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曾经嫁过我(141)
为了保守这项机密,如今的修者宗派甚至不允许筑基期以下的弟子离开宗门,就怕他们被其他宗派的高手擒获,扛不住审讯,将自家宗门的地址泄露出去。
但欧阳刚才也是放狠话的成分居多,并不是真的打算灭掉禅宗——至少目前还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听到庄管家的挤兑,欧阳也只是郁闷了一会儿就转移了话题。
“你先回去,把鬼火和钢金他们都召集起来,我一会儿也……”
欧阳原本是准备用沈真人给他做的机关傀儡布置一个补眠的假象,只是话未出口就想起他每次这么做的时候,都是让桃红和柳绿帮他盯梢,以免有人掀开被子,撞破真相。但今日想起这项安排,欧阳便又想起了桃红、柳绿与肖二之间的那笔糊涂账,顿时有些腻歪,不爽。
想了想,欧阳继续道:“我一会儿也会回去。你走的时候,记得把桃红带走,跟她把肖二的事情说清楚,再找个地方安置,实在没地方就暂且塞给金珠使唤,然后再挑选两个备用的桃红柳绿送进宫——这一次先跟她们说清楚,宫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丢了性命也不是没有可能,没有这份觉悟的人,还是不要送进来了。”
“主子放心,这一次,老奴绝不会再弄个思春的小丫头进来让您心烦。”庄管家一本正经地应道。
“老个屁奴,别跟我玩这些虚头巴脑的一套把戏!”欧阳赏了庄管家一双白眼,“还有,死掉的那个车夫若是还有家人在咱们府里,你可不要忘了抚恤。这次的事情完全在我,若不是我粗心大意,也不至于让那家伙遭了无妄之灾。按府里的定例抚恤之后,额外拿一份补助出来,算是我补偿他们的。”
“我回去之后就着手安排,主子莫要挂心。”庄管家立刻收起笑容,正色答道。
欧阳和庄管家这边刚把事情说完,庞忠便恰逢其时地过来禀报,说沐浴用的浴汤已经准备妥当,问欧阳要在哪里使用。
“就在内殿吧。”欧阳向庞忠吩咐了一声,然后摆摆手,示意庄管家可以闪人了。
庄管家躬身告退,欧阳却没有立刻就去更衣沐浴,而是叫住庞忠,给他安排了一项活计。
“帮我做件事,打听一下严家——前朝太傅严永昌,也就是如今的礼部右侍郎严之文所在的严家。”
庞忠微微一怔,但并没有询问欧阳为何会对严家产生兴趣,只开口确认道:“九千岁想要了解到何种程度?”
“你力所能及的程度。”欧阳道,“不要超了自己的能力范围,惹来杀身之祸。”
如今的严家未必会有弄死宫中太监的能耐,但若是事情泄露出去,庞忠很可能会因为犯了宫中忌讳,被戚云恒给弄死。
“奴婢明白了。”庞忠也知道欧阳的意思,当即躬身应下。
欧阳安排事情的时候,戚云恒也没闲着,在处理政务之前,先将潘五春和高名叫到面前,命他们加强皇宫内外的戒备,同时加大对兴和帝赵煜的搜捕力度,只要找到面貌酷似之人,便先将其捉拿起来,宁抓错,不放过,也不必非得要什么活口——反正皇宫里还有一个会鉴定血脉的沈真人在,只要身体里还有血液就可以验明正身,无论死活。
但下达指令之后,潘五春却皱了皱眉,开口道:“陛下,容臣僭越地问上一句,您可能确定九千岁并未说谎,那四名禁卫真的是死于前朝余孽之手,而不是……撞见了什么不该撞见的事情?”
“老潘,你是不是这两年和朱边那个不靠谱的家伙混多了,染了他的那些臭毛病?”不等戚云恒作答,高名便抢先说道,“那四个人的尸体,你也都已经看到了,全都是一刀封喉,连个还手的过程都没有,这是九千岁一个人能够做得到的吗?”
自打一起审讯过杨德江,又遭遇了杨德江一家暴毙之事,潘五春和朱边便多了往来,经常利用金刀卫的便利协助刑部断案。
“也可能,九千岁并非独自一人。”潘五春对高名的辩解不以为然。
高名有心与他争辩,但也确实拿不出可以证明欧阳无辜的证据,只是更加不觉得欧阳会杀人灭口——以高名对这位九千岁的了解,他若是想要弄死哪个,要么光明正大,要么无声无息,才不会用这种明显会惹火烧身而且浑身是口都说不清楚的蠢笨法子。
除此以外,高名也是真心想要帮欧阳说话。
自打欧阳住进皇宫,高名那个不成器的皇子外甥便再不似从前那般被戚云恒这样那样地嫌弃、不待见,甚至还会因为课业出色而被戚云恒予以嘉奖,不仅在后宫里有了份量,更在朝堂上有了露脸的机会,不知不觉,竟有了与二皇子分庭抗礼的趋势。
不管欧阳有没有就此事给戚云恒吹枕头风,高名都觉得自己应该记九千岁一个人情。
而在昨日发生的事件上,戚云恒也和高名一般作想,当即脸色一沉,向潘五春说道:“潘都督若是一心想在想当然的事情上浪费力气,不愿调查朕所安排的事情,没关系,朕换人去做就是。”
“陛下息怒,微臣不敢!”潘五春听出戚云恒的怒意,赶忙躬身请罪。
戚云恒倒是没有真的动怒,只冷冷道:“朕知道你与朱尚书都对三年前的那桩事耿耿于怀,甚至怀疑上了出主意放人的九千岁。但那桩事与九千岁有没有关系还是两说,你却只因为一点同仇敌忾之心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失了理智,越了分寸!若是你一直不能平心静气,将自己真正该做的事情做好,那朕也只能给你挪一挪位置,让金刀卫换一个都督——说起来,朱尚书对金刀卫都督这个职位倒是垂涎已久!”
第154章 各一枝
潘五春这会儿是彻底被戚云恒吓到了, 惊恐之余,也意识到自己这三年确实与朱边往来过密,皇帝陛下信任, 并未加以指责,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行为就得到了皇帝陛下的认可, 更不该忘记,有些事情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许可的。
“微臣定当谨记陛下教诲!”潘五春赶忙跪倒在地, 实实在在地向戚云恒请罪。
见潘五春态度果决,似乎真的有了明悟, 戚云恒也语气一缓, 又给潘五春安排了一项杂活。
“把初选名单上的人家清查一遍,但凡有欺男霸女、仗势欺人等恶行者,无论行事者是其家主,还是家中恶奴, 一律取消复选资格——要尽可能地证据确凿。”
戚云恒刻意咬重了最后几个字。
潘五春和高名一听就明白过来。
尽可能,而已。
若是有些人家存在别的不妥,比如和前朝瓜葛过大,不适合入宫, 捕风捉影一下也不是不可以的。
总之,筛掉一批人, 甚至可以是很大一批。
此刻在场的高名、潘五春和魏公公都是戚云恒心腹中的心腹, 很清楚他们的皇帝陛下对这一次的选秀毫无热情可言,不过就是走个过场,堵住朝臣们的嘴巴, 让他们别做苍蝇。
吩咐完潘五春,戚云恒又转头对魏公公说道:“我记得严侍郎家中也有秀女送选,你去找一找,然后连同那些以严家名义送选,以及和严家有亲缘关系的秀女,全部划掉,取消资格,一个都不要留下!”
“喏!”在场的三个人全都已经知道戚云恒今日在城门处被严家人抢路起纷争的事,自然也都觉得戚云恒如此吩咐乃是理所当然之举。
同一时间,严之武也赶回了兄长严之文的侍郎府。
高名并没有告诉严之武,皇帝陛下就在车队当中,但一听高名让他做选择时的用辞和语气,再一看高名护卫在马车旁边时的恭谨之态,严之武也猜得出来——
他们严家,摊上大事了!
于是乎,皇帝陛下的车队一走,严之武顾不上让城防守备照顾一下妹妹,莫要让她受了委屈,直接纵身上马,飞奔回了城内府邸。
严家早前的宅院早就被更加位高权重的新朝勋贵给占去了,而严之武自己还没有在京城里置下宅院,连同妻子儿女一起暂住在兄长严之文的侍郎府中。
但回到侍郎府,严之武才意识到今日并非休沐,兄长尚在衙门里当差,一时半会儿都不会返家,而父亲严永昌还在来京的路上,得再过个十天半月方可抵达,即便回了府里,他还是找不到人来商议。
可今日之事并不是严之武自己就能解决的,他也不是一个善于谋划之人,全靠一身武勇和父亲严永昌的出谋划策才晋升为一等参将,此次归京,就是打算谋一个京官职位,从腥风血雨的战场上退下来。
严之武努力平静了一下情绪,认认真真地想了又想,终是决定把兄长从衙门里叫回来。
严家虽无不可纳妾的祖训,但严永昌却只娶了一个妻子,严家也只有嫡亲的兄妹三人,打小就被父亲安排了截然不同的人生路径,彼此之间不存在利益纷争,兄妹三人的关系也远比一般的官宦人家更加亲密团结。
得知弟弟请他回府,严之文虽有疑虑,但还是向上司请了个假,火速回了府邸。
见到严之武,听他把今日的事情一说,严之文的脸上就没了血色。
“你确定和之湄起冲突的是皇帝陛下?”严之文怀着最后一丝希望追问道。
“不确定。”严之武苦笑道,“但就算不是皇帝陛下,只是高都督,难道我们就惹得起吗?”
“如果只是惹到高都督,此事还有一丝回旋的余地,毕竟他要顾及大皇子的声誉,再怎么恼怒也不会把事情做绝。”严之文叹了口气,“但若是皇帝陛下……”
“会怎样?”严之武紧张地追问道。
“放心吧,只要你我尽快上书请罪,倒也不会闹到抄家灭门的地步。”严之文嘲弄地笑了笑,“但接下来的几年里,我肯定是不必再奢望升迁了,你的爵位和调任恐怕也会出些波折——如今这位皇帝,虽不是那种报复起来就没完没了、非要置人于死地的,但其心眼之小,记仇之久,却是前朝那位比都不能比的,不让他出气出爽快了,咱们谁都别想爽快。”
在揣摩圣意这一点上,严家可以称得上是家学渊源。
严之文在戚云恒手下当差也当了那么多年,对这位曾经仰视他、如今却要被他仰视的皇帝也有了相当程度的了解。
这位皇帝最大的特点就是大权独揽,容不得手下人觊觎,其次就是守规矩,只是这规矩乃是他所定下的规矩,并不是人世间公认的那种。
如今的六位尚书并不都是才华横溢、能力卓绝之人,但每一个都以各种方式简在帝心,谨守皇帝陛下为他们划下的那道底线。只要他们不越过这道底线,他们下面的那群野心勃勃之辈就别想将其取而代之。
比如严之文的顶头上司米粟就实在不是一个称职的尚书,出身卑微不说,学识和能力也俱是有限,但他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从不在皇帝的眼皮底下玩弄权柄,利用职务之便给自己亲近之人大开方便之门,但凡有举棋不定的事情,直接就去乾坤殿里请教皇帝,一点尚书应有的脸面都不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