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曾经嫁过我(51)
欧家人心中再怎么不忿,脸上也只能陪着笑,小心翼翼地询问欧阳的身体到底不适到了何种程度,可用他们进宫探望。
“九千岁有言,若尔等真的记挂于他,大可让菁小姐入宫探望。”内侍笑容依旧。
欧家人顿时神情各异,有惊有喜。
欧阡却不敢妄想,赶忙追问入宫的时间,是今日就去还是另有一说。
内侍立刻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夏宫虽在内宫之外,却也要遵守皇宫的规矩,菁小姐又不是宫中之人,自然只能先递折子,待宫中许可后再行入宫。
此言一出,有些人还不明所以,欧阡这般思感敏锐的却是心凉了半截。
——这是和欧菁生分了?
然而被派来通知此事的内侍却不会在意欧家人的想法,更不会帮他们解读欧阳的心思,把该说的话说完,接着便笑眯眯地告辞而去。
其实欧家这边却是将欧阳想复杂了。
睡了一夜,欧阳的火气便消去了大半,再加上昨夜和戚云恒一起腾云驾雾,尺度有一点“大”,一觉醒来,浑身疲乏,腰酸腿软,自然而然便生出了惰心,懒得出门行走。
躺在床榻上重新想了想,欧阳便觉得欧菁入宫一事也就是“空穴来风”的程度。
反正这事怎么都越不过他,成与不成也全在他的一念之间。而且就欧阡那一日的反应来看,他这个做父亲的显然也不想让女儿入宫去搏那所谓的富贵前程。至于欧菁本人,更是个还没开窍的,对戚云恒也不存在那种女儿家的小心思,再加上被他养得心高气傲,若不能让她进宫当皇后,仅仅只是做个妃嫔的话,恐怕还不足以让她折腰。
这样一想,欧阳便愈发不愿意为八字没一撇的事回欧家奔波,当即让庞忠派人去欧家传话,说自己不回去了。
至于让欧家人递折子求见,却是为了名正言顺地安排欧菁与王皇后见上一面,把入宫为妃的流言当众撇清。
三天后,欧菁和承恩侯夫人赵氏一起收到了宫中宣召。
按照传旨之人告知的流程,两人先到夏宫里走了一遭。
等到了那里,一看到欧阳无悲无喜亦无表情的鲜嫩面容,欧菁的心跳便平稳了几分——就欧菁的经验,这种模样的欧阳十有8九是犯了懒病,没去欧府大概也是因为懒得动弹。
赵氏这边却十年来第一次见到欧阳,一见面就先被那张毫无变化的俊俏脸庞吓出了一身冷汗,等到再一打量欧阳的身形姿容,赵氏便一下子明白了长子为何如此果决地不肯让孙女入宫。
入宫干嘛?
和亲叔叔争宠吗?
赵氏在后宅厮杀多年,早学会了分辨一个女人是否真的得男人宠爱。眼前这位九千岁虽然不是女子,但看那软绵绵的坐姿,眉目间的慵懒,明显就是刚刚才被宠爱过的,余韵都还没有消散。
再一想自己对这人的猜测,赵氏便愈发地胆战心惊,甚至生出了让家中那位承恩侯为家人牺牲一下的念头,好让一家人能够以守孝的名义从帝都脱身,避开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鬼怪妖精,以免被其牵连到满门抄斩,无一生还。
或许是母亲的直觉,从亲眼看到欧阳手刃庶兄的那一刻起,赵氏就觉得她的三儿子已经不在人世,而眼前这个欧阳不过是个披着她儿子的皮囊回到人世间作乱的厉鬼。
但真要这样想下去的话,她的欧阳便是被同父异母的兄姐害死在了庆阳伯府的池塘,而眼前这人却是为她的亲儿子报了仇的。也正是有了这人的出现,她的欧阳才没有死得不明不白,有冤亦无处可申。
赵氏无法感激这个占了儿子身体的厉鬼,但也一样生不出怨恨。
说到底,这人并不欠她什么,也不欠欧家什么,即便占用了欧阳的身体,也已经用血债血偿给与了回报,一来一往,两不相欠。
但要让她去亲近这人,把他当亲儿子一样看待,却是更无可能。
每次看到眼前这个欧阳,赵氏便会想起她的欧阳为何死掉。
真正的凶手固然可恨,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帮凶?若她当初能再多看顾儿子几分,把人心想得再恶毒一点,或者像如今这样,先发制人,再不以为脏了手有多可怕,有多可耻,她的儿子或许就不会遭人毒害,以至于被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厉鬼取而代之。
赵氏压下心中悲鸣,低下头,领着欧菁向欧阳施了一个大礼。
欧阳坦然受下。
待赵氏和欧菁祖孙二人在下首处落座,欧阳才施施然地开口,“知道为什么叫你们进来吗?”
第56章 暗流涌动
“可是为了菁儿入宫的谣言?”赵氏镇定反问,“九千岁请放心,这只是菁儿母亲一时糊涂,心直口快地将臆想说给了旁人,以致于遭了有心人的利用。欧家上下并无这般想法,也不曾有过将其他女儿送入宫中的念头。”
“如此甚好。”欧阳点了点头,并未就此事多言,只转头对身后的庞忠吩咐道,“派人去皇后那边说一声,告诉她承恩侯夫人已经到了,若是方便,就派个宫人过来接人。”
“诺!”庞忠领命而去。
欧阳转回头,继续对赵氏道:“菁儿年纪不小了,等开了春,就领她相看起来吧!只要菁儿自己喜欢,身份门楣都不是问题——当然了,强扭的瓜不甜,也别只你自个儿看中,总要人家那边也不反感才好。”
欧阳的最后一句话却是说给欧菁听的。
“人家才不会做那种事呢!”见欧阳根本不提自己母亲,欧菁彻彻底底地放下心来,嘟起嘴巴,向欧阳撒娇。
“不做才是对的,三叔我再怎么宠你,也不好帮你去强抢民男。”欧阳一本正经地回应道。
“三叔——”
叔侄俩说笑了几句,庞忠那边便收到了凤栖宫中传回来的消息,立刻附在欧阳耳边,告诉他皇后已经派了人来。
“去给皇后请个安吧!”欧阳当即对欧菁说道,“你小时候也和她见过几次,算不得生人,不必怕她为难什么。”
“若她为难我,我就回来找您告状!”欧菁半真半假地说道。
欧阳笑了笑,不置可否,只将视线转向赵氏,淡然道:“等皇后那边事了,你们也不必再来夏宫,直接回府便是。但回府之后,承恩侯夫人最好把你家那二少爷看得再仔细些,别断了腿后,再把命也折腾进去。”
“臣妾明白,请九千岁放心。”赵氏心下一惊,但面上却丝毫不显,淡定地站起身,领着欧菁躬身告退。
将赵氏和欧菁祖孙送走之后,欧阳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
每次和赵氏打交道都让欧阳身心俱疲,就怕把握不好分寸,让自己郁闷或者膈应。
从名义上讲,赵氏是欧阳的母亲,得敬着,守所谓的孝道。然而从真实的辈分上论,这女人却是他的孙媳妇,他得远着,避开瓜田李下的嫌疑。
也正因如此,即便赵氏这女人让欧阳不喜又不满,但只要她不去碰触他的底线,让他忍无可忍,欧阳就得最大限度地忍着——当儿子的不能弑母,做老公公的也不好打骂孙媳妇。
好在,赵氏也没把如今的欧阳当亲儿子看待,亦不想与他打什么交道。
不得不见的时候,两人也十分默契地速战速决,然后便一拍两散。
欧阳叹了口气,起身返回寝殿,准备补一补觉,好在晚上应付过戚云恒后,还能有精力与沈真人相见。
自从养成了在夏宫用膳的习惯,戚云恒便愈发地龙精虎猛。
欧阳当然不曾给戚云恒吃丹药——那东西可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得了的,一颗下去,戚云恒非得爆体而亡不可。
但夏宫的不少吃喝都非凡品,尤其是欧阳自己喝的水和茶叶,前者被灵气浸润了足够的时间方会入口,后者更是产自南海灵田,由真正的修者亲手采摘炮制。每日光是饮上这样一杯茶水,就比传说中的十全大补丸还要养人。
戚云恒也在不知不觉中因此受益,身体康健,精力充沛,免不了就用在了欧阳的身上,需索无度,夜夜笙歌。
欧阳的感受也因此复杂起来,乐在其中,也苦不堪言。
与此同时,与欧阳混熟了的沈真人也变得越来越缠人,有点大事小情就要找他相见。
今天早上的时候,沈真人便又飞“鹤”传书过来,说自己做了个普通人也能使用的模具,请欧阳过去帮忙鉴赏。要不是欧阳眼疾手快,将沈真人飞来的纸鹤及时收走,正与他待在一起的戚云恒恐怕就要发现此物,生出怀疑了。
——得想个更安全、更隐秘、更稳妥的联络途径。
欧阳躺在榻上,皱眉沉思。
但想着想着,欧阳便想起了已经离开好些时日的庄管家。
在心里暗暗一估算,欧阳觉得再过个十天半月,庄管家和丑牛也该回来了。到时候,大可以把庄管家叫回宫,由他去应付那个越来越让人厌烦的沈真人,然后再把沈真人引出宫,让丑牛自己去想法子讨要机关傀儡。
这样一想,欧阳便懒得再浪费那个脑细胞去考虑什么联络途径,闭上眼,专心致志地开始补觉。
欧家祖孙入宫又出宫之后,有关皇夫要接侄女入宫的传言便烟消云散。
之后又过了几日,欧阳便收到府中传进来的一则消息,却是庄管家那边完成了任务,已经踏上归途,回归之期亦是指日可待。
欧阳这边正开心,戚云恒却怒气冲冲地来了夏宫,而且走的还是密道。
这会儿还没到晌午,戚云恒就算过来宣淫也用不着避人耳目,若是因为什么事来找他兴师问罪,那就更加不必钻密道过来。
“谁惹你了?”欧阳察言观色,很快判定戚云恒的这把火应该不是因他而起。
戚云恒深吸了口气,没有立刻作答,只快走了两步,来到欧阳身前,把他从榻上拉了起来,紧紧抱住,然后才闷声闷气地说道:“重檐先别问,让朕抱你一会儿,消消气。”
“我觉得你应该先去泡个澡,消消寒。”欧阳被戚云恒的一身寒气激得直皱眉头。
“等一会儿再说。”戚云恒没有放手,一直把身上的冷气抱成了热气,这才撒了手,放开欧阳,在一旁的榻上落座。
欧阳翻了个白眼,转身把庞忠叫了进来,让他送浴桶和热水进屋,然后亲自倒了杯热茶给戚云恒,用目光逼着他灌进肚子。
之后,欧阳才再次问道:“说吧,怎么回事?”
“还记得大朝会的时候,有人献了块玉玺吗?”戚云恒放下茶杯,漠然说道,“朱边已经把这件事的主使者翻查了出来,却是秦国公宋时。”
“呃?”欧阳眨了眨眼,“有证据,还是有可能?”
“还不能直接指证,但所有的证据都指明宋时就是源头所在。”戚云恒深吸了口气,“献玉玺的曹宏乃是宋时身边一名宠妾的同乡。朱边已经找到人证,证明曹宏在做官之前曾经拜访过宋时,之后不久就谋得了一个官职。提拔曹宏的官员看起来与宋时并无瓜葛,然而这人身边最信任的小厮却是宋时府中一名管事的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