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知错(14)
晏适容以为他就是拿个细葛巾,转眼就回来的,默数了十声也没见薛措回来。
给他点时间吧,于是他又默数了十声。
直到水凉,薛措也没见回来。
薛!
措!
走!
了!
晏适容的笑僵在了唇边。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怎么有人会干出这样无聊的事?
给人洗澡洗一半走了?
那他怎么办?
他觉得自己可能还没有清醒,并暗暗警告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薛措只是真心实意觉得他自己一人洗不干净澡,于是过来帮他一把。
真的只是这样。
吗?
晏适容不欲再想,气得将手重重拍向水面,水花四溅。
水是冷了,可他身子却热了起来,晏适容盯着水下升起的那物烦躁了起来。
“薛!藏!玉!”晏适容咬牙,手上的动作却是舒缓的,心里也是柔软的。
我也见不得你好啊。
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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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之夜
隔日起来晏适容便觉头晕乏力,喷嚏不止。王爷生病可是这府里的头等大事,阖府上下都围着他转,紧张兮兮,承贵不敢耽误,忙去医堂请大夫。
“回来。”晏适容拉住他:“请什么大夫,左右不过就是那几味药,你去抓几副便好。”
晏适容自中了须弥花毒后身子骨便一直不大好,时常容易生病,病得多了也可以给自己诊脉,对症下药。
承贵想了想不怎么放心晏适容的医术,还是去医堂请了个大夫来看了看。
又调养了几日,晏适容本欲在府中消磨过这个七月时,宫中传了旨,要求晏适容明儿穿戴整齐随文武百官去城门口一同迎怀柔大将军吴骁回京。
晏适容咳了两声嗽,接过了圣旨。
怀柔大将军回京了。
十年前,坊间还流传着一句话,大魏抚远与怀柔,战场罗刹鬼见愁。抚远大将军是薛林,而怀柔大将军便是吴骁了。
吴骁出身寒门,因仰慕薛林的英姿从了军,相传雪岭役后两人还拜了把子,结为一对异姓兄弟,便是那一役,吴骁初露头角,封了将军。薛家失势以后吴骁如日中天,成了大魏新的战神,无往不利,戍守北疆风崖关七年,打赢北地大大小小战役,边敌不敢犯边。近日更是大破敌国戎风军,班师回了朝。
翌日,晏适容起得晚了,等穿了蟒袍朝服,戴了红宝石玉冠跑到城门口,朝臣黑压压一片整齐地站好了队,晏清也已经与吴骁说上话了。
晏适容一路跑来,玉冠都歪得要掉下来,索性摘了玉冠,拿在手中。身旁人轻轻嗤笑了一声,晏适容迎着声音一瞧,正是李祝。
“起晚了。”晏适容道。
“我一猜也是。”李祝给他腾了腾位置,“就站这儿吧,你眼下去前头不是找骂么。”
晏适容一想也是,又听李祝压低声音道:“我瞧着这个怀柔大将军,虽封号有个‘柔’字,倒像是个不好相与的。”
“怎么说?”
“先前你没来,没看着,那家伙好大的排场,等皇上都走到他跟前了才下马请安。”
“许是久居边关一时忘了礼数了吧。”
李祝不置可否,扬扬头,下巴点点吴骁身后的将士,“瞧见没,眼睛都要瞟到天上去了。”
晏适容伸头一瞧,那后面的将士果然个个面色嚣张,就连马儿都在不耐烦地打着响鼻。
李祝总结道:“蛮人。到底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说话间晏适容看见薛措被晏清叫上前去,同吴骁说起了话来。是了,要论辈分,薛措还得唤吴骁一声世叔。
又见吴骁笑着拍了薛措的肩两下,表现出很熟络的样子。晏清冲他们温和地笑着。
晏适容看得百无聊赖,连打两个哈欠。
李祝瞧他精神萎靡的样子便道:“你风寒还没好?怎么每个月都来这么一回?”
晏适容斜着眼睛瞟他一眼,不愿搭理。
李祝看他实在不很舒服,便说:“你若是困了便趁现在悄悄回府补个回笼觉,晚上庆功宴可不要闹了笑话。”
晏适容摆摆手:“还是与往日一样,我喝两口酒便退下得了。”
李祝眼睛睁得大大,给了晏适容一肘子:“哎哎!你快看!”
晏适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到吴骁像拍薛措肩膀一样拍了拍晏清的肩。
这动作应是长辈对晚辈做的,吴骁做起来自然,众人提心吊胆,此人已是犯了大不敬之罪,朝臣面面相觑,吴骁只顾和蔼地对着晏清笑,晏清转而也是笑了起来,两人不知说了什么。
晏适容遥遥地看了薛措一眼,薛措立在一旁,不知在想什么。
不多时,晏清便带着吴骁与百官回了宫,宫里张灯结彩,鲜红一片。
晏清继位以后一直崇尚节俭,这等规模的文武百官宴算是少见的了,又加之今日是七夕乞巧节,司礼监布置的这些摆设颇有些柔情的意味在其中。
大魏一直有着这样一个风俗,无论男女老少,只要是有了意中人,便在七夕之日往小指缠上一条红线,是祈求神灵对这段感情的祝福。
传至今日,每逢七夕,百姓都会在小指上绑红线,手自然垂下时,红线将将落至脚踝边。若是遇到心意相通的人,大可以将两人的红线绑至一起,线连线,手牵手,便代表这一段路我愿与你一同走。
于是今日大魏宫红得分外热闹。
小至八九岁的宦人,大至□□十岁的老臣,人人小指绕着红线,阖宫春风得意,人人都有个盼头。晏适容小时候顽皮,还给不少老臣牵过红线,几个不同政党的老臣眼见晏适容把自己和那边儿的老不修给牵一块儿去了,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几人眼睛浑浊,手指无力,却是将那线越绞越紧了。
两边老臣一边解还一边翻旧账,你说说我尘封的过往,我讲讲你的深埋的黑历史,吵得不可开交。
许是想到晏适容儿时的那般劣迹了,晏清环顾四周问:“小六呢?”
“喏,那边吃酒呢。”濯灵扬手指向一旁,晏适容正同人敬着酒,十分没有规矩。晏清只是笑着叹叹气,没再管他。
收回视线是晏清瞟了眼濯灵空空如也的指根,莫说是红线,上面连个戒指也没有带。刚想说话,濯灵却是很不自然地将手给收了回去。
早上侍女还想给濯灵也绑上一根红线,她却摇头说不必了。
许久以前她也是日日期盼着七夕节,与她夫婿连着红线,那她这一整天便有顺理成章的理由跟着他了。
可如今,她谁也不想跟。
正伤怀着,只听一声闷响,晏适容从席上滚了出来,嘿嘿嘿地直笑。
晏清听他这一声应当摔得不轻,便问:“你醉了?”
晏适容翻身坐起,理直气壮道:“喝醉了!”
晏清摇摇头招招手,“没出息的,宴还没开始你便醉成这模样了。罢了罢了,你回府歇着罢。”
虽是话里带嗔,眼里却没丝毫怪罪之意。
晏适容得了令,高高兴兴离去。中途宦人奉命为他遣车,被他谢绝了:“本就有些晕,车子又晃,我一会儿要是吐了便不好了。”
宦人便只好由他去了。
走出大殿,晏适容看见江月正领着舞姬前来献舞,绿袖飘摇,身段婀娜。过路时江月恰好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噙着冷笑,踩着莲步进了殿。晏适容暗忖莫非是上回自己同阿姊在那七心宴上落了她的颜面,让她记恨到如今?
却并没有当一回事,晏适容今晚偷得浮生半日闲,高高兴兴地出了宫门。
街上男男女女都绑着红线,出双入对,看得人好生艳羡。宫门口的馄饨摊有个青衫公子同他挥手,晏适容一看,瞧着有点眼熟,走过去一细看,原来是沈蓄之。
见他来了,沈蓄之转头对老板道:“再添一碗,不要葱末。”
晏适容问:“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葱?”
沈蓄之却轻轻一笑,神秘兮兮:“关于你的事情,我都知道。”
晏适容却没有当真,只顾笑笑,馄饨上来了,他便开始吃。
方才在宫里他没吃什么,到了宫外倒是敞开了肚子吃。沈蓄之看着晏适容吃完他碗里的,便要将自己碗里的拨过去。晏适容推了推碗:“我并不习惯与人同分一碗,而且我也已经饱了。”
沈蓄之露出不自然的微笑:“这样啊。”
晏适容问他:“你怎么进京了?”
闻言,沈蓄之眼睛一亮:“今天是七夕。”
晏适容了然了:“你喜欢的人住在京城。”
沈蓄之点点头,看着他笑了:“他住在京城,我花了很长时间,走了很远的路,才见到他。”
晏适容又问了:“他人呢?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吃馄饨。”
沈蓄之想了想,终还是鼓起勇气道:“他现在就坐在我的对面。”
晏适容怔住了。
沈蓄之低头捏住自己那截红线,不敢看晏适容,只道:“七夕真有意思,好像今天人人都在对自己心上人表明心迹。就在我们坐的这个地方,我看着有两对已经互相结了红线……于是我想,会不会坐在这里,成功的几率大一点呢。”
他咬着唇,不敢看晏适容:“小王爷……我喜欢您很久很久了。”
晏适容呷茶时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抬头看向他,沈蓄之眼睛里好似有什么点着了。
良久,晏适容道:“我是有喜欢的人的,我也喜欢他很久很久了。”
“是什么样的人?”
晏适容站了起来,回想着道:“不爱笑,脸色也总是沉沉的像要吃人,可他……对我很好,我知道的。”
“他也喜欢您吗?”话音未落沈蓄之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晏适容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哪知晏适容摇了摇头苦涩道:“他有旁的中意的人。”
沈蓄之眼睛变得通红,咬着唇道:“对不起……”
晏适容好好与他说道说道,忽地身体一阵异样,心里酥酥|痒痒的,浑身都在发热。
他气息不匀,心底有那么个念头腾然而起,却不敢相信,竭力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