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纪事之盛世繁华(45)
景骊虽然存了要让卫衍教养景珂的心思,却是养着玩的心态较多,并没有准备做其他的事。要立哪个儿子为储君,是天子家事,该由他乾坤独断,他没打算让任何人插手,就算卫家要插手其中,也绝对是他的大忌讳。
卫家是他一手扶起来的,是他掌中的一把利剑,这把利剑的主人是他,也只能是他。若一把剑有了自己的意志,想要恣意行事,这样的剑他拿在手里,恐怕就要嫌弃割手了。
他想立哪个儿子是一回事,若有人逼着他立,那就是在挑战他君王的权威,绝对是他无法容忍的事。再说,比起其他几个儿子,景珂在他心里始终都处于可有可无的地位。
虽说都是他的儿子,但是人与人是不同的,很多时候自身再怎么努力,都比不上投胎投一个好肚皮,光是生母微贱这一条,就已经绝了景珂日后想要出头的路。
更何况景珂的生母不仅仅是微贱,其中还牵扯着宫中无数秘闻,可以称得上牵一发就会动全身。那些事都是景骊不愿意回忆的往事,根本就不容许任何人提起,由此一来,连带着景珂的身份也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这些年来景骊始终有意无意地忽略了他,最大的原因恐怕就是在此。
虽然今时不同往日,为了哄骗卫衍,让景珂在卫衍面前得了欢心,而他现在对这个儿子,也慢慢多了几分喜爱,就算如此,也就让他对景珂的日后安排,从一个悄无声息的闲散宗室,变为一个得宠的逍遥王爷,或者一个能够统兵戍边的将帅王爷,也不是件坏事。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骨肉至亲难道还比不上旁人放心。景骊相信未来的君王,会有足够宽阔的胸襟,容下景珂这样的兄弟,如果没有,景骊也会让他有的。
无论如何,他们始终都是他的血脉延续,景骊鼓励他们表现竞争,可不是鼓励他们手足残杀,若有人不顾手足之情,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来,他也不吝于让他们感受到他的雷霆之怒。
“大统领公务繁忙,没有教导你的空闲,朕另外帮你挑一个王傅。”既然心中有了计较,他马上驳了景珂的请求。
“父皇……”虽然皇帝的拒绝很是和颜悦色,可惜皇帝不是大统领,否则的话,景珂保不准就要牵着他的衣角好好磨一磨了,但是此时在他面前的人,是经常会板起脸来训他的皇帝,景珂迟疑了片刻,终是没敢和皇帝撒娇,乖乖点头应道,“儿臣知道了。”
挑选教导皇子弓马骑射的王傅,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特别是景骊对儿子有了新的期待,这事就变得更慎重了一些,既然一时没法决断,他就把这事先放放了。
此时,他估摸着卫衍也该醒了,就让人将景珂带了下去,去找卫衍了。
卫衍的确已经醒了,正在皇帝的御案前帮他整理东西。
这些时日,皇帝调了一大批户部旧档入宫御览,摊了满满一桌子,都没有旁人可以下手的地方了。也只有卫衍,因为一直被皇帝指挥着干这干那,所以很清楚皇帝到底在忙些什么。
皇帝既然把目光望向了西北方,这先头准备就要开始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草的充沛,粮道的通畅是打仗取胜的关键。所谓粮草,不仅仅是指兵卒食用的粮食,还包括武器盔甲战马器械等战争中需要用到的一切军备。
但是这所有的一切,归根到底就是一个字,钱。打仗打的就是钱,若国库里没有足够的钱,就算皇帝再怎么想,这仗也是没法打的。
据卫衍这些天跟在皇帝身边看到的那些东西来估算,大概五年之后,北伐才能成行。南边干戈刚止,军队需要休整补充,最重要的是百姓需要时间休养生息。
若皇帝一心一意要穷兵黩武,耗费民财,这苦谏的折子,恐怕又会如雪片似的呈上来,当然这里面肯定也有卫衍的一份。
“眉头皱这么紧,怎么了?”景骊一进去,就看到卫衍的表情很沉重。
“现在还不是征战的最好时机,陛下千万不可操之过急。”就算是在泼皇帝的冷水,这该说的话,卫衍还是要说。
“放心吧,朕有分寸的。北狄是我朝自高祖起就如鲠在喉的心腹大患,高祖筹划北伐多年,可惜天不假年未能成行。自高祖后,朕的先祖们都谨小慎微,始终处在守势,纵得那蛮夷之族越发不知天高地厚,竟将我朝边土当成了他们的天然粮场,时不时就南下劫掠,直到陈天尧戍边后才互有攻守。若有生之年不能铲除这心腹之患,朕委实难以心安。不过朕也从来没小看过这马上的蛮族,现在做的是枕戈以待的准备。而且,朕还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
景骊说到机会时,眼神微微有些改变。他立志要铲除边患,但是蛮族强横的战力也一直是他忌惮的,他没打算用无数将士的性命去硬拼,来换取这场胜利,自然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
绿珠所负的皇命就是与此相关,为皇帝摸清敌情,给皇帝一个出兵的良机。当然,很多时候,没有机会,制造一个机会也是可以的。
“是臣多虑了。”此时皇帝表现出来的是卫衍最喜欢的那一面,忧国忧民,心怀天下,睿智英明。
他一时看得有些发呆,直到皇帝搂着他亲了亲,调笑着问他,是不是想他了,他才清醒过来,皇帝的那一面在他面前永远只是昙花一现,因为皇帝根本就不耐烦在他面前摆出那副表情。
虽然皇帝现在的表情也没什么不好,很温和,当然更多的是不正经,但是这样的表情大概只属于他一个人所有,所以到最后卫衍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刚才六殿下的事……是臣不好,没有考虑周全,陛下不要责怪他。”宫中真的没有秘密,刚才景珂被皇帝欺负的事,早就传到了卫衍的耳中,他也是在这宫里住得时间太长了,潜意识里把这当成了家,而且始终认为景珂还小,才会在景珂玩累了,一时糊涂将他抱上了龙榻歇息。
听到皇帝发景珂的脾气,他马上就明白是为了什么,本来想去解释的,他都到了昭仁殿外,听说皇帝和景珂父子两个已经和好如初了,他又退了回来。
“当然是你不好,难道还会是朕不好?”卫衍肯认错,通常意味着景骊可以狮子大开口,提些卫衍平时不愿意的要求,这样的机会,景骊肯定不愿意放过,“朕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处罚你。”
说是说要罚,不过皇帝落下去的吻依然很温柔,眼中的柔情蜜意仿佛可以将寒冬的冰雪融化。
卫衍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怀抱着皇帝的背,任由他亲着,偶尔会小小地回亲一下,不过他很快就被皇帝更热情的亲吻,吻得忘了该怎么回应。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卫衍累得手指头都不愿动弹一下,皇帝才心满意足地放过他。
“白日宣淫,实非明君所为。”完事后,景骊一边替卫衍穿上衣服,一边微微摇头,听上去仿佛是在自我反省,可惜用的是毫无诚意的口吻。
卫衍嗓子发哑,不想开口说话,只是用力瞪着皇帝。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完事以后还要拿话来打趣,这种行径简直和街头无赖差不多了。
若皇帝真的有一丝反省之意,刚才就不会在他苦苦哀求的时候,怎么都不肯放过他了,现在才来说这种风凉话,真不知道皇帝的脸皮,到底是怎么长的。
得了便宜还要卖乖这种事,稍做即可,显摆的时间过长会惹人厌的,景骊早就明白其中道理。眼见着卫衍还记得刚才被他欺负的事,他急忙将茶盏递上去让他润喉,嘴里很快转了话题。
“珂儿缠着朕,要朕给他找个师傅教功夫,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景珂在景骊嘴里,一下子变成了一个缠着他撒娇的娃,想来他在远处必然会因此打个喷嚏。
可惜事实怎么样,一点都不重要,景骊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是事实。就算景珂对此有不同意见,恐怕也不会有机会表达。奇怪的是,景骊在拒绝景珂后,不知怎么又想通了,拿这话来问卫衍。
“臣公务繁忙,实在没有闲暇时间教导六殿下。”卫衍并不知道皇帝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或许他隐约明白,却不愿去深究,不过他拒绝的理由,几乎和皇帝驳回景珂要求的时候,说的一模一样。
听到他这么说,景骊终于笑了,忍不住又凑上去亲了亲他。
卫家若有不该有的心思,他不会允许,但是卫衍是不同的,他不希望卫衍和他,在这件事上,有着很大的分歧,最后为了这事闹别扭。
现在卫衍愿意与他保持一致,他当然高兴了。
第三十七章 心有灵犀
所谓的心有灵犀就是如此吧, 景骊确认了卫衍的想法,心情更加欢快了。
不过,他亲着亲着,就失了分寸。
“陛下, 白日宣淫,非明君所为。”卫衍偏过了头,咬着牙把皇帝刚才调侃的那句话扔了回去,只是他那沉重的呼吸声, 却表明了皇帝陛下的行动很有成效。
“朕从来就不是什么明君,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朕。”景骊对卫衍避开他的亲吻毫不在意,见到他气呼呼地偏过头去, 却露出了干净的脖子, 仿佛正在对他说,赶紧下口过时不候, 当下他就接受了卫衍的邀请,换了个地方亲吻,在他耳后的肌肤上厮磨起来。
卫衍闻言, 只能无言以对。
他希望皇帝是明君,但是那只是他的希望。
如果皇帝真是德行无亏的明君,他根本就不会躺在皇帝的枕边。
何况到了今日, 他的要求已经一降再降, 只要在除却他的事上, 皇帝能够做个明君, 他就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当然, 就算是这个要求,也只是他的希望,皇帝能够做到的时候,也是少之又少。
“其实,你也想要朕的吧?”见卫衍被他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景骊笑得更欢畅了,他边问,边向卫衍的耳朵里面轻轻吹气,目的不言而喻。
卫衍虽不是“侍儿扶起娇无力”,也是刚刚承过皇帝的恩泽,根本就经不起皇帝这般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