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阳把茶杯搁在叶初阳面前,在叶初阳对面坐下了。
叶初阳才被数落,但还是觉得应该把宋友海的身份问题弄清楚,道:“海阳哥,你们会把两年前那件纵火案搁置下来吗?”
海阳掉头冲门口方向喊了一声:“小陶。”
没走远的年轻警察又回来了,伸了个脑袋进来,道:“咋了海队?”
海阳翘着腿指了指叶初阳:“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人民群众没听明白。”
年轻警察也愣头愣脑的,看着叶初阳就要重复。叶初阳抢先道:“没事了,请把门关上,谢谢。”
年轻警察去看海阳,海阳朝他摆摆手,他才关上门走了。
海阳笑道:“清楚了吧?要不要我再给你重复一遍?”
叶初阳白他一眼,但没怎么用力,只把一双温柔的下垂眼横了横,不怒反嗔。
海阳道:“像你刚才提出来的问题,新进警队的实习生都问不出来,太外行。”
叶初阳道:“我本来就不是内行。”
海阳道:“所以你就更不应该问了呀,刚才小陶说的对,案子都是一件压着一件,肯定分个轻重缓急。现在宋友海面对杀人指控,我要是反过来调查两年前的一件疑似纵火案,我对上对下怎么交代?”
叶初阳把眉一压,道:“宋友海真的是杀害粱悠悠的凶手吗?”
海阳又把手指着他,这次离他的鼻子很近,摆出严肃的神色道:“警方侦查期间,案情不披露。你只需要相信我告诉你的结论。”
海阳在公事上一向守原则,不对非警务人员披露详细案情。
叶初阳只好不再质疑,道:“宋友海现在在哪?”
海阳道:“预审队,怎么了?”
叶初阳道:“我想见他,可以吗?”
海阳不假思索道:“当然不行,他还没认罪,除了律师没人能见他。”
叶初阳忍不住再次质疑:“既然他还没认罪,那你怎么肯定粱悠悠就是他杀的?”
海阳严厉道:“初阳,这是我对你解释的最后一次,我们发现了足够给宋友海定罪的物证,粱悠悠的妹妹粱心心也可以做人证。宋友海就是杀害粱悠悠的凶手,这是事实。”
叶初阳:“粱心心不是粱悠悠的双胞胎妹妹吗?她年纪这么小,证词可信度高吗?”
海阳:“我的经验告诉我,孩子证词的可信度比成年人高得多。”
见叶初阳仍存有疑虑的样子,海阳决定向他透露些许内情,道:“我们调过过案发前一周的监控,发现宋友海从五天前就开始跟踪粱悠悠姐妹。直至粱悠悠死亡当天,宋友海还尾随了她们。后来粱悠悠死亡,粱心心被追赶受伤,我们在粱悠悠身上发现了宋友海的指纹和皮肤组织,粱心心也亲眼看到宋友海在强制猥亵粱悠悠不成后把粱悠悠摔到地上,造成粱悠悠脑骨破裂,送到医院时已经血溢满头腔。这些我们没日没夜搜集了三天的罪证足以证明宋友海就是杀害粱悠悠的凶手。”
叶初阳这才察觉到自己作为一个不明真相的外行人却反过来质疑刑事警察专业庞大的侦查手段和刑侦体系是多么的不自量力,他不免歉然道:“抱歉,海阳哥,是我有点着急。”
海阳粗爽地摆摆手,道:“既然都说到这儿了,我就再多说一句,我们现在办案讲究重证据轻口供,宋友海精神不正常,只要找个合格的律师辩护,他杀人多半不用负刑事责任,但是我们会努力把他送到强制医疗所。让一个有犯罪倾向的精神病人流落社会,是对整个社会的不负责任。”
叶初阳心里忽然有点闷闷的,海阳特指的是宋友海,但是他想到的却是江瀛。
海阳或许和他心有灵犀,也想到了江瀛,道:“江瀛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他不是老粘着你吗?”
叶初阳把茶杯端起来,抿了一口茶水才道:“他公司有事,我两天没见他了。”
海阳敏锐地察觉到叶初阳有些不同寻常,叶初阳是个极淡泊极懒慢的性子,话很少,想得更少。问他什么他才说什么,从来不会多答一句,但是他刚才却主动说起已经两天没见江瀛,貌似对两天没见到江瀛这件事耿耿于心。
叶初阳了解完了情况,就说:“海阳哥,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海阳却拧着眉一脸不耐烦地看着手机,道:“五分钟后你再决定你走不走。”
叶初阳站起身摺了摺衬衫领子,道:“怎么了?”
海阳先翻了个白眼才说:“江瀛过来了。”
叶初阳眼睛微微一睁,然后就坐下了。
海阳看着他,觉得他和江瀛之间肯定有什么事儿。
不到五分钟,海阳办公室房门就被敲响了,刚才那个年轻警察说:“海队,有人找你。”
海阳:“让他进来。”
警察:“海队,两个人。”
海阳:“……让他们进来。”
警察把门一推,江瀛和边小澄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江瀛西装外套敞着衣襟,露出里面的藏蓝色衬衫,双手揣在西装裤口袋里,大步流星走进办公室,笑道:“好久不见啊海警官。”
海阳只斜他一眼,不正眼朝他看,道:“一个星期前咱们才见过,江总。”
江瀛径直走过去在叶初阳旁边坐下,笑道:“那我怎么觉得我有日子没见你了呢,或许是因为我太想你?”
海阳不咸不淡地冲他一笑:“不敢当。”
和海阳调侃两句,江瀛才转头看着身边的叶初阳,道:“叶博士也是,好久不见。”
叶初阳有点躲着他,不正视他的眼睛,道:“不久,才两天。”
江瀛笑道:“或许也是因为我太想你?”
叶初阳不说话,敷衍地笑了一下。
江瀛忽然靠近他,低声道:“真的。”
叶初阳一怔,心里有点突突,连忙离他远了点。
海阳最看不惯江瀛对叶初阳黏黏糊糊,透着一股纨绔二世祖调戏斯文书生的薄幸浪荡,就赶紧切入正题:“你来干什么?”
江瀛道:“叶博士来干什么,我就来干什么?”
海阳:“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江瀛笑了,笑得很是不知天高地厚:“海警官,请你永远不要轻视一个商人的人脉网,尤其是像我这么成功的伤人。”
海阳笑:“你成功吗?成功的是你家里人。”
江瀛耸耸肩,很无所谓的模样:“我投胎成功。”
海阳不想跟他斗嘴皮子:“行了行了,直接说你想干嘛。”
江瀛却问叶初阳:“你想干什么?”
叶初阳懵了:“我?”
江瀛道:“你到公安局肯定有想做的事,这不懂变通的老男人肯定拦着你不让你做,你有什么想做的事?”
海阳瞪眼:“你说谁老男人?”
江瀛笑道:“谁老我说谁,关上门这间房里谁最老?”
叶初阳把胳膊拦在江瀛身前,忙道:“我我我,我最老。海阳哥,我还是想见见宋友海。”
海阳道:“真不行,你有什么理由见他?”
江瀛道:“宋友海不是还在你们公安局关着没往看守所移送吗?让叶博士隔着窗户看他一眼怎么了?你还担心我们是他的帮凶,跟他串供?”
海阳有所动摇,看着叶初阳问:“只看一眼?”
叶初阳只能点头。
海阳领着他们去预审队,叶初阳和江瀛走在后面,叶初阳低声道:“光看一眼有什么用?我有话想问他。”
江瀛道:“你想问的话警察肯定都问遍了,而且你不是没有和宋友海接触过,他根本无法交流,问了也是白问。”
叶初阳:“那我们现在去看他,不也是白看吗?”
江瀛却道:“看看再说。”
海阳把他们带进审讯室门外,透过门上的窗口,叶初阳看到宋友海在审讯椅上坐着,对面桌后坐着两个警察,一人向他问话,一人做书记员;宋友海还穿着叶初阳第一次见他那天的灰扑扑的短袖和不合身的运动裤,他的头发依旧蓬乱,乱糟糟的盖住了眼睛,在警察的问话中,他把两手紧紧攥在一起,身体像是摇篮般前后晃动着……忽然,他停止了摇晃身体,像是察觉到自己正在被人偷窥,慢悠悠拧头看向审讯室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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