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穿古之小大夫(下)(96)

“走，上朝去！”武大和文景辉换好了衣服，便双双联袂进了宫。
文景辉在进金銮殿之前，找了侯显，耳语了一番。
“文国公请放心，咱家肯定给您办的妥妥当当的！”侯显一拱手，转身便去安排了。
“你跟他说了什么？”武大悄悄的凑了过来。
“等一会你就知道了。”文景辉不告诉他，拉着武大的袖子：“走，进去，我倒要看看，他们想怎么抢我儿子！”
金銮殿上，此时此刻，竟然是静悄悄！
“文国公，武国公到！”黄门太监在门口亮了一嗓子。
“宣！”永乐皇帝坐在龙椅上，脸色特别阴沉的扫了一眼。
“宣，文国公，武国公觐见！”
文景辉和武大进来金銮殿，就发现这里的人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太对，有善意的，自然也有恶意的，还有看他们俩厌恶的！
俩人对视一眼，这什么情况？
俩人对着永乐皇帝行了参拜大礼，永乐皇帝点头叫起，随后便单刀直入的跟他们俩说了早朝上弹劾的事情，说完之后很直白的问他们俩：“你俩说说吧？”
这也不问罪，也不诉缘由，直接让俩人自行发挥。明显的偏颇啊！
“还有什么好说的？昨天的事情，皇上您也看到了，这都是无稽之谈！”
“皇上，那妇人的确是战死士兵之妻，而武国公所谓的儿子，真的是别人的孩子！”解缙如今也能位列朝堂了，只不过是末流，靠金銮殿门边的位置。
“先不说到底是谁家的儿子。”武大拉住想要辩解的文景辉，自己站在了小大夫前面：“就先说一说，那个妇人。”
“那个妇人怎么了？”御史言官一愣，他想到过文国公和武国公会多方狡辫，但是没有想到过武国公会从妇人本身找文章。
“皇上昨天也见到了，那个妇人连自己的儿子都能认错，不知道御史大人为什么会觉得，我儿子是她的儿子？”武大站在那里侃侃而谈。
文景辉眼睛都瞪大了！
这样侃侃而谈的武大，可一点都看不出当年那个只知道“嗯”、“嗯”的单一回复的沉默样子了。
“而且那妇人若是没说错的话，她已经是一嫁再嫁了吧？如今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只要皇上您找人去查一下就知道了！”
“她就算是再嫁，那也是人家的生身母亲……。”御史大人紧张的争辫：“你强抢了人家的亲生儿子，这有违天理！”
“你怎么知道，那妇人说的是真的？我儿子的母亲，我会不认识？但是本国公，不认识那妇人！”武大的话，掷地有声：“皇上，臣也要弹劾，弹劾御史台不作为！”

080认儿子
武大是个武将，竟然敢弹劾文官集团都不敢惹的御史台！
要知道，朱元璋奉行“以下克上”，御史言官虽然只有四五品，甚至是六七品，都是小官，却“不以言获罪”。
也就是说，御史言官可以风闻奏事，不管真假，是不会被降罪处罚的，除非他们言而无物，或者皇帝想要处决他们。
这一点上，朱元璋做的很好，但是朱棣却对御史言官们感官不太美好了。
皆因皇帝的皇位，他们认为来的不是正途，所以一开始，有人替建文皇帝叫屈，朱棣为此已经罢免了不少官员，这才刹住了这股歪风。
“臣也弹劾御史台不作为！”文景辉也在旁边附议：“直隶、北京、山东、河南春季饥荒，有奸商屯积居奇，哄抬物价；苏、松、嘉、湖水患，有官员玩忽职守，贻害地方；这些不见御史台弹劾，有泼妇闹到本国公府的大门口，京兆尹姗姗来迟，这就是京畿防卫的疏漏，为何也不见御史台弹劾？却指着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妇人，愣说是武国公儿子的母亲？这是何道理？御史台什么时候成了街头巷尾？御史言官们都改行当了三姑六婆？”
“文国公，你明知道那孩子是武国公强抢而来，却包庇武国公的恶行，你也是那帮凶！”御史言官们最厉害的就是他们那一张嘴巴，和手里头的笔杆子。
“皇上，既然他们都这么说了，臣有一个办法，能辩明真伪！”文景辉不跟御史言官们叫嚣。
他们人多，他这边，就他和武大俩，跟着靖难的人倒是支持他们俩，可这些人都是嘴巴笨的，根本说不过人家御史台专门风闻奏事，全靠嘴巴吃饭的言官们。
“哦？小九儿有什么好主意？”永乐皇帝一听，眼睛都亮了。
他也没想到，今天早上，竟然有御史台的十位御史言官同时上了弹劾的奏疏。
他本来是想要申斥，可解缙他们一帮翰林在旁敲边鼓，满朝文武有些混乱，礼部的人也跟着帮腔，这让永乐皇帝十分不高兴，尤其是人家有理有据！
那妇人他见过，但当时他没仔细看！万一真是人家的儿子，武擎苍这事就不太好办了。
孝义大过天啊！
这年头，老子打死儿子都不用坐牢，最多被叫去训斥一顿；可儿子要是敢对老子不孝，轻则罚款服役，重则坐牢发配！
大明以孝治国，这事已经被御史台那帮人弄的天大！
永乐皇帝是武断，但是这种事情他还真不好偏帮谁！
一个弄不好，会让小九儿他们坏了名声的，他当皇帝的不怕，怕的是小九儿如今名声正如日中天的时候，容不得任何污点。
文景辉可能自己都没察觉到，但是永乐皇帝却是知道，底下传来的消息，自从天花疫情真的遏制住了，尽管这是永乐皇帝带头弄出来的防疫手段，但是作为最初的领头者，文景辉文国公不说天下皆知也差不多了。
都说盛世明君出贤臣，永乐皇帝对这位干儿子，那是越发的上心了，就差将人接到宫里来天天看着了。
要不然文景辉那个时候说要走，永乐皇帝不会那么紧张！
张三丰是谁？他爹找了一辈子，临死都没见到张三丰一面，他可不想他干儿子一走，也跟他师父一样，行踪飘忽不定。他想好了，反正干儿子也习惯了北平府，那就干脆定都北京好了。
到时候，干儿子就能在他附近待着了，张老神仙不也在北平府怀柔的两仪观住的挺好的么？
可是若让人知道，他干儿子抢了别人家的孩子，这事情好说不好听啊！
如今听到干儿子有好主意，永乐皇帝想都不想的就点头同意了，只要能堵住这些人的嘴巴，干儿子想干什么都行！
“找五六十个十岁大的男孩子，穿一样的衣服，让武国公的儿子也混迹其中，让那位找儿子的妇人辨认，看哪个是她儿子！”文景辉特别有把握。
昨天，皇太孙殿下和儿子的个头差那么多，妇人都能认错了，这次他更有信心了。
“这样一来，也不会有人心存妄念，更不会有人说陛下断事不公，也洗清了武国公和本国公的污名。这抢人儿子的罪名，我们俩可背负不起。”文景辉撇了撇嘴：“属时，还请陛下为我们做主！”
“着啊！”永乐皇帝一拍大腿：“来人，快去找孩子们过来，让那个妇人去认人，认对了，儿子就可以还她，武国公还要给她和她儿子买房置地，安度余生；认错了，污蔑国公的罪名，足够她掉脑袋了！”
永乐皇帝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好似猎鹰一样，扫描了一下群臣，看到户部的几个人一哆嗦，心下的火气，忽的一下子就起来了！
户部？竟然是户部！欺负人欺负到老子的干儿子身上了！
要不怎么说，永乐皇帝特别护短呢！
户部的几个大人也是有苦说不出啊！
其实，他们就是想趁着户部尚书夏原吉去苏、松、嘉、湖四省治理水患之际，将户部一些陈年旧账，以及新朝的一些东西，该抹掉的抹掉，该刮油水的刮油水。
谁知道文景辉交给崔远他们的新式记账法，让崔远他们用在了常青商会里头，而常青商会里，不止是有崔远等人，还有永乐皇帝派过去的人！
这些人，都是永乐皇帝信任的心腹，将账本之事拿给永乐皇帝看了，永乐皇帝便找了唐二公子来。如今唐二公子已经是户部侍郎了，夏元吉不在的时候，他便顶替了夏元吉夏尚书，开始清查户部。
他这以清查之名，实则彻查的行动，在一开始就没打算遮掩，因为户部作为朝廷的粮仓和钱袋子，竟然空虚到要让文国公来张罗补充库存，这让永乐皇帝觉得户部的官员们，都应该去死一死了。
唯有户部尚书夏元吉，是个好的，为了调走他，永乐皇帝直接让他去治水患了。
夏尚书也够聪明，他要是个工部尚书，去治理水患还说得过去，你让一个户部尚书去干了一个工部尚书该干的事情，不觉得奇怪么？
于是夏尚书走的时候，就跟手下的人说了，皇帝爱咋滴咋地，谁也别反抗，别抵抗，更别私下小动作！
夏元吉的人倒是听话，当老大的清廉，手下也都有样学样，但是有那个不老实的，可不就恨死了么？
他们知道唐二公子的手段都是从文国公文景辉那里讨教来的，对付唐二公子，那只是治标不治本，有一个唐二，就有张二，李二，无数的人来接收户部的账本。
要想阻止新政下发，不被彻查账本，断了财路，就要从新政的根源上解决此事，而要除去的人，就是文国公，以及一直跟在文国公身边的武国公。
可惜的是，文国公的名声太响亮了，他们轻易动不得，这才盯上了武国公。
当然，其中还有那么几个私怨在内……。
永乐皇帝带着文武大臣们出了金銮殿，到了广场前。
金銮殿那是议论朝政的地方，没事的时候，别说皇后了，就是皇太后都不能轻易涉足。
那女人只是一个村妇，怎么可能让她进去？只能在广场上进行“认儿子”的活动了。
“她能认出来么？”这句话，不止是武大小声的问文景辉，几个户部的始作俑者和帮腔的御史言官们也在悄声的嘀嘀咕咕。
文景辉这边就很有信心的回答武大：“当然，认不出来！”
“呃？”武大脑袋不够转了：“她毕竟当了小招财三年的娘亲，又是她亲生的，怎么会认不出来？小招财身上有没有什么胎记之类的？”
武大这会儿有些后悔自己往日里的粗枝大叶了，没多多注意儿子的身上，有没有什么记号？
“有什么都白费！”文景辉一扬小下巴，特别骄傲的道：“七年的儿子不是白养的，不说脱胎换骨，也差不多了。”
武大立刻就明白文景辉这是意有所指的话啊！
想想也是，空间灵水文景辉不敢多给别人用，是怕被人察觉到什么异样，可是他们家四口人，可是从一开始就一直在用了。
别说是喝了，就连洗澡的时候，用的都是那空间灵水！
他的陈年旧疾痊愈了不说，他带兵打仗这么久，握刀提枪的那只手，至今都没能起一个老茧！
他不是没给儿子洗过澡，记得儿子白白嫩嫩的小身板，还挺结实的样子。曾经在稚嫩身体上留下来的一些伤痕，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另一边，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当然能认出来！”
“毕竟是亲母子。”
“就是，我听那个妇人说，那孩子当年发过水泡，在脚腕处有一个痕迹，特别明显，连当时的大夫都说了，这个疤痕去不掉，这辈子都在身上了，劝她就当是孩子的胎记，不要放在心上呢。”
“还有腰间的软肉上，也有一个巴掌大的痕迹，也是去不掉的！”
这也是他们敢让女人去闹的原因！
毕竟她空口说的话，他们是不会信的，皆因他们的人去接女人的时候，顺带的还找到了当年给女人儿子看水痘的大夫，问的特别仔细。

081你确定？
如此，他们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双方人马都对自己这边有信心。
妇人被带了上来，如今她已经豁出去了，那找她来的人告诉她，要么认回儿子，享受荣华富贵，要么，以诬告国公治罪！
最少也是发配三千里，遇赦不能！最高，那不用人家说，她也知道，就是菜市口砍头！
一共六十个小男孩，都穿着同样的衣服，梳着同样的小发髻，排成六排，每排十个人，站在广场上鸦雀无声。
这么多孩子站在一起，别说让文景辉去认了，就是永乐皇帝见过小招财几次的人，也有些摸不准，到底是不是了。
更别提那女人，对小招财已经七年没见面了。
但是女人有办法，她记得那个小兔崽子的脚脖子上有水泡留下的疤痕，还有腰上有一块是擦伤，因为她没重视的原因，流了不少血，还有疤痕也留了下来。
这都是抹不去的东西！
只要掀开衣服和裤脚，看一看不就知道了么？
“你去认儿子吧！”侯显亲自带那妇人过来，一路上不让她和任何人接触，一直带到这里，才算是完成任务。
“哎！哎！”妇人腿软的走了几步路，回头可怜兮兮的道：“小妇人已经找了儿子七年之久，孩子本就一天一个样儿，所以能不能，让小妇人稍微看看孩子们的身上？我儿子的身上，带着得水痘时候留下来的痕迹。”
“皇上，臣以为可行！”
“臣附议！”
“臣附议！”
离她很远的地方，一大堆人也听到了她的话，户部和御史台的几个人联合保奏。
永乐皇帝看了看文景辉，文景辉悄悄点了点头。
“那就让她看好了，仔细辨认，认不出来，她就不要找儿子了！”永乐皇帝憋着火气呢！
“准了！”侯显就跟在妇人的身边，看着她认儿子。
妇人非常自觉的从第一个小男孩开始，看人家的脚脖子和腰际的软肉。幸好这个时候算是初夏，虽然才进四月，可也暖和了不少，就算是掀开衣服看腰际，也不容易着凉。
胡博雅在不在其中？在！侯显亲自去文国公府接的人！
郑和找了皇后娘娘，安排的其余五十九个孩子！
这五十九个孩子里头，朝中大臣占了一半，皇亲国戚们的子嗣也占了一半。
皆因为小招财被文景辉养活的白白嫩嫩，普通人家的孩子，跟他一比的话，太明显了！所以找的这些个孩子们，各个都跟小招财一样，白白嫩嫩，精精神神，一看就是金尊玉贵养大的小公子哥儿。
有个头矮小的十二三岁的，也有个头高的七八岁，十岁的不是没有，但是都是跟小招财差不多的孩子，若是站在一起比较的话，小招财要比他们白一些，水嫩一些，就有了差别，可隔着几个人，再被阳光一晃，几乎看不出来！
众人正紧张等待结果的时候，突然那边“哎哟！”一声！
原来是妇人检查到一个小公子的时候，那小公子就特别不客气的踹了她一脚：“大胆！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掀我的衣服？找打呢么？”
“小公子息怒，息怒啊！”侯显都被吓了一跳：“这是皇上的旨意，您先忍一忍啊！”
这位小公子可不简单了，是薛禄薛侯爷的长子嫡孙薛诜，日后是要继承爵位的人，薛侯爷如今快要五十岁了，儿子薛勋早逝，就只有这么一个大孙子，怕孩子太娇弱养不活，从小就开始教导他拳脚，十分有力气的一个小家伙。
这次来，也是听了祖父平日里的话，觉得这个女人就是欠揍！
他祖父是谁？阳武侯薛禄啊！那可是武大曾经的直系长官！
妇人被拽了起来，那一脚踹的不轻，疼的她呲牙咧嘴，却不敢说什么。
她就是再蠢，也知道这里可不是她能放肆的地方！
“切！”小家伙很是不屑的看了一眼妇人：“侯公公，这女人怎么可能是武国公儿子的亲娘？想钱想疯了吧？”
“哈哈哈哈！”一些小家伙嘻嘻哈哈的笑了出来。
文武百官们都被笑红了脸，这个理由，连十岁稚儿都看得出来！
妇人暗中咬牙切齿，却不得不继续认儿子，这可是关乎小命的大事情啊！
这个时候，郑和过来了，偷偷地递给了永乐皇帝一个小纸条！
“这是？”永乐皇帝也算是光明正大的习惯了，突然被人偷偷摸摸的递了东西在手心里，还挺别扭的。
“皇后娘娘给您的……。”郑和在一边一侧身，挡住了一些人的视线。
永乐皇帝展开了纸条看了一眼，就收进了宽大的袖袍里。
接下来，还有几个小公子，不满意，对着妇人不是踢就是踹，反正也不怕被责罚！因为有薛小公子的前例在嘛！
她有检查到小招财，但是小招财早慧的很，现在知道不能被这个妇人认出来，认出来不止是他要遭殃，连带着爸爸和义父也要受牵连！
来的时候，侯公公可是告诉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妇人察觉到任何不妥，不管这个妇人是不是他的亲娘，一定不能被认出来！
于是，小招财看到这个曾经责打过他的妇人，一时没忍住，很干脆的也踹了一脚！
妇人竟然忍住了！她没有认出小招财！
妇人也的确是检查了小招财，看到雪白的脚腕子，和腰间软软的嫩肉肉，她什么都没发现！
一直到六十个孩子都检查完了，她也没认出人来！
“这怎么可能？”妇人一脑袋的汗啊！
“认出来了没呀？”侯显在一边阴阳怪气的问。
人没认出来，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他不在这里面！”妇人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悠，一个劲儿的跌声大喊：“你把我儿子还给我！他不在这里面！”
“谁说不在的？这可是在御前，皇上下的圣旨！”侯显不满意的一撇嘴。
“也许，人真不在这里面。”解缙有些不死心。
“让这些孩子，都找各自的父亲！”永乐皇帝不知道皇后给他传了这个小纸条是什么意思，但是并不妨碍他照办啊！
“是。”郑和赶紧去传旨了。
小朋友们一窝蜂的去找自己的爹了。
小招财也是，他去找的是他的爸爸！
“爸爸！”小招财头一个扑的就是文景辉！
有意思的是，薛诜薛小公子扑的却是武大！
“义父！”他竟然叫武大为“义父！”，让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
薛侯爷的原配夫人李氏，对这个唯一的大孙子看的很重，极少让孩子出门，就怕磕到碰到的，他们老薛家就断了根儿，故而很多人都听说过这么一个孩子，可是没几个见过小家伙长什么样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