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屿森思索了一会儿,勉强同意了:“那就光把尸体烧了,车子弄远点儿。你们几个,把卡车推下去山路,越远越好……”
“烧尸体?!”七星无法接受的尖叫,“侮\\辱尸体是更重的罪!”
“你不想做?”
“我……”
七星还想说什么,可上一个不想做的陈树还躺在地上□□呢,满地的血。
林天羽不在,只有裴诗薰和白梅两个护士勉强先用纱布包扎上。虽然不至于流血过多致死,但这种程度的伤口,如果不及时去医院打破伤风也很危险。
于是,七星闭上了嘴。他暗地恨上了该死的陈树,要不是他不识好歹,这种恶心事儿也轮不到他做。
没有人再出声。
接下来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
最初,所有人站在脱轨的第一步,侥幸的想着事情还没那么坏,不去对其他人施以援手,不去试图挽回局面。
然后,事情变得更坏,灾难降临在更多人身上,所有人被自己的手推往泥沼。
等酿下无可救药的大错时,已经太晚了。
火苗吞噬一切的时候,好彩恍惚着出神,觉得自己的灵魂其实已经不在了。
她的灵魂,他们所有人的灵魂,都随着烟灰飞到了很远的地方。现在存留着的,只是尘世间肮脏污秽的一个壳。
不该如此的……
上个月她好不容易签了一笔大的代言,足够她吃两年,还有余钱整容。
谁都嘲笑她不像个主播,还问她怎么一身廉价货,可她只是拿底薪的底层。
她好不容易抓住了向上爬的绳子,她不能就这么完蛋。
“冷静,冷静……”好彩骂着自己,“杀人、毁尸,这都与你无关!你要做的,就是活着走出这个破山,其他的,都与你无关!”
“你出的消灭证据的主意,也不是为了你自己的安全,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待救援!对……警察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来?都是警察的错,不是我的错!”
想到这,好彩自欺欺人的松了一口气。
回过神来,她才看见,云烟和登喜路不知何时站的离火堆很近。
她吓了一跳,要去提醒她们离得远点儿,却发现这俩人是在一左一右拿着手机拍照。甚至转过身子去,用美颜相机拍合照。
与那些扭曲的、死不瞑目的肢体,与发出烤肉香气的肉山一起。
好彩想吐。
“你们在做什么?”她胃中翻滚,“拍照?你他妈在想什么?”
云烟满不在乎的撇嘴:“拍照怎么了,你想拍也拍啊。我们又不发网上去,就做个纪念,你急什么啊。”
好彩不敢置信:“你还有人性吗?”
“哈?”云烟笑了,“你问我人性?这个主意不是你提的?人家死都死了还要被烧不是你提的?你这个始作俑者装个几把圣母呢?”
被戳到痛点,好彩说不出话。
她们两个动静不小,裴诗薰赶紧来劝架:“云烟你长点心眼儿,她是为你好,你不知道你手机里有什么东西人家网警都看的见!到时候发现你手机有这个,你就害死我们所有人了知道吗!”
云烟不满的放下手,还想骂两句裴诗薰。可一想到她和杨屿森搞在一起了,忍住了没出声。
一直沉默不语的白梅也拉了拉好彩的衣服,小声道:“你少说话吧,多说多错。……刚才谢谢你。”
这是在说好彩打断了杨屿森处置白梅的事儿。
好彩抿嘴:“我也没做什么。”
处理红旗车的人回来后,剩下的人也成功把小型军用皮卡推下了山路。
车子翻滚着在林子间滚落,很快消失在郁郁葱葱的绿里,成为了一个不起眼的点。
望着恢复干净的,用水桶冲洗过的泥土路,大家心里是一片相同的麻木。
他们回不去了。
——
下午1点10分,一行人再次抵达饱头村。
到达前,他们对好了口供。
因为成员由22人变成了18人——杨屿森爆发前被审讯的555和文森特·齐,早就上了越野的林天羽,死掉的赵晓东,探险队里一共少了四个——他们就说,这四个人吸\\毒被抓了。
最初的说法,是政府车队人手不足,找人去帮忙。
但这个理由很快被推翻:如果问到具体帮什么,为什么只找四个人,还把唯一的外国人给带走了,又是一长串的谎言要圆,倒不如编个一劳永逸的谎言。
“如果问他们为什么吸\\毒,吸的什么,警察为什么会发现,一律说不知道!说你们也没想到他们是这样的人!陈树的伤是他自己从山林中滚下去导致的!记住了吗!”
“嗯……”
“还有,都他妈给老子打起精神来!要是等会儿我听到不该听的,小心你们的脑袋。”
“嗯……”
他们的担心并不是多余。
看到浩浩荡荡一行人的又回了村里,村民们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如果不是村里几乎不来生人,几乎认不出来这片如丧考妣的脸和刚才喜气洋洋的是同一伙儿。
而且,好像还少了几个。
村长正在吃饭,端着一个缺口的碗出来迎接:“哎?怎么回来了?”
好彩假笑:“……不好意思哈,您费心帮我们准备吃的……刚才这不有事儿么,耽误到现在。”
几个高大的村民警惕的对视一眼,拎着锄头、扫把的凑上前来:“刚才那群当官儿的,为什么抓你们?”
好彩犹豫了一会儿,在杨屿森威胁般的瞪视下,说了刚才编的理由。
“……就是这样了,我们也没想到那几个人竟然这样,”见村长面色不佳,好彩继续解释道,“我们也和他们不熟,就是凑一堆一起爬山而已。”
“真的?”村长声音很哑,“吸大烟……放以前是要砍头的……这东西可不能用啊……”
“真的!您看当官儿的都我们放了,不就说明我们是清白么?”
村长沉着面色,似乎在考虑。
不知何时,他的身后,已经站满了村民。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两只手能数过来的破屋里,竟然住了如此多的人。
他们均瘦骨嶙峋,瘦到四肢的关节外凸,像人偶关节。
而且与身子比,头颅显得额外大,大的像一个枯枝上摇摇欲坠的果实,仿佛下一秒就会从脖颈上掉下来。
一个人还没那么突出,几十个人凑在一起,这种无端联想就额外明显了,越想越让人觉得不舒服。
不过,同样紧绷的探险队队员,尚无精力去察觉不对劲。他们都在后怕:幸亏没有听杨屿森的硬碰硬。
短暂的僵持后,村长突然笑了。
“说得对,既然你们都没被抓,那就都是好娃娃……有朋自远方来,好啊……”
“洪福,”他喊一个人的名字,“那锅‘三百岁’是不是都凉了?赶紧拿去热热,要招待客人呢!”
一行人又被安置到了之前的房子里休息。
这一次,没人有心情聊天,也没人有心情四处乱晃了。
小团体之间的隔阂更加明显,大地之息和窥世探险队很明显的分成了两拨人坐在一块儿,其中关系好的又三两再凑一堆。
杨屿森则独自坐在屋里最深处的一把老椅子上,晃着腿,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杨屿森离得远,听不到议论,好彩突然坐在两拨人中间。
“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她不安地说,“先不说杨屿森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他为什么这么想让我们上山?你们有头绪吗?”
其他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这个问题,大家都想知道。
杨屿森的发疯,就是从发现进山路被封开始的。不让大家下山,强行进村问路,甚至被抓后杀了那么多人,还坚持着要继续爬山……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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