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卑微替身(56)
不管郡主假孕一事他们是否知情,可一旦有外人插进来就会变得棘手。若郡主真是流产还好说,若是假孕,那平南王府丢不起那个脸。
桃灼转头看向顾婵,目光中帯有乞求。这事若查不清楚,自己害郡主流产一事做实,那就必死无疑。桃灼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顾煙,希望他可以请沈大夫过来,还自己一个清白。
然而,顾煙接触到桃灼的目光后却是有意的闪躲开,凤眸微垂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爷。”老夫人开口,“事关重大,我家侯爷又远离盛京不在家中,我一介妇人也是深感无措。只是请王爷放心,郡主怀的是我们顾家的血肉,绝容不得他人诬陷。”
说的再清楚不过,将军府与平南王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桃灼算个什么东西?
第74章
凤鸣轩是面子上脏,将军府是内里不干净。在将军府的日子未必好过,你好自为之吧。
脑海里只剩下红昭曾说过的话,一句好自为之似看透了桃灼的下场。
桃灼的目光扫过众人,他们看桃灼的眼神或是愤怒或是冷漠,那高高在上的态度如同俯视着蜷蚁。
最后,桃灼还是将目光停留在顾煙那里。他,是桃灼活着的唯一希望。
“老夫人。”平南王开口,“这事虽与小女有关,但阿娇毕竟是你们顾家的人,事儿也发生在将军府。我们平南王府是不好插手,只请老夫人能给个说法。”
老夫人抬起手腕扶了一下头上的金步摇,十分得体的回着,“请王爷放心,自古杀人偿命这是无需质疑的。这奴才害死我未出世的孙儿,必不会轻饶,只是我们不好染血还是送往刑部大牢,定下死罪吧。”
“母亲。”一直沉默的顾煙终于再次开口,“此事是不是过于武断?毕竟只是郡主的一面之词,也未必是桃灼……。”
“顾将军。”平南王打断顾煙的话,虽面上未露出太多不悦,但一声顾将军却甚显隔阂。
“将军是想说我家小女冤枉了他?”
未等顾煙开口,倒是一旁的老夫人出声了,“怎么会呢,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岂会冤枉了他。是煙儿这些年征战沙场有些骄纵了,王爷莫往心里去。”
平南王缓缓的叹了口气,“当初将军不愿娶我家小女,是我厚着脸皮从太后和皇上那里求了旨意。我也知将军一直心有怨念,只是小女无辜,她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你。老夫年事已高,唯子女是心中挂念。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愿将军看在你们四年的夫妻情分上,能为阿娇做一回主。”
姜还是老的辣,三言两语的就将顾煙堵死。年事已高,四年夫妻,如若顾煙再为桃灼说上一句,倒成了不忠不孝之人。
锦袖之下,双手微握成拳。顾煙回头看向桃灼,无奈之余问道,“当时除了你和郡主真的就无旁人了么?”
“还,还有一人。”桃灼说的有些迟疑。
“谁?”顾煙眸色一亮。
“陌子丘。”
顾煙眼中的亮光一下子消失殆尽,剑眉紧绷神色复杂。
陌子秩不复从前,他不喜欢见客,不喜欢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更不愿见到从前的旧相识。这是身份的巨大落差为他带来的敏感,顾煙感觉的出。且顾煙也不愿子秩趟这浑水,所以当桃灼提及陌子秩之时,顾煙有些恼他不应该将子秩牵扯进来。
没多时,陌子秩在家奴的带领下进了偏厅。
但见他身着雅白色的青花锦缎,如芝兰玉树气质温润,眉尖微蹙,遮不住眼梢流露出的才气傲人。
先是见了礼,老夫人与平南王又客气的与他寒暄一番,先是表达了对故人之子的关怀,而后才提及郡主小产一事。
“是。”陌子es如实回着,“我确有去庭芳园赏梅。”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陌子铿身上,各怀心思的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郡主与桃灼是有争执,但郡主是如何小产的,我并未看见。”
桃灼仅存的希望就这样落空,他有些不甘心的扯着陌子铿的衣摆,语气焦躁的,“你怎么会没看见呢?我明明都没有靠近郡主,是她自己假意跌倒,你应该看见的。”
陌子秩往顾煙身边靠了靠,将攥在桃灼手中的衣摆扯回,与他拉开了距离。
“抱歉,我帮不了你。”温润的声音却有掺杂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
桃灼无力的垂下手,事到如今已是再无求生的欲望。本以为顾煙是希望,结果陌子秩成了绝望。看没看见是一回事,帮不帮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即刻把这奴才送往刑部大牢。”老夫人发话。
身上印着斑驳血迹,令大病未愈的桃灼看起来虚弱不堪。
正欲离开,却又顿住脚步,回头看向顾煙的刹那,泪水如决堤一般再也收不住。
“我,我能再和你说句话么?”是最后的期盼。
顾煙上前,凤眸里的情绪实在复杂,复杂到桃灼已不愿一一去辨认。
稍踮着脚尖,桃灼贴在顾煙耳畔低声说道,“我依旧不恨你,我就是后悔了,不该爱上你。”
顾煙身型明显的一颤,他想去握住桃灼的手,可桃灼已然回身,带走了所有的伤痕累累,带走了他所有的爱。
手心成空,却忽然被另一片温热轻轻覆盖。顾煙侧头,只见陌子秩站在他身边。紧紧攥住陌子秩的手,可依旧无法心安。似是被什么东西挤压着胸口,说不出的难受。
牢房里的潮湿与阴冷令桃灼有些吃不消,身上的热病反反复复,蜷缩在角落里时而昏沉时而清醒。
昏沉之时梦里是顾煙的身影,清醒之时脑子里还是顾煙的身影。
咳声此起彼伏的在这狭小的牢房里回荡着,隔壁关押的犯人很是不满的探脚过来踢在桃灼的身上,口中骂着,“小杂碎,咳什么咳,扰的老子心烦。”
但这是落下的病根儿,不是桃灼能控制住的,他每咳一声那人就踢他一脚,身上那件曾令人惊艳的红色的斗篷已经脏兮兮的没了从前的锦绣之色。
夜里,送饭的狱卒将饭菜就丢在门口,而后扬长离去。
桃灼从昏沉中醒来,看着不远处的饭菜却使不出力气爬动。
隔壁犯人捏着馒头再次靠近,脏乱而丑陋的脸上带着猥琐的笑意,“小杂碎,饿了吧?学一声狗叫,大爷儿我赏你口吃的。”
垂着乱颤的睫毛,桃灼不去理会。
“小杂碎,别说,长得还挺俊俏。”
那只沾着污泥的手伸过铁栏杆,在桃灼腰上用力的捏了一下,而后不满足的还想往下游走。
“我饿了。”桃灼开口,声音嘶哑着,“能给我一口吃的么?”
“学狗叫啊,你学声狗叫大爷儿我就喂你一口馒头。”这牢中实在乏味,初来的桃灼倒成了这人唯一的消遣。
杏眸黯然,桃灼微张干裂的双唇,“汪。”
“小杂碎,真是一条乖狗,爷儿这就喂你吃的。”
看着捏着一小块馒头的脏手递到唇边,桃灼恶狠狠的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耗尽全身力气死死不肯松口。
哀嚎声响起,若不是狱卒赶来,只怕那只手指都要被桃灼生生咬断。
看着桃灼满嘴的血,狱卒都打个冷颤,“明儿就上刑场了,可别这么大的戾气,小心投不了胎。”
眸出口中污血,桃灼紧盯着隔壁牢房中捧着手指满脸痛苦之人,嗡动双唇无声的骂着,恶心。
随后缓缓闭上双眸,没多久又陷入昏沉。
昏睡中,身体仿佛靠近了一处暖炉,渐渐的不再那么寒冷。又好似有甘露滋润着唇瓣,桃灼贪婪的吸取着水份。
双眸渐睁,桃灼看见墨色锦袍,空气中的血腥却遮不住淡淡的兰草香。
往那温暖的怀抱里又蹭了蹭,桃灼呢喃着,“我是做梦了么?”
没有回答,但桃灼感觉出抱住自己的那双手臂箍的更紧了,贴在耳边的心跳声也愈发凌乱了。
“你是来送我最后一程么?”问过,桃灼又止不住的咳。
那温暖的手不断抚摸着桃灼的后背,直到他咳声唤住,顾煙才应着,“是。”
说着,端过药碗递到桃灼唇边,“先把药喝了。”
桃灼乖巧听话的一口气喝下,抿着口腔中的苦涩,轻声说着,“我听楚天歌说,陌子気怕苦。我不怕苦,但我害怕失去。父母遗弃我,师傅抛下我,凌少主说不再见我,你又来送我最后一程。我又不是小猫小狗,你们怎么总是把我丢来丢去的,你们就不知道我也会害怕我也会难过么。”
埋在顾煙怀中,桃灼哭的全身都跟着颤抖。
“将军。”桃灼仰起头,却见顾煙眼尾一片通红,“如果,如果还有来世,你别再这样对我了,好么?”
顾煙用力的点了点头,承诺着,“好。”
桃灼牵着嘴角想笑,却终还是窝在顾煙怀中抽泣着。这一世都没能结缘,又何来下一世。如若你许了陌子秩,下一世岂不还是你们要在一起。
将军,还是就此别过,生生世世永不复见。
哭过之后,桃灼慢慢的平复了下来,他说着,“将军,我还有一事求你。”
“你说。”
“隔壁那人实在可恶,在我最落魄之时还意图轻薄我,我想让他死。”
“好。”顾煙斩钉截铁的说着,“他看不到明日的太阳。”
还有什么没说的呢?桃灼想了想,“郡主真的是假孕,你信我。你要是想休了她迎娶陌子秩,就趁早找人为她诊脉,这个时候还能诊出来,若再过些时日,你就没机会了。”
顾煙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这些事都过去了不必再提,我先喂你吃些东西,免得身子扛不住。”
有些规矩桃灼也听闻过,上刑场之前是要填饱肚子的,吃饱了才好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