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猫撞上小可爱(26)
火树银花触目红, 揭天鼓吹闹春风。
一粒流星飞来,张青阳弹指把它打碎,顿时满屋子硫磺味。
“嘿!”明璜的脸忽然倒着出现在他面前,甩下来的长发几乎拍上了他的脸:“吃了么?”
张青阳道:“没吃。”
明璜一下子甩上去:“上屋顶。”
张青阳爬出窗户翻上屋顶,月明中天,明璜穿着一件平民的粗布衣服, 看着比平日里亲切了许多。他踩着屋脊轻轻松松, “恭喜你顺利成为未悔弟子哈!”
“也没什么。”
“你说话真无趣, 我好不容易偷跑出来,一点兴致都被你败光了。”
“那我们去做什么?”
“去吃啊!”明璜忽然跳下屋檐融入乌泱泱的人群, 张青阳吓了一跳,跳下去寻,幸好人群拥挤, 明璜没走多远,他挤了挤,很轻易地找到了,犹豫了一下,扯住了他不算长的袖子。
前方的嗓子高声叫道:“今天是千秋节,我王家老爷高兴,撒钱万两,给大家伙儿助兴,给皇上祝寿啦——”尾音拖得老长,大把的银钱暴雨一般洒了下来,人群“轰”的一声炸开了:“真洒银子啊!”
洒的多是小银锞子,银饼,个别形状精巧的银元宝,后面的人大喊着涌上来,人越挤越多,一点袖子也扯没了。他心焦起来,正想着要不要用蛮力震开身边的人,前面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往上一提,两人一同飞离拥挤的人群,落回屋檐上。
“你傻啊,为什么要跟着跳下来?我要做什么我不清楚?”明璜不高兴地说,芥指里拿出一包蜜麻花,新鲜出炉热腾腾,油香四溢。
张青阳没说话,这条街上的骚乱引起了金吾卫的注意,一大队金吾卫骑着马冲过来呼喝着驱散人群,大喊着保持秩序,排队,都让开,转手还抽了洒钱人一鞭子。
他坐下来,两条腿晃啊晃:“这家炸麻花的我是听宫里太监们说的,都说炸得比御厨好吃。国都里还有很多好吃的,一上贡就变味了,只能在原店里吃味道才最好。”
张青阳想起了他曾经做过的玫瑰露。
“宫里的做得不好吃?”
明璜撇嘴:“难吃的要命!父皇要求宫里要节俭,七道菜五道是素的,菜只有一点点,两道荤菜又没油又没盐,腥得很,丹药都比御厨做出来的东西好吃!”
张青阳道:“我听别人说,宫里天天山珍海味,鲍鱼雁翅……”
明璜呵呵:“你说对了,今天我沾了群臣的光,第一次吃了雁翅,味道还行吧。”
一包蜜麻花在明璜愤愤的诉苦声中吃了个精光,在他嘴里,皇宫差不多变成了一个地狱般的存在,规矩多,破事儿多,每天还要见一大群乌七八糟的人,批一堆啰啰嗦嗦的奏折,听早已听腻的恭维话,真是烦死了。
张青阳终于有机会问了:“既然宫里这么不好,为什么你还要做太子?”
明璜沉默下来。
“因为我是天生要做太子啊。”
他笑笑,有些伤感:“我没有办法。”
张青阳心好像被扎了一下,尖锐的痛。
“不说这个了,出来就是为了吃喝玩乐的。”明璜情绪换的很快,兴高采烈的前往下一个美食铺子。一家著名的烤乳鸽小店,店前挂了五六串烤好的肉鸽子,香得人都醉了,鸽肉入口即化,蘸酱吃更是一绝。
来买的人太多,闹哄哄的,明璜在外围怎么都挤不进去,又不好用法术吓开众人,烤乳鸽的店老板对修士有偏见,一见到有修士他马上拒卖关门。
张青阳看了会,对他说:“我来排。”拿过钱身子一晃便失去踪影。
明璜睁大了眼睛看小店前台,小店夫妻二人忙得热火朝天,压根没注意到架子顶上有两只鸽子慢慢松了下来,微光一闪便不见了,一串钱飞进了店里放钱的瓦罐。
下一刻,张青阳出现在他面前:“给。”
明璜眉头一挑:“玉球的幻术?叫什么?”
“人间失。”张青阳捧着鸽子,想起自己没拿张荷叶来,满手是油,这怎么吃?
明璜则从芥指拿了两块锦帕一块抱住一只,肆无忌惮地撕翅膀下来大嚼。
张青阳盯着他看了会儿,照样啃起来。边啃边说:“手脏了。”
“手脏了没关系啊!待会儿去漱玉河洗手,顺便放个花灯,吃道月一盘!”乳鸽长得小,明璜三下两下啃完,意犹未尽地抹抹嘴巴,“哎,不够吃。”
他说去漱玉河洗手,就真的去了。来漱玉河的大多是姑娘,娇声欢语,满目淡扫蛾眉排远岫,低垂蝉鬓轻云,满头蹙金孔雀银麒麟,在灼灼灯火下闪得人眼发花,宛若进了女儿国,空气飘满了脂粉香味。
明璜蹲在漱玉河小木桥洗手,别的姑娘都在放荷花灯,虔诚许愿。他完事了若无其事也买了一个花灯,讨了笔纸,笑着招呼张青阳要不要也来放一个。
“真会实现吗?”
“管能不能实现,讨个吉利呗。”明璜笑眯眯的,在纸上刷刷写了几个字,漫不经心地往荷花灯心里一压,放进水里由它飘去。
张青阳身上还有几粒方才王家老爷洒的银锞子,拿出来买了一盏花灯,拿着纸一时没想好写什么,盯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发呆。
他隐约记得他好像经历过这些,跟着人看尽世间繁华在一日内爆发到极致,如梦似幻。
在河边放花灯,花灯能完好无损漂到河流尽头的,神明就一定会实现他的愿望。
可是河流的尽头是大海,完好无损漂到大海,那怎么可能。
知道不可能,讨个吉利不行呀?
恍惚间好像有人在他耳边轻声细语,俏皮可爱。
“张青阳?”明璜捅了捅他胳膊。
张青阳一惊,低头看着一小方纸,写下:“愿他不再受苦,永世平安喜乐。”
明璜伸长脖子看张青阳写了啥,张青阳有意识地挡着,写完迅速折好放灯,无数盏荷花灯慢慢随水流淌,分不清谁是谁的。
明璜不死心:“你写了什么?”
“不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犹豫来犹豫去,我把文名改回来……对不起帮我想名字的小天使,对不起我的抽卡选名楼。
我是一定要成名的!到时候想取啥文名就取啥!(震声)
第33章 三无劣质狗粮
“哎哎, 有什么好保密的嘛!写着玩的,告诉我嘛!”明璜飞快跟上张青阳, 死缠烂打:“说嘛说嘛!”
张青阳坚决不肯:“说出来, 就不灵了。”
“切。”明璜不高兴地撇嘴, 张青阳一指被几十人团团围住的小贩:“那个是不是你说的月一盘?”
明璜马上冲过去排队,片刻心满意足的出来, 一口一个,咬得嘎嘣脆。
他为满足心愿,提前做足了功课, 一路逛下来, 把自己听说很久也希冀了很久的口碑好的店全吃了个遍。
吃到最后一道甜雪时, 肚皮溜圆,直打饱嗝儿。
富商大贾们组织的花灯会此时进入了高潮时段,一条长达千米的舞龙浩浩荡荡敲锣打鼓而来,人群拼命往两边挤,分出一条道来,探头看大道那头的舞龙缓缓而来, 激烈鼓掌。
天雀大道宽得惊人, 人很多。
明璜被人群推搡着挤来挤去, 往后退往后退,双脚离地, 差不多在半空中晃了。
“明……”张青阳刚出口又咽了回去,太子名讳是不能乱叫的,他伸手想抓住离得越来越远的明璜, 明璜一手还拿着甜雪杯子,一手想推开挤他的人,皱成了苦瓜脸。
张青阳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脚一跺灵元爆发硬生生推开人潮,向前急走数步一把抓住他,强行扯了出来搂进自己怀里。
空隙很快被狂热的人群挤满,方才被挤开的人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气势非凡的舞龙上,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
张青阳抱着明璜,感觉心跳有点失衡。
很软,很暖,跟在水中森林抱着的感觉不一样。
水中森林的水是冷的,这里是热的,连空气都是热的。
挤是一样的。人群仍在不断后退,张青阳抱着明璜随大流后退,直到后面再也挤不下了,人潮又开始往前涌,排在后面的人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张青阳也觉得好受了些。
他不敢看怀里明璜是什么表情,假装镇定地松手,直视前方:“踩高跷的来了。”
明璜一声不吭,转过身来看高跷队耍杂技,还有有几十个童子搭成的罗汉塔,顶上的童子上下腾跃,轻捷灵敏,带起阵阵喝彩声。
明璜无心观看高跷,满脑子都是:他抱我了他抱我了他抱我了他抱我了!!!
他被抱住的一瞬间就懵了,完全反应不过来。
他觉得很尴尬,浑身上下都尴尬,想离张青阳稍远一点,前方人群忽又往后退,挤得他又撞了回来。
一瞬间他有了拔剑砍人的冲动。
“肚子疼不疼?”张青阳很僵硬的问了一句。
“不疼!”明璜语气非常冲。
非常应景的,明璜的肚子疼起来。而且大有翻江倒海,欲要撕破肚皮的架势。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明璜觉得张青阳肯定是听到了,脸都熟透了。
张青阳默不作声,他早知道明璜羞了,看他透白的耳垂一点点细细染上殷红,随后殷红色泽爬上耳轮,宛如赤魄晶芽在水中冲开,将水染成火焰。
他蠢蠢欲动地想去咬一口,强行忍住。
舞龙终于过去了,不少人还没看够,跟着舞龙队追了上去,人潮压力为之一轻。
明璜松了口气,肚子疼得厉害,浑身都不得劲儿,他想快点回宫,找御医开两副方子治治,便说:“我要回宫了。”
张青阳:“不吐出来?”
明璜一下子急眼了:“那怎么行!”
张青阳不吭声了,明璜缓了缓,道:“我没事,小病痛自己治治就好。”
张青阳丢下一句:“等我一下。”一闪身不见了踪影,明璜茫然了会,低头看圆滚滚的肚皮,心想要不还是吐出来算了?反正味道都尝了,回去召御医怕是要引起别人怀疑。
不过要硬生生呕出来……他觉得自己办不到。
张青阳去得快,来得更快,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把草……等明璜意识到那是什么草的时候,已经弯腰狂吐:“呕呕呕呕呕呕!”
天呐是鱼腥草!
世间最恶心的东西没有之一!
他讨厌鱼腥草,张青阳是怎么知道的……对了,是他有一次在剑书向他抱怨,今天御厨用鱼腥草做菜,他闻到气味就吐了……
明璜一边吐一边泪流满面,发誓再也不出来吃这些平民的食物了!
“你是从哪来的鱼腥草……呕呕呕!”
“烤鱼的小摊。”张青阳很适宜的帮他把吐出来的秽物全烧了,难闻的气味也随风吹走,明璜嘴巴火辣辣的,喉咙又疼又痒,面前又多了一碗温水,他想也不想接过来漱了好几口。
他直起腰,张青阳默默看着他,手上捏着一方锦帕,替他擦了擦嘴角。
那动作太温柔,恍惚一场迷离梦境。
“不是他们做得有问题,是你平时吃惯了清淡饮食,乍时大油大盐,身体不习惯。”
明璜不服气道:“孤当然知道!”
张青阳偏头,明璜还以为自己花了眼:他嘴角上翘,眼睛半眯,好像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