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时不候[无限流](76)
第59章
装有假言阙的镜子被沉入小型的温泉池中,随即赵浅抱着小女婴,让她去触碰老婆婆。
老婆婆这次没有躲,她作为npc被规则束缚,有很多话不能说,但也可以绕过规则,在此之外提醒乘客,她道,“拍立得与相框是配套的,相框上的人皮属于我……不过,你们既然将这东西取出来,应该是知道用法。”
话音落下,她被小婴儿接触到的部位质地骤变,笔触手法与棺材画如出一辙,只是颜色更加鲜丽,明显成画不久。
紧接着,傅忘生用拍立得对着这幅画,当快门按下时,地上的画消失,而相框中的人皮上,完完整整拓印下一个穿红色毛衣的老婆婆。
相册正面朝下,用胶带纸粘在镜子上,一并沉入第二个小型温泉中。
终于,所有的乘客站在最大的温泉池边,夜像是要尽了,月亮逐渐饱满,形成一个圆满炽烈的模样,赵浅将最后一面镜子沉入池中,手里抱着那婴儿道,“我先下去,如果一分钟后飘上来的是尸体,你们还有几个小时去寻找真正的答案。”
“我跟你一起。”傅忘生将背包甩给郑凡。
赵浅还想说什么,傅忘生却只是盯着他,又重复了一遍,“我跟你一起。”
“……”赵浅叹了口气,“同时,还是我先你后?”
“同时吧,我拉着你。”傅忘生说着,手掌环上赵浅的腕子,两人往水中一倾,硫磺味刹那间包裹上来。
往下坠了很久,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傅忘生睁眼看向身旁的赵浅。
赵浅怀中的孩子已经不见了,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呼出的气泡透过一层光,泛着深碧色。
傅忘生的肺部也憋得生疼,他靠近赵浅,双手在心上人的两颊拂过,并随之低头,似想吻在那两片柔软的唇上,然而即将触碰时,傅忘生又停了下来。
他抱着赵浅的脖子,微微苦笑,额头与之相抵,两秒之后鼓足了最后一丝力气,傅忘生带着赵浅向最远处的光追逐而去。
水中待久了,乍逢空气如久旱甘霖,傅忘生喘了没几口就立马解开赵浅的上衣,先听心跳与呼吸,而后将人放平,他的急救手法专业且迅速,第三轮结束时,赵浅呛咳出肺部的积水,缓慢醒了过来。
赵浅失焦的目光在傅忘生的脸上定了定,“我怀疑你在算计我。”
傅忘生笑,他放轻了声音问赵浅,“从何说起?”
“你向我剖白时,就在我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即便我最终让你做了选择,但仍不想你受伤,”赵浅叹气,“我刚刚在水里时也在想,倘若就此死了,你会不会把头哭掉。”
“那倒不会,”傅忘生答,“我之前就说过,我们两个这叫殉情。”
“不要脸。”赵浅伸手,让傅忘生将自己拉起来,“郑凡他们快到了。”
几分钟后,整个温泉池像是沸腾了,前赴后继的跑出大活人,据郑凡大气不喘的千字口述,大概就是赵浅与傅忘生离开后,死活不见动静,而郑凡他们所处的时间好像错乱了,黎明刚起太阳急不可耐的往西行,转眼就要黄昏。
迫不得已,所有乘客都拉伸筋骨,会游泳的带着点不会游泳的,都往温泉池里下饺子。
“你们在水里沉了多久?”傅忘生问。
“一分钟不到吧,不是很长,几个伤员都挺过来了。”郑凡奇怪,“怎么了?你跟赵哥沉了很久吗?”
“难道……”郑凡眼睛泛光,“你们两谁溺水了?人工呼吸了吗?”
“……人工呼吸是基本急救措施,跟情欲无关,跟接吻更是南辕北辙,占这种便宜,你是瞧不起我吗?”傅忘生也就在郑凡这儿横一横,他又道,“应该是我与赵浅下沉时开通了一条道路,所以你们之后畅通无阻。”
出了温泉水,露天的风一吹,湿淋淋的衣服瞬间贴在身上,郑凡哆嗦了一下,傅忘生将手中一条白毛巾搭在他头上,“房子中拿的,先擦擦头发,保住你为数不多的脑子。”
在温泉池的不远处,正矗立着那座古老的房子,但这座房子与之前的有些区别。
这间老房子萧瑟凄凉,里面没有npc……一个人都没有,它的架构摆设也非常合理,各处都没挂着为数众多的镜子,相反,四条走廊中替代以针织品和油画,从山水到人物样样皆有,只是看起来色彩晦暗,让人心情压抑悲伤。
散乱的颜料占据了大厅一角,沾满灰尘的架子上安放着一幅未结束的画,画里是个头发花白的女人,五十多岁,与那npc长得异常相似。
但画中的人会笑,神态温和,她的眼睛直视前方,但有些细节却并不真实,就好像……这幅画是凭空想象着画出来的,没有现实依据。
赵浅就站在这幅画的旁边,他伸手从地上又捡起了一张废稿,里面的女人更加年轻,眉眼甚至有些近似言阙。
傅忘生跟乘客们交代了几句,又回到赵浅身边,他将下巴放在赵浅肩膀上,顺势看着画稿,“他们刚过来,有几个受伤的需要休息一下……发现什么了?”
“这些画,”赵浅指了指地面和墙角,“好像记录了一个女人的生平,但只有婴儿期的栩栩如生,之后十几张画得一般,废稿也多。”
“我刚刚检查了一下,这里没有人,只剩地窖中的婴儿房还没去,要一起吗?”傅忘生问。
“走吧,去看看。”赵浅拿画的手一松,画纸落地,又扬起了灰尘。
老房子的架构分毫不变,还是能在相同的地方找到地窖以及通往地窖的路。
乘客们留了顾笙照顾伤员,剩下的跟上赵浅和傅忘生。
他们现在已经可以交任务了,可是这里过于安静,根本没有npc,就算要结算任务也不知该找谁,也幸而这里的时间不像之前诡异,太阳的光芒还停留在黎明,没有赶着下班。
地窖的婴儿房中只有一具极小的骨架,骨架穿着红色毛线衣,乖巧躺在摇篮中,而摇篮的正上方则是一面半人高的镜子。
“这里没有npc啊,”郑凡小声道,“没有npc就结算不了任务,我们是不是做错决定了?”
地窖中的氛围莫名有些肃穆,郑凡瞻仰遗体似得将话音压得非常低。
他这么想,其它乘客自然也这么想,一时脸上忽青忽白,又是恐慌又是后悔。
赵浅道,“如果是全须全尾的婴儿,就该用一间窗明几亮的卧室做婴儿房,若是白骨,就该埋起来或烧了,就算是一点执念,想留着照顾,也没必要关在暗无天日处。”
这世上会被关起来限制自由的,只有无法控制或诡异恐怖,不能让人瞧见的东西。
赵浅说话时,傅忘生已经伸手将枯骨拎了起来,这没有血肉相连的东西竟然毫不散架,骷髅头上两个黑洞洞的眼眶看着傅忘生,发出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恭喜你,猜对啦。”
“我擦!”郑凡猝不及防被吓了一大跳。
到这里,所有的故事终于串联了起来。
出生在老房子中的婴儿没过多久便夭折,父母之一满怀悲伤,用画笔一点一点记录孩子的成长轨迹,但随即他们又发现孩子死了却也活着,除去不能长大,肤色苍白,没有任何生理需求外,也会哭会闹,所以舍不得,在地窖中额外隔出婴儿房,让这个日渐腐朽的孩子呆在里面。
而这个孩子成了镜中世界的关键,一切的源头与本体,她成长的点滴挑选两段出来,被站点作杀人之用。
傅忘生在婴儿的摇篮中还找到一封信,信中话不多,却言辞恳切:
“希望这世上有另一个你,我亲爱的孩子,健康、幸福、平安、快乐,甚至不必环绕我的膝下……我曾以十月骨血养育你,我终将满心歉疚埋葬你,愿你安息啊,我的孩子,愿你安息。”
“我在这里等了很久,”小小的骸骨道,“当你们离开时,能不能将我埋到后院树下,那里有我的父母,而我想呆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