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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男后(17)

作者:前山言 时间:2018-09-22 11:56:51 标签:情有独钟 强强 悬疑推理 宫廷侯爵

  楚北渚的语气像是在说今晚吃什么一样稀松平常:“先父褚宗达。”

  ☆、褚宗达将军

  任清骤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你……你说什么?”
  楚北渚知道他不是真的没听清,不想更加刺激他,一脸无辜地看着任清:“你之前也没问过。”
  任清看着楚北渚的眼神不动了,仿佛要看到楚北渚的灵魂中:“褚将军?你……”他咬牙切齿道,“瞒过所有人,你可真行。”
  楚北渚不敢再说话了,他知道一直瞒着任清这件事是他理亏,复又抿抿嘴,内心希望任清早些消气。
  任清已经彻底懵了,他很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他感觉就算哪天得到楚北渚死在外面的消息,他的反应都不会比现在激烈。
  褚宗达是谁?
  是大梁开国至今最出色的将军,一代战神,带兵二十余年,大小战役百余场,从无一场失利,是大梁百姓心中最坚实的城墙。
  天启七年,盛衡的祖父在位时,大梁经历了连年天灾,民不聊生,匈奴在大梁式微时大举进攻,连下五城,眼看逼近京城。褚宗达时任京营都指挥使,率军守城,抵抗住匈奴百万来兵,待匈奴退兵又一鼓作气,收复失地,使大梁寸土未失。
  此后十数年,褚宗达将军一边带兵戍边,拱卫大梁北疆,使匈奴不曾踏足大梁土地一步,同时又留下许许多多兵法著作,并允许全国书馆免费翻印。褚宗达曾著有褚式兵法二十六卷,前十卷为入门启蒙篇,中十卷为排兵布阵篇,后十卷为用兵如神篇,但因突发变故,仅完成六卷。褚式兵法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巨作,后来初出茅庐的众多小将中大多视褚宗达为未曾谋面的恩师,自称受褚式兵法影响深远。
  后先帝登基,宠幸奸佞小人,担心褚宗达功高盖主,听信谗言将其从北疆召回京城软禁在府内。一年后,又以通敌之名将褚宗达斩首,家中女眷贬为奴籍,男丁流放三千里。至此,一代名将的时代以悲剧落幕。
  褚宗达将军问斩当日,从褚府到刑场,路边站满了全国赶来的百姓,他们自发来为褚宗达送行,据说当日路上百姓的泪水淹没了道路,百里之外仍能听见百姓们的哭声。
  楚北渚被任清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他小声抗议:“不用安慰我,真的。”
  “放心,没想安慰你,”任清嘴上说着,然而语气还是软了下来,他原以为楚北渚和梨雨堂大多的孩子一样是名孤儿,但是没想到,他竟然是褚宗达的儿子。
  任清还记得,褚宗达被问斩时,他还在荆家的泥淖中挣扎,闻言只是唏嘘了几天,隐约记得有人说过,褚宗达的独子还不到十岁,就要像一个奴隶一样,被流放到遍地毒虫猛兽的地方,干着最苦的活,可能只要一两年就会病死累死。
  但是楚北渚不知如何逃了出来,他一直自称老堂主于他有恩,可能正是在老堂主的帮助下才偷天换日,最终来到了梨雨堂。
  褚宗达生前,就有传言说褚家的小儿子是武学天才,现在看来这个说法确实是正确的。虽然身为杀手,不算正统武学,但楚北渚在武学上,尤其是轻功的造诣,确实是非比寻常的。他的身材就是为了轻功而生的,他身形修长,腿部占身长比例大于常人;同时骨架小且细,使他的体重更轻;手指比例偏长,能够提供更稳定的抓握。
  他若不是个杀手该有多好。
  ——任清不是第一次有这个想法,但是现在,这个想法尤其强烈。
  “所以鬼手和褚将军……”任清问这个问题时有些小心翼翼,当楚北渚把一切都摊开说时,他又开始担心什么会触发楚北渚的情绪。
  “算是青梅竹马的爱人吧,但祖父祖母不同意父亲取一个小泼妇——他们当时是这么说的。父亲挺念念不忘的,而我母亲嫁进来没几年就病逝了,有一次喝醉后跟我说,鬼手是唯一懂他的人,也是他最对不起的人。”
  楚北渚也看出任清的小心翼翼,但他没有解释什么。他已经很难被这件事勾起情绪了,每年褚宗达的忌日他都会自己祭拜,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十余年前困扰他的种种噩梦现在也已经淡去了,他曾以为自己会终身沉浸在这血海深仇中,不复仇誓不罢休。
  然而在鬼手身边的三年,她几乎是无微不至地照顾他,教导他,让楚北渚知道,仇恨只会毁掉自己的生活,而复仇本身是没有止境的。
  但鬼手自己却将生命的最后几年完完全全用来复仇。这是楚北渚后来才知道的,鬼手在那几年杀了很多人,甚至屡次潜入宫中刺杀先帝,有一次差一点就成功了。
  楚北渚不想让自己过度地陷入回忆中:“所以你画这个是发现了什么吗?”他试着转移了话题。
  任清也配合着楚北渚转移了话题:“我这几天在赵景祁那,他们发现飞龙卫最近在追查这个,说是在一个地方发现了这个东西。”
  “你说的地方是指?”
  任清点点头:“灭门,加上邻里,很多人被杀。”
  灭门这种手法,楚北渚是从未做过的,并且他知道,整个梨雨堂都不会接这种灭门的单子。任何需要刺客出手的地方,要么是有深仇大恨,要么是利益上的矛盾,而无论是哪种,都不值得用一家老小的命来偿还。
  “颍州参政,正四品官员,陛下在巡视路上得知此事勃然大怒,已经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楚北渚震惊地看着任清:“正四品,灭门?”
  “没错,所以现在根本想不到是谁做的,据说飞龙卫现在也还没有线索,只是发现了这个带钩。”
  “可是这个带钩已经遗失多年,当年鬼手到底发生什么我们就没查出来,这次若与上次是同一组织,我们岂不是还查不到。”楚北渚有些着急,他以为这个带钩丢了就是丢了,没想到在十年后,它竟以这种方式重见天日。
  任清的脑中隐隐作痛:“现在我们能肯定的是,这十年,这个带钩始终在当年害了鬼手那批人手中。但是不知原因,十年后的现在他们想到了利用这个带钩。”
  “那他们现在用这个带钩是为何?鬼手已经去世多年,就算查出来这个带钩是她的,又能如何?”
  任清静静地看着楚北渚,眼中晦暗不明,久久不开口。
  楚北渚被他看的内心发毛,突然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是为了我?”
  若是往常,任清会笑着调侃一句“小傻子可算是明白了”,但现在任清只是目光沉重,恍然之间,楚北渚感觉任清的身上仿佛压着千斤的重担。
  知道鬼手和楚北渚关系的人很多,至少比知道鬼手和褚宗达关系的人多,但现在若是有谁能将所有事情串在一起,楚北渚越发相信,这梨雨堂内确确实实出了内奸。
  任清的心底确实压着一块石头,这让他喘不过气了。年轻时的他意气风发,觉得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但现在他只能感觉到一种无力,永远在被追赶的无力。
  最近的一桩桩,一件件,细想起来,仿佛他和楚北渚一起走进了一个巨大的圈套,这个圈套正渐渐收紧,想要将他们困在其中,但他却无能为力,只能被动等着下一件事的到来。
  “我想去颍州看看。”楚北渚低声开口。
  “你疯了?”任清瞪大了双眼,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我的意思你没明白吗,我想让你远离这些是非,保护好自己。”
  “我明白,但是如果什么都不做,只会越来越被动,现在所有事情都脱离我们的控制了,”楚北渚越说越激动,“李戴说刺杀盛衡那单是蒙古人的单,但是蒙古人怎么可能凭空找到我们?而且鬼手当年去的就是颍州,颍州也一定有猫腻。”
  任清看着楚北渚的反应气不打一处来:“你现在去就是去自投罗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年想偷着去颍州的事。”
  “我确实没有你聪明,但是我也不能在这坐着,看着你劳心劳力。更何况论逃跑,还没人能比得过我,我就算什么都没查出来,还能全身而退。你若是自己前往,恐怕要把命都搭进去。”
  任清虽生气,但他也知道楚北渚说的是对的,若已经有天罗地网在颍州等着他们,那楚北渚去是最合适的选择。楚北渚武功最好,反应最快,若是最差的情况,起码能逃回来,只是他仍是忍不住担心。
  他一脸担忧地看着楚北渚,但楚北渚的眼神却异常坚定。
  “那这几天,我给你整理一下,你到了颍州要做的事,要找的人,哪里可以去,哪里千万不要踏足,到时你牢记在心。现在梨雨堂里的人,我也一个都不放心,所以不敢让你带人去,你自己一个人千万小心。”
  楚北渚点点头,“好,我发现情况不对就赶紧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个大剧情马上展开啦

  ☆、灭门

  “混账东西!”盛衡将手边的茶杯重重地扔了出去,“简直没把朝廷放在眼里。”
  盛衡绷着脸,浑身散发着愤怒的的气息。他刚下朝便听到了这个消息——颍州参政全家老少三十余口被灭门。
  他又连着摔了手边的两个折子,对着崔安海吼道:“速传大理寺卿,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刑部尚书并河南清吏司郎中,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
  因宦官不能参与前朝政事,仅有能接触前朝事务的司礼监掌印和秉笔也像锯嘴葫芦一样,崔安海并不知道现在沸沸扬扬的灭门案。但他一听盛衡传的这些人,就知道有大事发生,他一刻不敢耽搁,立马叫小太监去传旨。
  盛衡回宫换过常服,来不及休息,就在晏清宫召见了大臣。
  不大的殿内跪了六个人,显得有些拥挤,六名大臣显然清楚发生了什么,因此战战兢兢跪在下首。盛衡已经很久没像现在这样气愤。
  “堂堂一省参政,正四品大员,在家中,被满门屠杀,朕竟不知我大梁治内有如此荒唐的事。连朝廷命官在那些歹徒手中都命如蝼蚁,更何况平民百姓,你们一个个都难辞其咎。找不出凶手,全都给我扒了这层皮滚回家。”
  这六名官员,除吏部之外,均来自三法司,灭门案甫一发生,案子直接越过当地布政使和交到了飞龙卫手上,由颍州提刑按察使协助调查。
  而这些天里,飞龙卫查到的唯一线索就是一块玉带钩。
  当地飞龙卫没有头绪,自然是要向上报,因此三法司几乎是和盛衡同时接到了消息。
  三法司加上飞龙卫人人自危,刚得到消息,便凑到一起抱头痛哭,仿佛看到了自己惨淡的前程,因此宦官来传旨时,正好将这几个大臣一锅端。
  盛衡暴怒之下还保持着理智,他也知道再多的训斥也无济于事,最重要的是查案。
  大理寺卿是一位老臣,于查案上已有多年经验,他先站出来开口:“回陛下,此案乃多年不曾见的大案,凶犯视朝廷威严于不顾,实乃重罪中的重罪。”
  “朕不知这是重罪吗?那依卿看,这案子应从哪里破起?”
  “此案关键在于案发的当场,在于仔细探查,如今仅凭三言两语的描述,和那一个玉带钩的证物,着实是困难。”
  盛衡不答话,而是看向刑部尚书:“尚书你的意思?”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年纪不相上下,但却是从都察院御史一路升上来,因此对查案没有大理寺卿的经验:“回陛下,臣也以为应派人将现场事无巨细地描绘下来,再进行定夺。”
  “高尚书此言差矣,”大理寺卿打断了他,“臣以为非亲临当场均是管中窥豹,不敢妄断,还请陛下准老臣亲往颍州。”
  盛衡知道大理寺卿是个案痴,酷爱破案,逢案不破便吃不下睡不着,他大手一挥:“准了。”
  “让颍州巡抚和监察御史写折子,事无巨细全呈上来。大理寺和刑部各派一个人,和飞龙卫钦差巡按颍州。都给我查,查不出凶手都不许吃饭,不许睡觉。”
  梨雨堂这类杀手组织归根到底是江湖组织,有着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不杀朝廷命官。唯一的破例还是当年鬼手在褚宗达死后,单枪匹马杀掉了陷害他的奸臣,但也没有牵连家人。
  盛衡与楚北渚有过两次接触,因此他更加相信这件事的背后又比杀手组织大得多的力量。正因如此,他的内心极度不安,大梁的国运正兴,他决不能允许挑战朝廷权威的事情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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