼神坚定,不像在说假话,便停下动作盯他看了许久。
段寒生挑眉:“掌门大人这样看着我,是觉得在下脸上有花?”
钟清墨迅速移开目光,冷声道:“你若改了那轻浮奉承的毛病,本座还会信你几分。”
“嗯?”
段寒生将折扇撑开,委屈地问:“在下何时行为轻浮又爱奉承了?”
钟清墨:“你自己知道。”
段寒生绞尽脑汁寻思半晌,也想不出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才给人留下这等坏印象。
那头钟清墨已将注意力转到女人身上,将她青黑手指紧紧扣着的案卷抽出。
女人对案卷很是执着,抽出来时,钟清墨折断了她两根手指。
段寒生问:“这是何物?”
钟清墨淡淡道:“勿须的罪证。”
☆、第十六章
段寒生微愣,扭头看向他。
钟清墨清启薄唇,缓缓道:“束音阁住有一女子,江湖尊称九音姑子,名震四方,乃前任掌门,本座师傅肖墨然之女。”
段寒生颔首:“这事我倒知道些,九音姑子虽天赋过人,但十五岁时忽然疯魔,之后便没了声音。”
钟清墨意外地挑眉,不过还是将此事继续说了下去:“老掌门夫人死得早,肖墨然认为女子习武没有男子来的精进,自己又隔三差五地闭关修炼,从小对九音姑子没怎么管过,不晓得被勿须钻了空子。”
段寒生摸着下巴:“勿须长老袭击了九音?”
“不是。”
钟清墨翻开案卷,将里头内容轻扫一遍:“勿须当年是九音的师傅,一身功夫也是靠他教导,久而久之两人越过了师徒情,关系不一般。”
这个不一般,包括了各种感情,有亲情,师徒情,还有更为隐秘的——爱情。
段寒生沉默片刻,问道:“九音姑子及笄时,勿须长老贵庚?”
“不大,刚满四十。”
钟清墨轻描淡写道:“不过再不坐上掌门,可就来不及了。”
段寒生恍然:“原来他利用九音。”
“利不利用,本座不知道。”钟清墨看完案卷,将其合上:“不过自那之后,肖墨然的身体日渐衰弱,等他发现,已经是强攻之末了。”
段寒生大约想了个七七八八:“九音听从勿须的指示,给肖墨然下慢性毒,他虽对女儿冷漠,但也不设防备,久而久之,毒入肺腑,回天乏术了,可她自己又是如何疯魔的?即使勿须想要偷袭,十五岁的九音姑子武学上已大有所成,他是如何轻松对付的?”
钟清墨嘲道:“自然是在床上。”
段寒生微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钟清墨挑眉:“两者相处,互相撞击,最为松懈。”
段寒生脑子卡壳:“撞……撞击?”
钟清墨扫了他好几眼,嘴角勾起微不可闻的轻笑,似是调侃,又似是一本正经的说辞:“你是装的?还是真的不知?”
说完,他看向前方双人交缠地铜像,道:“就是那样。”
铜像上两人耳鬓厮磨,赤身裸·体纠缠在一道,一看便知做得什么事。
勿须长老竟是和九音姑子做床笫之事时,将她整成疯魔的。
想着想着,段寒生耳根红了,好在夜色朦胧,看不清楚,他以前看过那种图册,还算了解,只是不知道做那档子事还会相互撞击。
“咳,我不过一时没反应过来,自是知道那事是如何做的。”他不想被这位儿时玩伴看笑话,胡乱争辩一通后又迅速转移话题:“勿须真是老不知羞,年龄相差那么多都好意思下手。”
钟清墨的目光在他脸颊上流转一番,慢慢接道:“他做的恶事多得去了,不差这一件。”
段寒生被瞧得坐立不安,干脆转过了身,才有心思将钟清墨所有话全部融会贯通一番。
良久,他心中一动:“我明白了,原来这女子是勿须长老派来的。”
钟清墨抬眸看他,不置可否。
不得不承认,这新来的弟子,是极为聪敏的人。
其中缘由只说了一半,便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段寒生还在思考。
案卷中是勿须的罪证,又藏于赵家庄主的暗室里,说明赵云光在暗中调查勿须长老。
女子深夜潜进,钟清墨守株待兔,抓她却不杀她,可见他不仅知道赵云光调查勿须一事,还知道今夜会有人来此地拿案卷,甚至需要留这女子做人证。
那赵家庄的死是否勿须长老有关?
段寒生蹲下身,用折扇柄抬起她的脸,左右端详,又持起她的手臂掀开长袖看去。
“嗯?”
段寒生手指贴着女子的下颚,轻轻一撕,一张薄如纸的脸·皮被扯了下来。
他端详这张脸片刻,笑了:“开始我便觉得她的脸不太自然,觉得是用了假面皮,看来果真如此,这位姑娘不就是欢宜院头牌,牡丹吗?”
钟清墨没有阻止他的动作,也未曾表现出惊讶,应是早已知晓。
牡丹姑娘死在这里,那半月前的牡丹尸体又是怎么回事?
段寒生回想起当初老鸨来验尸时,牡丹姑娘的脸被划花,几乎看不清原本长相,凭着手背上的红色胎记才将她认出。
钟清墨冷不丁问:“你去过欢宜院?”
段寒生见他一副我原以为你很纯真的模样,磨着牙假笑:“在下只是途径安喜镇时,恰巧路过她的喜轿,轿帘被风吹起,故看到了她的相貌。”
钟清墨半信不信:“习武之人,还是莫要多去那烟花柳巷之地,免得伤了精气,没了力气。”
段寒生装作没听到,自顾自地问:“这女子真是牡丹?”
钟清墨顿了下,眯着眼道:“你不听劝?”
段寒生见他突然动气,条件反射地撇清关系:“在下从不逛青楼妓院。”
钟清墨听到答案,冷冷哼了一声,也没继续追问下去,坦言回道:“她的确是牡丹,成婚当夜混进赵家庄,潜伏几日后才动的手,本座那日恰巧与赵庄主有约,来时和这女子打了个照面,她逃得匆忙,未找到案卷。”
难怪薛万宝起床解手时,看见了钟清墨。
“那所谓的尸体……”
钟清墨冷笑:“自然是欢宜院老鸨串供。”
段寒生一惊,欢宜院,束音阁,这不大不小的地方到处都是些心怀叵测之人。
他观察女子,还有一些细节未明:“你说牡丹屠了赵家庄,但这女子看着不像是能单独杀死赵庄主的人啊。”
钟清墨看了段寒生一眼,似乎并不理解他的困惑道:“很奇怪吗?赵云光好色,这女人又长得漂亮,他必然急不可耐地下手,第一次可能还有所戒备,后面几次一放轻松,给了牡丹有机可乘的机会。”
☆、第十七章
看来赵庄主和九音姑子相同,皆是栽在床笫之事上。
段寒生尴尬地咳嗽,偷偷抬眸扫了眼钟清墨,发现这厮也在用黑漆漆的眼瞳看着他,还一脸坦然。
他在坦然些什么……
段寒生正不知该如何接话,窗外忽然传来闷痛的呻·吟声。
“呜,我的头……”
变故来得真是时候。段寒生暗自松了口气,这诡异的话题也可就此结束。
钟清墨闻音神情微变,但手中反应飞快,此事本不宜打草惊蛇,女人的尸体也不好让这门外护卫过早发现,情急之中,他直接将尸体仍进了暗室,亲自清理了血迹,走上前透过房门缝隙看那声音传来之处,是个年轻矮小的护卫,从一堆杂草中爬起,意识还未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