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叶老师情况怎么样?”有人瞥了眼韦千亦,壮着胆子开口说完,忍不住摸了摸鼻尖。
韦千亦忐忑道:“这种鬼天气,导演还敢去海边拍戏,我当初一听就觉得欠考虑!”
“韦总也真是的,怎么没及时喊住呢?!这回你真的有责任!”
“都是我的错,看到叶灯被海浪卷走了,没来得及把他带回来,就这么被救生员拉上了岸……”
周鸣庚听他们一唱一和,轻轻地关上门,道:“我们换个地方说。”
这间病房在走廊最里面,他一言不发地往另一端走,另外几个人不明所以,默默地跟着他。
大概走出了二十米远,周鸣庚忽然揪起了韦千亦的衣领。
用的力气很大,韦千亦整个人都被往前一扯,鼻梁上架着的眼镜都掉到了地上。
旁边几个人大惊失色,慌乱地围上去想要劝架。
“这笔账我就找韦千亦,你们再啰嗦一句,我就当你们是帮凶。”周鸣庚打断。
说完他也不管别人是什么表情,拖着韦千亦就像拖一条落水狗,直接把人摁进了洗手间的水池里!
“操,姓周的!别太过分了!”韦千亦艰难地咒骂起来。
周鸣庚面无表情,抬手打开了水龙头,韦千亦在挣扎时呛了好几口水。
“大家都看着呢!”
“咳咳,你他妈也是个没爹没娘的货色……”
然而无论韦千亦是求饶还是辱骂,周鸣庚都无动于衷,单凭一只手便死死摁住了韦千亦。
韦千亦感觉肺部都要进水了,整个人痉挛了两下,甚至在惊慌中觉得自己会溺死在这里。
周鸣庚道:“没爹没娘?对不住,我爹娘安在,我送你去见见他们?”
他有些残忍地勾起嘴角:“怎么着,一分钟都没到就要不行了?你知道叶灯在水里泡了多久么?”
韦千亦答不上来,被周鸣庚反手折起左手,登时疼得抽搐。
“就是这只手把叶灯推下海的?”周鸣庚问。
韦千亦剧烈地咳嗽着,试图否认这一事实,被周鸣庚踹了一脚。
周鸣庚道:“我问你话呢。”
韦千亦拼命地点头,接着感觉自己胳膊像是要被生生卸下来!
他张开嘴,在水里哀嚎,继而被拉出水面,脸被打偏的同时身体也往地上栽去。
别人看到韦千亦被收拾得这么狠,本来心惊肉跳,再听到周鸣庚说,是韦千亦把叶灯推下的海,心中一阵复杂。
“我之前不知道是韦千亦动的手,他和我们说对戏出了点意外,我们都以为是天气不好,叶老师没当心!”有人主动道。
他再看向韦千亦,一脸鄙夷道:“这种事情你怎么能瞒着我们?你把我们当朋友了吗?!”
韦千亦记起刚才周鸣庚一发话,这群人早已不敢为自己阻拦,不禁荒谬地笑起来。
自己因利益结交的朋友,也因为利益离开,自己趋利避害地筛选别人,也被别人审时度势地筛选。
然而不由他再感叹,周鸣庚在他身前半蹲下来。
韦千亦在地上痛苦扭动,下意识地抱住头,一边咳水,一边哆哆嗦嗦地道歉。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记得这些了!都是我一时着急晕了头!”
他语无伦次且前后冲突地说着,此时并没什么理智可言。
周鸣庚也不在乎,冷声道:“别让我再看见你,叶灯面前也好,荧幕里面也好,要是碍我眼了你后果自负。”
导演夹在投资商和演员中间,很难给叶灯出头。经纪人即便有意追究,碍着业内种种约束,也不可能把场面闹得太僵太难看,最多要一笔赔偿金。
可叶灯缺钱么?
叶灯只缺出一口恶气。
一切幸好出事时周鸣庚在场,如果不在,就不是韦千亦喝几口水挨一顿揍就能了结的了。
几乎是所有人,考虑到另一种可能性的时候,都不禁后背发凉。
周鸣庚不敢多想,每次只要心里浮起这种后怕,就忍不住偏激地想把韦千亦杀了。
韦千亦心知那一推搡八成被很多人目睹,甚至可能被录像,没有否认也不敢再避重就轻。
这人一改往日的风度翩翩,重复着说对不起,吓得就差给周鸣庚磕头。
周鸣庚闭了闭微微发红的眼睛,把仇恨和怒意压了下去。
他阴沉道:“滚吧。”
·
回到病房,叶灯已经醒了,拉开窗帘在整理大家送的花束。
这几天在下雨,屋内光线不太好,不过并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他把花枝插进瓶子里,饶有兴趣地开始摆弄,尝试着搭配出最好看的样子。
“你回来啦?”他转头看周鸣庚。
周鸣庚拿起剪刀,道:“花要斜切一下活得更久。”
叶灯不懂这些东西,腾出地方让周鸣庚剪花,在旁边盯着周鸣庚的脸,继而视线往下滑,注意到对方泛红的指节。
“韦千亦来过了?”他问。
周鸣庚道:“这你都看得出来?”
叶灯“唔”了声,道:“因为你好像打架了。”
“不算打架,这是单方面殴打。”周鸣庚懒洋洋道。
叶灯听完以后又抬头去看花,放心道:“这就好。”
病假还剩一天半,这些年来,他从没休息过这么久,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干什么。
本来叶灯觉得两个人难得聚在一起,隔日不如撞日地打个炮吧。
周鸣庚觉得他虽然活蹦乱跳恢复如常了,但说到底终究是个病号,自己对病号下手也太畜生了。
叶灯百无聊赖,转而冒出别的点子:“好吧,你表演个变尾巴给我瞧瞧?”
周鸣庚不是很想变,娱乐活动又变成了上一个。
过了会,叶灯咬着嘴唇,有点懊恼自己怎么提出这种建议来。
病床质量不比家里大床,幅度稍微大点便吱嘎作响,而周鸣庚并不为此收敛。
好在VIP病房为了让患者能更好地休养,房间之间隔音效果做得很好。
中途手机有铃声响起,是路采打来要当贴心小棉袄,被周鸣庚反手挂断。
叶灯稳了稳喘息,发现是自己的手机,伸出手想要回拨过去:“万一是要紧事呢?”
周鸣庚抓着他的手腕,也不说是谁打的电话,故作蛮横的语气里夹带着雀跃,像是意犹未尽,也像是对当下满足到不允许有任何变动。
叶灯蹙了下眉,就被他吻着眉心道:“你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解决我。”
说完周鸣庚又情不自禁趴在叶灯身边笑,叶灯问他干嘛突然这样。
周鸣庚无奈地说,想了想,自己太容易被他解决了。
08
第二年夏末,京市。
广告拍摄结束,叶灯卸妆换衣服,出门伸了个懒腰。
最近跑的通告都是去年定下的,好在他重心一直侧重演戏,这类活动一向排得不多,自己还债不至于还个两年。
叶灯人气不减,前阵子被颇有含金量的奖项提名,业内口碑也越来越好。
照前些年的奋斗劲,此刻他的片约和档期应该爆满,但他着实很久没接新工作了。
以前在给事业打基础,他从花瓶小生转型成演技派,现在知名度有了,观众好感度也高。
再接下来挑剧本要格外谨慎,没有满意的就绝不凑合。
通告一少,人就有了充裕的可支配时间。
这对于顶流而言,有时候是一件很难适应、甚至会引人恐慌的事情。
不过叶灯倒是没有,自己对流量不至于牢牢不放,而且调整过重心平衡的日子,令他感觉滋味不错。
他发vlog更勤快了,与朋友与粉丝的互动也更多了,时不时分享书单和游记,隔三差五还去相熟的剧组串门。
此刻收工下班,叶灯戴上有框眼镜捧着手机,刷了一会微博评论。
有人阴阳怪气:[叶灯粉丝都这么佛系的啊,你家正主多久没有曝光了,消极怠工算得上业内前三吧,我看他转行当网红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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