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寻仇(49)
“太叔,郑伯是如何想的?”,晋仇问。
太叔不在意地从云上跳下来,直直向地面冲去,他那说话的声音渐渐被风盖住,可还是传了出来。
“京地都给我了,还在意城墙做什么。”
的确,京地是极重要的位置,它比郑还要大,郑伯既然敢把京给太叔,说明他对太叔极为放心,或者说无可奈何,他是控制不了太叔的要求的,也只能照做。
如此,京地这么重要的位置都给出去了,那么城墙的规模,再谈又是何必呢。
“郑伯太叔之间定会出事。”,殷王给他传音,晋仇听着这话。
“我们不该来郑地,郑地迟早要出事,且看样子,会将我们牵扯进来。你来郑地可能有你自己的打算,但我实在是不愿趟这浑水。”
这事真的是浑水吗?晋仇知道定然是浑水,这浑水是否对他有利他也是不知,只是心中多了份不安罢了。
随着太叔郑悟段进了京地的围墙,墙自行打开。
此间又是另一番天地,阁楼叠起,商馆不断,远处光影闪幻,一副极为繁华的样子。
人们所穿也大都为广袖宽袍,灵气环绕于周围,一派仙气。
只是大家见了太叔与墙外的人并无什么差别,也都是放下手中的事。
高喊道:“太叔来了!”
“太叔,见见我家的女儿吧!”
“太叔,我家小女可否嫁与你做妾?她虽修为一般,模样却还可以。”
“太叔,见见我家小女吧,她实在是喜欢你啊,喜欢的要发狂,直是得了相思病!”
太叔从他们中间走过,说来也怪,这帮人虽然嘴上都叫着太叔的名字,却没有人敢靠近太叔,唯恐太叔对他们的行为感到不喜,太叔也像是知道他们不敢靠近自己,所以悠闲地在街上走着,行走在他后面的晋仇与殷王跟着他。
明明晋仇的相貌要胜于太叔,却没有人看晋仇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郑地篇参考了《郑伯克段于鄢》,还有《叔于田》、《大叔于田》。
其实从人物名字上就能看出来源,但改动还是有些大的。
很多地方加了个人意愿,也有很多地方没有做说明,大家要是有看不懂的地方可以说。
嗯,之前也有在文中藏一些东西,比如晋仇找到他爹晋侯载昌那书的方式是来自许慎《说文解字》,册府掌柜之所以叫陆元龟是历史上那本叫《册府元龟》的书。
文中只用我,不用吾这个称谓是因为殷商时没有这个称谓,这称谓是周朝开始有的,殷的确是用“我”字居多,而且我想把一些称谓的使用留给自家儿子……
这些地方我觉得都没必要说,因为跟正文的关系不大,我强行写出来的话,以我的脑残程度,很可能会写错一些东西。毕竟我常犯错误,知识储量也不够。
《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我还是喜欢的,也很想用另一种方式写出来。大家估计一眼也能望出此篇有原型。但还是不要把它跟历史上的那个故事相比较,因为我会改很多,有些地方会改得不那么好。
对不住大家了……
☆、京地逸闻(五)
京地的人心中明显是只有太叔的,太叔走在街上,大家便都不去望周围的地方,更不可能望太叔之外的人,太叔就是他们眼中的一切,除了太叔,他们看不见任何人。
哪怕你是以仙风道骨的姿态名闻于天下的晋崇修,你也不可能在郑地人眼中留下光彩。
晋仇甚至相信,就算殷王现在显出他的本来面目,这帮人也不会多看。
这并不是说在场众人真的无视晋仇与殷王的容貌了,而是他们知道,在太叔面前,直视其他人是对太叔的极大伤害。晋崇修固然好看,却也只可看一时,再加上又非郑地人。
两相比较之下,还不如一开始就无视晋崇修,毕竟太叔才是可以喜欢一辈子的人。
对于郑地修士来说。
“太叔,能尝尝这种果肉吗?新从楚地的山上弄来的,从摘下到放在这里还不足一刻钟的时间,端的是新鲜无比。”
“太叔,能否接受我的花?”,一个小姑娘怯怯地凑上前来,仰着头瞧着太叔郑悟段。
她那脸颇为水灵,一副年幼无知的样子,经过人群往这边走时还险些被挤到。
幸好此地离郑悟段极近,在太叔的眼皮子底下,是无人敢做出损伤别人一事的。如此,这小姑娘竟幸运地走到了太叔旁边,使太叔看了她一眼。
但也只是一眼,不知怎么的,她说完那句话后就从晋仇眼前消失了片刻,晋仇再去看,只发现那小姑娘已被人送到了远离郑悟段的北边商铺旁,那地方不仅看不见郑悟段,连郑悟段的声音都极难听到。
“崇修在看什么?”,郑悟段问。
旁边人又开始夸起太叔的声音是多么好听,有些人也将眼神放到了晋仇身上,似乎才注意到晋仇在郑悟段身旁。
“听闻那就是晋地的少主。”,一些窃窃私语响起。
“的确是晋地唯一存活下来的少主,晋崇修,他的风姿我五百年前就在郑地见到过,晋侯的儿子总是长得不错的,只是偏要谋逆殷王,他们一家啊,也是活该如此。”
“嘘,小声些,你就不能给大家传音吗?不怕被听到。一个晋崇修还不至于让太叔来接,他可没那个面子。”
“他没那个面子,殷王的使臣有那个面子啊,殷王将晋仇发配来郑地,本就是派了人同他一起来的。”
那刻人群似乎有些寂静,殷王使臣这个名字使他们都吃惊了下。
很多眼神往殷王身上望去,晋仇注意到殷王的眉又开始皱了。
皱得很紧。
晋仇往他身边挪了挪,挡住了他身上的部分眼神。
太叔貌似注意到这点了,便笑笑,接着道:“方才那个小姑娘的花甚美,只是今日我还要陪殷王的使臣和崇修,不知大家可否散了,花我日后再细看,事也日后再说。”
他话说完,在场的修士们便都不再言语了,晋仇注意到,他们开始去干之前他们在做的事了,仿佛太叔从未出现过,他们也没必要为了太叔而在这里停顿。
只有那些小小的声音传来,说着什么太叔真温柔的话。
太叔可能的确很温柔,晋仇随太叔加快脚步,下一刻就到了太叔所住的地方,这里离方才的地方隔得颇远,少说有几百里,但一个修士真想走又能走多慢呢。
晋仇要想走快时,也是可日行千里的,只是他从未试过。
侍女们在门外等着太叔,太叔住的地方极大,服侍的人也很多,但太叔的眼中没有他们,他只是带着晋仇他们一起去了自己的书房。
太叔这种喜欢如凡人一般打猎的人竟然会带客人来自己的书房。
晋仇起初还有些不相信,但看着太叔很自然地拿书给他们看,便也未讲什么。
“你是否觉得很不可思议,我这种人也会来书房?”,太叔坐在椅上,自觉地将主位让给了殷王,眼却是看着晋仇。
晋仇看着他的眼,“太叔有何事?”
“无事,只是后日想约你一同去打猎,快过年了,我还未给兄长准备礼物。”,太叔托着自己的下颚,看着晋仇,他似乎很爱看晋仇。
爱看到晋仇都替他担心,毕竟殷王在侧,太叔的举动很危险。
“不知太叔与郑伯到底关系如何?”,晋仇问。
太叔一点儿都不好奇晋仇会直接问他这件事。
“我与兄长关系很好的,你不要看外面传得腥风血雨,那些都是假的。我兄长很疼我,你看,他连京地都给我了,其他人想要可不会有,他只舍得把京地给我。”
京地,京地是姜氏硬从郑伯手中要来的,明面上说什么要郑伯相信弟弟,实则是为太叔培养势力。这事传得到处都知道,晋仇当然也知道,他还知道太叔一开始要的不是京地而是制地,可惜制地的位置太过重要,哪怕太叔与姜氏一同对郑伯施加压力,郑伯都未曾同意将制地给太叔。
而作为替换,京地落到了太叔的手中。
如今太叔竟然说郑伯是主动将京地与他的,委实可笑,晋仇不笑,只是没必要笑罢了。
“太叔要送给郑伯何物?”
“白鹿角,我前阵子就看上了一匹鹿,之所以未猎捕只是为了养大它,再在需要它的时候将它杀死。马上要过年了,总不能在回郑的时候什么都不带,兄长会不高兴的。”,太叔诡异地笑了笑。
晋仇看了眼殷王,“白菘是如何想的?”
“后日随太叔一起捕猎,五日后离开京地,随太叔去郑过年。”,他说道。太叔本未说明自己打算何时去郑,如今殷王却是擅自决定了。
太叔有些不喜,在他面前,白菘只是殷王的使臣,哪怕位置再高,他原也是没必要听命于其的。
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对他兄长之外的事都不大在意。
“如此便这般吧,崇修早些睡,殷王使臣要住在何处便住在何处,其他事我便不管了。咱们后日见。”
太叔说后便起身离开,独留晋仇与殷王留在他的书房中。
“此处无设法,不至被人偷听。”,殷王道。
晋仇了意,便开口与他说:“我们不该来郑地的,我总觉得这里不对。”
“哪里不对?”
“郑地迟早要出事,且依我看,离出事已不远了,我们真要在此,定会被牵扯进去,还是你本就打算掺和这件事。”,晋仇道。
殷王站起,他问晋仇,“你觉得晋侯载昌可想过谋反,晋侯献可想过谋反?”
这话以前他们就谈过,当时晋仇认为自己父亲确有反意,只是他不曾提到晋侯献,而是更为倾向自己父亲是因察觉殷王不尊天而起的反意,毕竟晋侯载昌一向讲究忠君,殷王既是他的君,他为何不尊。
他从小灌输给晋仇这样的道理,如不是殷王自身有问题,晋侯载昌没理由会反。
“我一直相信我父有苦衷。”,晋仇道。
殷王似有不悦,“你父有何苦衷,是因我不尊天而起反心?既如此,晋侯献当年的举动又是为何,趁我父初即位,便提出分赵魏,赵魏不是他埋下的线吗?郑即使是自己分出的,难保和你晋还有纠缠。”
他失忆之后,不是很喜欢问人一些事,原本几家之间的关系他应问申黄二人,或直接与他叔叔宋公见一面。可他对这些人都无印象,哪怕他们口中与自己发生过多少事,他也只觉丝毫不真实,一切像是假的,晋仇才是这其中真实的那一个。
他能明白自己为何喜欢晋仇,他只有与晋仇在一起才不会觉得自己缺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