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楼明动作一停,而后挑眉用力地拍了一下水面,激起的水花四溅,水珠迸射出来,洋洋洒洒地落了一地。
清远皱着眉走到他面前,而后捏住他手腕让他背过身去,自己伸手探进水中,手指触到了方才承受的部位,一点一点地清洗起来。
热水带着刺激袭来,贺楼明没忍住闷哼出声,方才被热气熏出来的红晕在脸颊上快速的褪去,只留下一股汗淋淋的苍白。
清远顿了顿,手下动作轻柔起来,“疼?”他问道。
贺楼明闭了闭眼,他的身上似乎还残留着刚才的感觉,在最亲密无间的时刻,他被人环住,叫另一个的名字。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就像是现在只着单衣,站在屋外一整夜,浑身的热度被吞噬干净,只余下一股沁入骨髓的冷。
他轻轻地喘了一口气,然后闭着眼睛慢慢地‘嗯’了一声,声音很轻,在水声之中似乎都听不见,但清远还是听清了他说的那个字。
他说疼,很疼。
那是清远意料之中的,甚至可以说是有意为之的,只有疼了,贺楼明才会记下来,这种事情才不会发生第二次。
可他却还是来了,来这个房间看贺楼明。
或许是方才被褥之上晕湿的水痕,或许是半梦半醒见那一双相似的眉眼,他不能像计划中那样待在房间内,心中一股酸涩的滋味让他快点做些什么。
清远一向是清楚自己要做什么的,却在此刻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抽回了手,“你自己擦干穿好然后出来。”水温已经降下去了,再泡在里面可能会感冒。
贺楼明没有动作,单刀直入地问道,“你和你家贵君做完了之后也会给他清洗吗?”
清远实在是跟不上贺楼明的脑回路,“你问这个干什么?”
贺楼明云淡风轻地说道,“我就是问问你会不会让他留着你的东西过夜。”
清远:……
他将搭在屏风上的衣物兜头给贺楼明扔了过去,声音中多了一分气急败坏,“赶紧穿好。”
最好别说话!
贺楼明眼见着他要离开,直接从桶中站好披上衣服,也不管他身上是不是还一片湿意,只急急说道,“你去哪里?”
清远回头,“去我自己屋中。”
贺楼明已经从水中出来,“我也去。”说着,就站在清远身旁,要同他一块去。
清远:……
他第一次发现这人和净尘一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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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私欲
到底是没拗过他,铺着软锦金丝的床铺上并排躺着两个人,清远拉下床帐,密闭的空间中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四周静地出奇,贺楼明闭着眼睛,他能听到自己的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密集而又雀跃,一下一下的,像是要从嗓子中蹦跳出来。
他抬眸偷偷地瞥了一眼清远,借着月光,看着这人闭上眼睛,睫毛乖巧地覆在眼上,睡颜看起来有些纯净。
贺楼明伸手覆上胸膛,感受着胸腔中那颗心脏在剧烈的跳动中,他弯了弯唇角,方才做那种事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般激烈,如今夜深人静之时他不过看了几眼,便觉得带着股隐秘的紧张和满足,它们像是一股温热的流水,一点一点去抚慰他冰凉的身躯,而后灌输进四肢百骸里去。
他由平躺改成侧躺,认真地注视着清远的五官,手指伸在睫毛上方,指间动了动,看样子十分想碰上一回。
手指越挨越近,在即将触上时却见那睫毛颤了颤,像是展翅的蝶翼,他一下子就收回手来,只用目光打量着。
贺楼明低低开口,“我带你去北原,带你看最漂亮的日出和日落。”
北原之地日出磅礴,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目送着太阳升起与下落,看着天边火红一片,那是极其壮美而又震撼的景象。
贺楼明想了想,脑中快速地闪过燕云的画面,但那大多数都是战甲与兵戈,厚重又肃杀,他又看了一眼清远,低声道,“我到时候带你去骑马,给你选个白色的马,骑着轻盈又飘逸。”
“燕云之地女儿家都是爽朗大方的,不像你们京城的女子,你到时候骑着马晃荡,一定会有泼辣大胆的姑娘拦路示爱,她们让你带她们回家,跟着她们过。”
贺楼明自己脑补的有些郁闷,又去轻轻戳了戳清远的脸颊,看着那点肉微微凹陷进去,才带着轻哄地口吻说,“可你一个都不喜欢,哪个都不愿意带回家,她们问起来,你就说要找个骑黑马的,马儿要漂亮迅捷,跑起来要像是一阵风,踏进雪里都没有痕迹,马的主人要英姿飒爽,要年纪轻轻的却位高权重,总之就是很好很好,什么都会。”
贺楼明说到这里停了好久,他看着睡地安稳的人,轻轻开口,“然后,她们就知道那是我了。”
夜里是漫长的静谧,连外面白雪簌簌下落的声音都能听见,贺楼明絮絮叨叨地说着,他一个人说了好久好久,直到后半夜才睡去。
翌日,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清远用早膳的时候贺楼明就在一旁看着,他抬头看了眼在一旁的某人,“这里离燕云之地还要多久?”
贺楼明想了一会,“大概还有四天左右。”
如今已经走了一半,还有一半的路程,若没有什么差池,四天之后就能带他去看那里的日升和日落。
清远手指点了点桌面,语中带着几分严肃,“贺楼明,你现在把我放了还来得及。”
在路上已经走了五日了,宫中已经反应过来了。
贺楼明眨了眨眼睛,用一种轻松的口吻说,“不行的。”他笑了笑,“我从京城将你带走,便没想过将你放走。”
他目光转向窗外,蓝天之下,寒冽而又晴朗,冬日的阳光温暖且少有,语气随意又带着决绝,“清远,除非我死了,你才能走。”
贺楼明饶有兴致地看着清远,眸中闪过一抹幽暗,“我有没有给你说过,我看到你和别人在一起很难受?”
清远缄默下来,贺楼明自顾自地道,“说了你别不相信,我总觉得我们应该在一起。”
在越靠近清远,那种感觉便愈发强烈。
清远放下碗筷,有侍女端来一盆温热的水供他净手,他拿过雪白的汗巾一点一点地擦干,垂目看着棉布被浸湿,“我只会与霍言钰在一起。”
贺楼明却很平静,只是唇角慢慢地抚平,那抹笑意也在他脸上消失,“你和我在一起,都在想他。”
什么时候都在想,吃饭的时候,赶路的时候,甚至是和他在一起亲密的时候。
他心里总念着霍言钰。
清远淡淡道,“是啊,我都在想他。”
贺楼明却忽然笑了,他喟叹一声,“清远,你挺残忍的。”非要这样在这种时候去提霍言钰,“你是不是怕我陷在里面,出不来了?”
昨晚给了一点温存,今天就要亲自打破,连一点幻想的空间都不给人留下,他近乎残忍地告诉自己:看,千万别喜欢我别我产生一点不该有的心思,因为我有爱人。
贺楼明笑地肆意,“清远,你其实也挺喜欢我的吧?”最起码绝不是讨厌。
“你何必这样刺醒我?让我陷进去你不是能更容易离开吗?”贺楼明眼中带着一点笑意,慢悠悠地开口,“你应该把我迷惑住,让我眼里都是你,然后在我最放松的时候离开,在慢慢回头欣赏。”
而不是在这种时候将他刺醒,让他不要沉迷其中。
说这个人很残忍也可以,说他很温柔也可以,两种截然不同的特性在他身上糅合到一起,那种矛盾的特异性让人移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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