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派都是魔鬼(35)
秦隐脸颊通红,完全是做坏事被发现了的窘迫:“我……我没有说过……”
上官离捏着他的脸:“什么没有?上次本少主让你喝酒,一喝完就傻乎乎地发酒疯,还问什么说什么,可不是把什么都招了?”
“疼……”秦隐拍开他的手,躲进段寒生身上,只露出一个脑袋:“都是你灌我的酒!”
“莫吵了。”段寒生点了点他的太阳穴,息了他的声,神情恢复了严肃:“方才你那药丸,可真是能救那婴儿性命。”
话一出口,上官离动作微微一顿。
“当然不行,你见过有哪位看病,粗略一瞧,东西一掏,就能治百病的吗?”
秦隐脸色一白:“你为何骗他?!”
“他不是骗,是救。”段寒生突然道:“那男人房间的悬梁上,吊着一块白布,那白布的长度,刚好可以打个结用来上吊。”
“他妻子死了,儿子也得了瘟疫,哪里还有什么希望,必定心如死灰,不想活了,本少主给他药丸,那药丸虽不能救命,但也能续上一阵子,本少主只是想多给他点时间考虑清楚再赴死罢了,况且这男子说话一直吞吞吐吐,本少主本就不爱看人寻死,还要担惊受怕他话还没问完就去寻短见——”
上官离还道:“不过这瘟疫,还真是那西域传开的毒,七命短,意喻为,一旦中此毒,只有短短七日可活,谁也救治不了。”
☆、第五十章
段寒生摇着扇子叹道:“他若是十日后希望破灭依旧想要寻死, 我们也无能为力。”
上官离沉思:“这场瘟疫既然是借外力所为,又会是何人作祟,目的又是什么?”
“县中必然有人捣鬼。”段寒生催促道:“走吧,我们先去王员外家瞧瞧。”
那男主人说的是东南方向,可太过笼统,段寒生一行,走着走着, 便迷了路。
越是靠近东南的方向,街上越是空空荡荡,商铺店家皆是门窗紧闭, 没有要做生意的打算。
他们弯弯绕绕转了几圈,终于在街尾看到了那宏伟豪华的大院子。
“寒生,你看那里!是不是写着王府?”
段寒生眯着眼打量,那金碧辉煌的牌匾上, 果然刻着个“王”字。
“棺材铺那几人说王员外雇了打手,为何外面一人未见, 里头也不闻有人传来声音?”
远处的府邸暗流涌动,就像巨大的漩涡,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他们三人吞噬干净。
段寒生拉着门关敲击两下, 扬声问道:“有人在吗?”
“这种时候,谁还会给你开门?”
上官离提起裙摆,往那木门上一踹,木门先是晃了几下, 他蓄起内力,又是一脚,大门“啪”地一下,打了开来。
院中石椅上,坐着两个人,听闻大门被撞开,迅速转过头来:“谁?”
段寒生看清楚那两人脸孔,喜形于色:“欧阳宗主,缪小易。”
缪小易道:“我们知道你会来,特地在此等候,坐吧,先把莫阳县的情况捋一捋。”
段寒生看向周围,蹙眉:“钟掌门呢?”
缪小易见状,夸张地叹气:“唉!可怜钟清墨有伤在身,还要连夜赶路,伤口一天一夜没有换药了,如今劳累复发,难以动弹,痛不欲生啊!”
段寒生脸色微变,急道:“那他现在在何处?”
缪小易仰着下巴:“诺,在那屋里躺着呢。”
“多谢。”段寒生拱了拱手,便往那处房间走去。
欧阳宗主望着他急匆匆的背影,扶须:“这段英俊不愧是钟掌门的关门弟子,师徒二人感情深厚,老夫甚是羡慕。”
上官离悠悠道:“宗主这就莫要羡慕了,如此深厚的感情,是要付出代价的。”
欧阳宗主奇道:“什么代价?”
上官离揉了揉秦隐的小脑袋,笑嘻嘻:“自然是菊花盛开。”
钟清墨闭着眼睛,方才听见门“吱呀”打开的声音,他有些紧张,知道外面那人是谁。
段寒生见他睫毛一颤一颤的,便知道他在假睡,于是在床头坐下:“莫要再装,在下都看到你眨眼睛了。”
钟清墨迅速睁开眼睛,小心翼翼问道:“你不生本座的气了?”
闻言,段寒生想起什么,脸庞染上了一层红晕:“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若是要解寒毒,便要做那种事情。”
钟清墨从被褥中探出手臂,顺杆而上,裹着手掌,顺道捏了捏段寒生的手心:“恩?哪种事情?”
明知故问!
段寒生恼羞成怒,想要甩开。
钟清墨的力气突然变得极大,松开他的手臂,从胳膊的缝隙中穿过,揽着要他的腰强行带进了自己怀里。
他的手指探向段寒生脖颈,在面皮和肌肤的交界处轻滑。
这并非普通的抚摸,带着一丝轻佻暧昧,段寒生握住他乱来的手指,问:“你要干什么?”
钟清墨淡淡唤道:“段寒生。”
段寒生怔住了。
他确认道:“你方才,叫我什么?”
“段——寒——生——啊——”
钟清墨乘他愣神,手指微微用力,揪着那张人·皮·面具,将其整张扯了下来。
一张熟悉的,清俊的脸映入眼睑。
他难得喜形于色,把怀里人抱得更紧了,嘴里出口的话,却阴森森的:“寒生长得这般俊俏,为何还要带着面皮上虞清门寻本座?”
段寒生原想着进屋给他换药的,难以想象自己的精心伪装如此轻而易举地被识破了,他颤声道:“你……你如何知道的?”
钟清墨心情极好,有问必答:“你与王家寨四当家张英冠在天斗台比武时,用了那散阴功,本座即刻便有所怀疑,这把玉扇——”
他抬起段寒生拿玉扇的那只手,轻笑道:“明明是秦老爷子做给本座的,可惜本座被张无痕陷害,与这折扇失之交臂,才给的寒生,他一定知道寒生会再与本座相见的。”
“先放开我。”段寒生推了推他,面色难看:“你既知道,又何必戏弄我,你让我去问上官离治疗寒毒方法,也是报复我没对你坦诚相待吗?”
“不要!”钟清墨把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我们以前一起同吃同住同睡,连洗澡都用的是都同一个桶,如今再睡到一处怎么了?不过是两人挨得更近些,融得更紧些罢了,有何不妥?”
话一出口,段寒生的脸更红了,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你莫要胡说八道。”
钟清墨问:“那你来虞清门寻本座,又为何事?”
段寒生怕自己说出口,这不知廉耻的家伙又拿此事来换着做那种事,便闭口不言。
“本座活不了多久了。”
段寒生以为他是开玩笑,扯着腰间上的手臂,轻斥道:“莫要乱开玩笑。”
他那锦衣材质光滑,往外拉时也把袖子给掀了上去。
手臂上是一点一点的红斑。
段寒生的心脏骤停,像是被活生生泼了一盆冷水。
钟清墨仿佛不知道他看到了似的,还在道:“你若是不肯医治本座体内寒毒,本座自然活不了太久。”
段寒生扬声道:“你身上为何会有红痕?”
“过敏罢了。”
“你可知道,莫阳县的瘟疫,刚开始就是全身长红斑,接着身体溃烂,最后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腐尸?”
“知道。”钟清墨抬头,定定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害怕了?”
段寒生没有回答,他在发抖。
脑中不断回想起上官离的话,这毒名为七命短,喻意为,中了此毒的人,无人可救,这七天,是给你时间买棺材用的。
“走。”段寒生想要扶他下床。
“做什么?”钟清墨不高兴动弹,难得寒生被摘下了人·皮·面·具,他还想多看看。
段寒生急道:“让上官离给你看看。”
钟清墨不情不愿地被扶起,即将下地的时候,突然青筋直爆,整个身体瘫软成泥:“疼。”
段寒生紧张道:“可是毒性发作?”
钟清墨虚弱道:“伤口疼。”
段寒生没有办法,只能任由他睡回床榻,自己回院中请了上官离过来。
上官离本在商议莫阳县怪事,闻言惊诧:“怎么可能?七命短虽剧毒,但不会传染,钟掌门一日前抵达的莫阳县,此时瘟疫已经传开,吃穿饮食应该都会小心谨慎,你是不是搞错了?”
段寒生顿了顿,道:“他伤口未愈,可能身体虚弱,才被毒气入侵,中了七命短的毒。”
“七命短不会传染,这个和身子骨虚有何关系?虚弱也只是容易感冒发烧罢了,哪里会把不传染的东西变成传染的东西?”
上官离解释地脑壳痛,推开门,发现钟清墨正用警告地目光恶狠狠的瞪着他。
“……不过这也并非绝对。”上官离扛着冰冷冷威压回答:“本少主看掌门脸色青灰,似有死状,体内旧疾未愈,新伤又增,怕是到是寒疾先发,有生命危险。”
☆、第五十一章
段寒生心急火燎地问道:“那可如何是好?”
上官离与钟清墨对视一眼, 斟酌着说:“自然是优先医治寒毒,至于红斑……本少主先帮忙续命,还需要花些时间,研制解药。”
钟清墨对他的回答很是满意,收了那凶神恶煞的目光,专心趴在床榻上虚弱地哼哼。
段寒生听到要优先救治寒毒,便有些退缩, 他看着露在被褥外面的那一截白皙手臂,上面点点红斑,又于心不忍。
“你想不救他也没什么。”上官离转了转眼珠, 做出一副极为理解的贴心模样:“毕竟不是每个男子都愿意伏在另一男子身下婉转低吟,怪就怪我们掌门本就被挑断手筋脚筋,还想再次拿剑,只能承受这寒疾之苦了。”
段寒生隐约听出他话中含义, 追问道:“什么意思?”
上官离打了个哈欠,装模作样道:“你不知道?他练的是虞清门禁忌功法, 凝功寒术,需要武功被废,性格坚韧,又有极大毅力的人才好学习, 练成后强大无比,鲜少有人可与之抵抗,却常年要经受寒疾之苦,大多数练习此功法的人, 即使练成了凝功寒术,也经受不起病痛发作时整日整夜的折磨,自尽而死。”
怪不得他本该死在天岐山脚下,却被虞清门原掌门救下。
怪不得他武功被废,再见时已成为宗主。
段寒生想了很多小时候的事,看着钟清墨惨白的面孔,最终叹气:“好吧。”
钟清墨把头埋进被褥,露出得逞的微笑。
上官离挑眉:“你确定?决定了可不能反悔。”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钟清墨慢慢死去。
段寒生咬牙:“确定。”
“那便好。”
上官离暗暗松了口气,心中又涌起万般同情,这小子,平时看着机灵得很,怎地每次钟清墨蒙骗他都能轻而易举地上勾?
寒毒虽能使人难受,如千万小虫攀爬,啃食身体,却也没自己说得那么严重,危及到生命,段寒生要舍身,连续不停歇地医治一月,他那处必然是要被折腾得红肿不堪,敏感脆弱。
“我们不可连续在莫阳县住上一月,一来这县上古怪,二来,我们此次目的本就是来抓逃亡的勿须长老的,你确定能受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