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混(27)
但他注意到林木白刚刚的反应有些古怪,话说了一半又立即来了个急转弯。司予心中依旧存疑,但没再和林木白纠缠这个问题,接着问:“你哪弄来的这东西?”
这回林木白回答的很干脆:“上一个人类教师留下来的呗!她走了,我在她屋子里看到的。”
上一个教师?
司予对这个答案倍感意外,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阮阮?”
“哎呀就是她,”比起阮阮,林木白显然更关心另一件事,“我们午饭吃什么?今天有没有皮皮虾?”
司予垂眼对着那张符咒沉思片刻,问林木白:“你认不认得上边的图案?”
“没见过,”林木白老老实实地摇头,又接着说,“戚哥也许知道。”
“戚陆?”
“是啊,”林木白提到戚陆就两眼放光,“戚哥可厉害了,戚哥什么都知道,戚哥看过很多很多的书……”
他说来说去说的全是废话,描述的戚陆仿佛是文曲星再世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司予耐心告罄,刚要打断他,又听见林木白说:“我有次看见戚哥和那个阮阮说话,阮阮手里就拿着这个东西,所以戚哥肯定知道。”
“后来呢?”司予皱眉。
林木白说:“没了。”
司予:“没了?”
林木白耸肩:“第二天阮阮就走了,就没了。”
司予没再说话。
——阮阮,来自偏远山区的师范生,受政府资助来到古塘做乡村教师,为什么随身带着这种符?她在害怕什么?或者说……在提防什么?这张符咒和他爸爸留下的那本手册到底有没有关系?
司予站在阳光下,却觉得一阵寒意从尾椎骨升起,顺着脊椎慢慢往上爬,他不禁泛起一阵战栗感。
他走到树荫下,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打算给阮阮打个电话,但手机那头响起冰冷的机械女声,提醒“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算算时间,再没几天阮阮就要来了,到时候当面问她也不迟。但这件事一天不弄清楚,他心里就像是吊了一块石头,硌得他难受。
司予对着渐渐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发了一会儿呆,要不……去问问戚陆?
这个念头一出现,他紧接着甩甩头,不行不行,早晨那会儿尴尬的差点要了他老命,要他主动去找戚陆,还不如让他和一百只丑蝙蝠共处一室……
他在这边胡思乱想着,桥那边传来轰隆隆的声音,是小福开着拖拉机回来了。
司予脑子里灵光一闪,冲小福那边招手。
小家伙跳下车,老远就看见司予对他挥手,兴高采烈地朝他这头跑过来。
司予弯腰把小福接了个满怀,抱起他在怀里晃了晃。
小福“咯咯”地笑,然后拍了拍小手,晃着脑袋回想早上没能得到解答的那个问题,问司予:“哥哥,什么是勾引?什么是霸占?”
“……”司予怔了三秒,才干笑着回答,“哥哥也不知道。”
“主人不知道,哥哥也不知道,”小福板着小脸,“小福也不知道,这个问题是不是太难了。”
“我知道啊!”林木白自告奋勇要回答。
“滚!”司予一个眼刀刮过去,林木白皱着鼻子跑了。
司予把小福放到地上,整了整小家伙的衣领,低头咳了两声,眼神闪烁,说:“哥哥中午做好吃的醉蟹,小福把主人一起带到哥哥家吃饭,好不好?”
“哇!”小福兴奋地转圈,“脆蟹脆蟹小福吃脆蟹!”
“是醉。”司予笑着纠正小家伙的发音。
“坠蟹!”小福跟着念了一遍。
司予摇摇头,拍了拍小福的脑袋,说:“去吧,别忘了把主人也带上。”
第22章 香香主人
司予其实拿不准戚陆到底爱吃什么,冰箱里存货都差不多了,他也没什么别的选择。
他前几天在厨房翻了翻,在冰箱最底层的冷冻柜里头找着几只毛蟹,个头还挺大,手指往壳上敲敲就发出几声咚咚闷响,看来肉也挺结实。
司予当时想着螃蟹冻久了也不好,但这么多蟹蒸了煮了炒了一次也吃不了,干脆做成醉蟹好保存。橱柜里有几瓶白酒,他用酒先把螃蟹泡了一个多小时,再用黄酒、生抽、姜片、陈皮和白糖腌制,放进冰箱里存着。
这会儿他把腌足味的螃蟹取出来,自己先开了一个尝尝味道。背壳刚一剥开,咸鲜味道立刻扑鼻而来,司予陶醉地深吸一口气,嘬了一口壳里的汁,海鲜的咸鲜混着淡淡酒气,刹那间味蕾就和开了花儿似的活跃起来。
蟹黄已经完全凝固,司予拿铁勺子挖了尝一口,醇香酒味既盖住蟹肉的腥气,又不喧宾夺主,蟹黄的鲜香软糯保留的恰到好处。
他把螃蟹挨个拿刀从中间切开,摆进白色瓷盘里,焯了几朵西兰花围在碗边做装饰,最后往汤汁里倒了一点米醋提鲜。
高压锅里小火煨着山药排骨汤,浓郁香味飘了一厨房;电饭煲“叮——”的一声响,饭就快要熟了,司予赶紧放下手头的活,先断了电饭煲电源,掀开锅盖,把前几天酱好的牛肉倒进夹生米饭里,又加进去一碗炒好的蚕豆,拿饭勺把米饭、牛肉、豆子掺匀,再重新合上锅盖,把火力调到微火。
小福年纪下,没法吃醉蟹,司予打算给他做个豆皮金针菇,样子看着也好看,小孩子估计会喜欢。宽条豆皮卷着金针菇,本来是要拿牙签扎串固定,他又担心牙签会不会把小福扎着,于是用香菜梗捆着做固定;小福爱吃虾,他烫了几尾九节虾,剥好壳后把虾肉装进小瓷碗;虾壳最补钙,司予也没浪费,用刀把壳切成能吞咽的小块,和白菜一起下锅翻炒。
他做这一桌子饭菜有条不紊、游刃有余,同时在心里列出清单,反复默念今天这餐饭主要有三个目的——首先,问问戚陆那张辟邪符和阮阮到底是怎么回事;其次,和戚陆拉拉关系,再过十来天就开始上课了,他和戚陆搞好关系办起事儿来也能顺利点;最后,得和戚陆解释清楚,自己对他绝对没有非分之想,一丁点都没有!什么霸占什么勾引,完全不存在的!
司予在心里着重强调了最后一点,他这么个正直纯良的男性青年,脑子里怎么可能想着那种龌龊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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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道菜刚端上桌,林木白嚷嚷着“好香好香”,双眼冒着绿光冲了进来,司予护犊子似的护着餐桌,半哄半赶地把他弄走了,让他明天再来。
林木白不依不挠:“明天有螃蟹吗?!”
“有有有,”司予把他往门外推,“你想吃多少都有……”
费了老大劲儿总算把傻大个倒腾走,司予关上院门,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铁门又被人敲的砰砰响。
“哥哥!哥哥!”小福清脆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小福吃坠蟹!哥哥!坠蟹!”
司予身形一顿,左脚在右脚脚踝上踢了一下,一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吃屎。他拿手扯了扯衣摆,心脏又开始加快跳动频率。
小福边敲门边兴奋地念叨着坠蟹,没有听见戚陆的声音。
司予心头一沉,忐忑地想着戚陆该不会没来吧?那他忙活了一上午,不是白忙了吗?
但旋即他又摇了摇头,他早就想过戚陆不会来,不来就不来呗,他有什么可失望的?反正有林木白这个饭桶在,一桌子饭菜也不怕浪费。
司予强行压下胸膛里弥漫着的淡淡失落感,手掌拍了拍脸,嘴角上勾,调整好面部表情后上去开了门。
“哥哥!”戴着大帽子的小福迫不及待地扑上来,抱住司予的腿,仰头问,“有坠蟹对不对!主人说没有坠蟹,小福说有,主人还不相信!哥哥,我们带主人去看坠蟹!”
司予刮了一下小家伙的鼻子,纠正说:“是醉,醉……”他“蟹”这个音发到一半话突然卡住,眼前的地上多出来一片阴影,把他和小福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