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时不候[无限流](35)
几秒之后,人就死了。
随即,站点自己也梗住,它居然找不到下一个受害者。
站点一懵逼,托马斯的重要性就凸显了出来,他作为站点里的关键npc,有遵循规则并弥补规则的重担。
托马斯道:“……因乘客赵浅违反规则,将在十分钟后给予惩罚,因卢卡神父违反规则,将在十分钟后给予惩罚,”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因乘客傅忘生未能阻止赵浅违反规则,同样予以处罚。”
“……”傅忘生冷漠脸。
什么惩罚不惩罚的,只要不落在自己的身上就不要紧,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完成任务——找到第二十具尸体。
教堂里外所有的天使雕像都被推倒了,当中自然有无辜者,但乘客们拥有的时间太少,根本来不及一一考究。
傅忘生将目光放到了长排座椅的尽头……巨大的圣母像抱着刚出生的耶稣,月色透过斑斓的窗户,连同昏暗的烛光勾勒出神与人的边界。
打造这座雕像的匠人手艺精湛,就连头巾上的花纹都清晰可辨,唯独圣母手中抱着的婴孩有些粗糙,五官虽然分明,毛发却糊在一起,不过因为雕像高且光线差,若不是提前知道雕像有问题,很难注意到。
乘客们也不是没动过圣母像的脑筋,只是这座雕像直接焊在了地面上,更遑论这几百公斤的重量,剩下这帮老弱病残里实在没几个能贡献力量,将它推倒。
“爬上去,”傅忘生道,“只要将圣子的外壳凿碎就行了。”
这种推卸责任坑害别人的关键时期,傅忘生率先“哎呦”一声,“我就不上去了,刚刚站点说要惩罚我,我吓得腰闪了。”
“……”乘客又不缺心眼。
说完,傅忘生还打了个招呼,“接下来交给你们了,我去陪我家大美人接受惩罚。”
他演戏演全套,但可能这辈子腰没疼过,无从学起,所以扶腰的样子活像怀孕,还是足月待产的。
赵浅就这么看着他一瘸一拐地走向了自己。
如果不是不能动,赵浅真想就此告辞。
“我现在身犯数罪,你就这么挨过来,是怕单个人罚起来不够重吗?”赵浅嫌弃地看着傅忘生。
“我是想死得时候有个伴儿,”傅忘生笑,他帮赵浅看了看伤口,“平常人受你这样的伤,恐怕早昏死过去了,你倒好,还能膈应我。”
“你也说了,站点对我存有慈悲心,没想彻底弄死我,所以这伤只是看着重,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其它猫腻。”赵浅道,“还有多久可以领罚,我有点无聊了。”
这两位也算是奇才,别人顶多踩着站点的底线作个妖,他们直接把底线拆了,还试图告诉站点“你得无底线。”
站点的倒计时精确到毫秒,最后一具尸体重见天日的同时,赵浅又感受到了一股钻心的疼,他几乎已经止血的伤口重新绽开,血肉外翻,看不见的利器缓缓抽了出来,而傅忘生感受到的,却完全不一样。
傅忘生完好的四肢开始溢血,双脚不受控制地踮了起来,十字架的阴影随着阳光转动,又刚好落在傅忘生的脚底下,把他当成了新一代的继承人。
托马斯不知何时站到了十字架前,他的目光比早先时候更具有灵性,脸色也有没那么苍白,反而透着一种鲜活的光泽。
托马斯道,“乘客傅忘生的惩罚已经完成,乘客赵浅与神父将同时接受惩罚。”
感情把人都要愈合的伤口捅开,只是为了给同僚让位子,还不算惩罚?
托马斯将话说完,立刻踱着小短腿往外退了好几步,与此同时,赵浅也发现自己周围方圆五米,空气像是被压缩成了极薄的一面墙,一直笼罩在小镇外围的阴霾在缓缓往这片狭小的空间里注。
阴霾一开始是灰色半透明状,除了可能导致肺癌,也看不出厉害之处,但随着浓度越来越高,里外皆不可视物,加之赵浅身上有伤,得借外力才能站着,就连一向心态过好的傅忘生发出后悔的噫叹。
“哎,”傅忘生道,“早知如此,我就夹着尾巴做人了……站点对你的爱心余额是不是耗尽了,怎么一副不死不休的作风。”
赵浅借眼瞎之便行报复之实,一把按住了傅忘生的伤口,两人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站点还没把他两玩死,他两先决定自相残杀。
其实,赵浅的个性虽不像傅忘生这样外放,任何情况下都能笑出来,但其实这副冰冷面貌之下,赵浅也是那种对危险不上心的类型,总是要大半个身子挂在悬崖上,才稍微紧张紧张。
但此时,赵浅却紧紧抿着双唇,以至外面一层苍白而里面殷红,似含了血……不管事态如何发展甚至于失控,他都得在自保的同时分神看着傅忘生。
雾霾很粗糙,贴在皮肤上有种难以言喻的颗粒感,傅忘生离赵浅并不远,但声音却像隔着一层薄膜,听在耳中有些不真切。
傅忘生道,“闭上眼睛,不要管我。”
话音一落,四方寂静席卷而来,赵浅像是瞬间失去了五感,他真的闭上眼睛,石粒子在手背上摩挲出了血痕,赵浅的脑海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冷冰冰的,有些像是展平了的系统音——
少了机械模拟的质感,因而显得有血有肉。
“赵浅,我会给你一副铠甲,而搭载你的地铁将我的心脏设为了目的地,当你到达时,请亲手终结它的跳动。”
这声音来的很快去的也很快,当赵浅回过神时,他的胸口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撞得他一个趔趄。
赵浅皱了皱眉,将刚刚的异象存进了“以后处理”的抽屉中,他动了动手脚,似乎没那么疼了,至少肾上腺素大量分泌时,赵浅的身手能恢复七七八八。
他仍闭着眼睛,当一股利风冲着要害飞刺过来时,赵浅以右腿为轴整个人在半空中拧过三百六十度,那阵利风带着浓重的腥臭味擦身而过。
“赵浅!”傅忘生压低了声音,有些焦急,“听得见就回我一声!”
“啰嗦,”赵浅烦道,“我没闲工夫搭理你!”
因为傅忘生已经领罚,所以这阴霾并没有针对他,相反,当阴霾浓度达到一定程度时,傅忘生忽然就被排除在外了,他跟空气墙周围只能围观黑雾的乘客还不同,傅忘生是能同时看见赵浅和怪物的。
他可以充当赵浅的眼睛、鼻子、耳朵……他可以成为保护赵浅的铠甲。
只是这副铠甲吊儿郎当十分不正经,身处劣势的情况下还有闲工夫逞口舌之利。
傅忘生道,“左边左边,美人你是不是傻!我让你往左边躲!”
“……”两天不打上房揭瓦。
赵浅在黑暗中也分辨不出傅忘生的位置,只能根据初步判断,向外撇了冷飕飕的一眼。
如果傅忘生所言非虚,那藏身阴霾里的东西是有实体的,只要有实体,那就好办很多。
赵浅从衣袖中摸出一片短剑形状的铁皮,斑斓古朽,这种铁皮在小镇中比比皆是,是用来打造烛台的。
他与傅忘生的默契在刚刚错了两番之后,逐渐对盘,几乎达到了另一人的话音未落,赵浅就能找到最刁钻的角度。
而在傅忘生的眼里,藏在阴霾中的东西是一根金属打造的机械臂,只是这根机械臂属于软体动物,可以随意变换形状,表面附着鳞片,一根根向外炸起,无论什么东西只要被缠住,立马从中绞杀。
傅忘生嘴上轻松,心却沉了下去,从小到大死里求生的冷静几乎只剩下一层临近崩溃的表皮,傅忘生担心自己有一点没有跟上,赵浅就在自己面前化为血淋淋的白骨。
赵浅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情,那双半敛着的桃花眼望着教堂的方向,堪堪错过了跟傅忘生对视的机会,他道,“生死有命,你可以为我竭力,却不需为我强求。”
“赵浅,”傅忘生叹道,“你对每个人都这么通情达理吗?”
这么一朵悬在冰雪危崖边的花,除了傅忘生也没人敢碰了,他能得出这样的结论简直色迷心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