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为何,一种莫名的情绪让祂没能开口。
“吃饭、工作,与人聊天、甚至站在清晨的斑马线上静待红绿灯变色的时候……我都在恐惧。理智告诉我没有任何可怕的东西,可我摆脱不掉……”
“甚至,早上起床时,看着晨光熹微的窗外,想到又要在恐惧中开始新的一天,我就压抑的想死。”
“就好像……我被恐惧捕获在厚重玻璃罩里,再也触碰不到快乐与温暖了,世界上美好的情绪离我那么远……”
“而我最害怕的,其实也不是你,而是……我不再是自己。”
祂默默地将他抱紧:“不再是自己,是很悲哀的事情。”
白岐玉的泪静静地流淌:“过去的我……虽称不上万事顺遂,却也是顺风顺水。考上好大学,找到好工作……我是骄傲的,我也承认有些时候过于自大、过度自信……我可以与地位高地位低的人谈笑风生,我自信无论面对怎样的磨难都能挺过去。”
“总之……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当上制作人,说不定还能捧次奖杯。”
“至于家庭,我还没想过,从小到大我也没有喜欢的人……不过,现在不都流行独居么,也不用赚很多钱,买一套小loft就够了。”
“小Loft很好。”祂说,“两个人住也很舒服。”
白岐玉抽噎一下,深吸一口气:“但是,你把这一些都毁了。”
祂忍不住收紧怀抱,一点一点的垂下头亲他。
祂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知晓万物的祂第一次感受到了“茫然”。
“没有毁,”祂重复道,“仍是完好的,只是,还需要时间来修复……”
祂又想起人类文化中,爱抚和亲吻都能安抚伴侣。
于是,祂只能很温柔的摸着他的背,轻轻地亲他的眼睛、鼻子,和滴下的泪水。
有点咸。
也有点甜。
祂想,像北冰洋没被污染过的、在极光旖旎下荡漾的最纯净的一抔海水。
“修复?过去的我再也回不来了。”白岐玉麻木的眨着眼睛,任泪水从卷翘的睫毛上下坠,下坠……
“我害怕抑郁症,害怕无比热爱生命的我会自杀,就这样在恐惧中失去自我,失去一切……”
说着,他难耐的摇头,双眼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祈求:“你是全知全能的,对吧?你能办到一切,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能变回之前的我吗?”
“可以的。”祂那样温柔的细细密密的亲吻他,“你从来都没变过,你会永远是你自己。”
“失去的终将归来,因为获得是写定的永恒……”
这是又在哄我呢。
白岐玉在泪水氤氲中闭上眼,他没有说,他还害怕的是,在祂无边无尽的黑暗的怀抱中,他竟然很短暂的感到了安全感。
‘不要这样’,他在心中尖叫,‘一切都是祂害的你,一切都因为祂!!!’
‘夺取你的一切,然后从指缝中施舍一丝,你就感恩戴德了么!’
白岐玉狠狠闭上眼睛,他因为极度愤怒而细微颤抖起来,然后很快恢复了平静。
再忍一忍……
马上了。
他就这样闭着眼,乖顺又柔软的趴伏在祂怀里,仿佛祂就是他的全部,这样的举动极大的让祂满足。
也再没有提离开的事情。
五十分钟了,白岐玉一秒一秒的在心中计数,还没有结束吗?
在折磨的数到一小时十分钟的时候,突然,祂出声了。
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你在哪儿?你又去哪儿了……”
祂的声音极具扭曲起来,这是第一次,白岐玉听到祂情绪波动如此剧烈——
“盗窃者,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白岐玉眉头一动,刚要开口出声,眼前的世界便剧烈变化起来。
摇晃、崩溃,黑暗碎成万千粉末,赤红的光明强势涌来——
剧痛回归。
他重回了尘世的骨肉,可每一块骨都碎裂,每一块肉都流尽了血。
太痛了,太难以忍受了。
或许是剧痛的原因,一切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键,时间像褪色的老旧影片,一帧一帧加速起来。
他听到厉溪鸣兴奋的欢呼,说“哥坐上高铁返程了!成功了!”
听到秦观河释然开怀的朗声大笑,还有一闪而过的疑惑,“战场怎么比想象的大这么多”。
还听到韩嫂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刷起新闻来,高呼“靖德市的连环杀人案破案了!”
其他弟马们养着伤,一起吃瓜:“受害者们都从走私小贩手里买过‘天价保健品’!果然是因为有钱被盯上的!”
一切如跑马灯飞速掠过耳畔,而白岐玉的意识也很缓、很缓的飘到了上空。
他清楚地看到“自己”在主祭室里,泰山土像漫过棺材般掩盖着赤\\裸的身体,惨白的皮肤上遍布死人的淤痕,“他”正双眼大睁,死不瞑目。
像此刻同样震惊的自己。
祭台旁,背对他的四个男人也不在了。
白岐玉混混沌沌的飘到屋外,露天祭场上一片兵荒马乱。
鱼肚白色的浅薄黎明下,罗太奶直勾勾倒在地上。
浑身抽搐,双目翻白。
古刀、长/枪、长戟……散落一地,煞气四溢,满是鸡血、灰烬与碎肉。
不远处,篝火里,钉满了七七四十九只魂钉的第二支稻草人棍正凄惨的燃烧着,发出“噼啪”的爆音,像死不瞑目的尸体。
而三大牲猪头、牛头、羊头黑洞洞充斥着腐败与不祥的眼里,一齐流下了漆黑血泪。
空气中弥漫着死一般的荒芜与寂静,低浅呓语嘶嘶从晨风中掠过,扰的人心烦。
——太邪了——
——太太太邪太邪了——
——不应该不应该这样的啊——
为什么会这样?不是成功了吗?!
白岐玉不顾一切的扑上去,却直接穿过了罗太奶苍老的身体。
明明……祂消失了,可罗太奶……
一片嘈杂后,罗太奶被弟子们带走了。白岐玉急忙跟上,却被关上的门拒之门外。
那门上在光线下反射着奇特规律的阵法,烫的白岐玉灼烧一样的痛。
他焦急的扭头四顾,看到副祭室门开着,急忙冲进去——
然后,听到秦观河颤抖声音:
“溪鸣,你来看看这个……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他一手扶住尚还渗血的额头,浑身颤抖着,几近站不住:“我怎么,怎么看不太明白……”
那边儿,厉溪鸣正在和厉涛歌视频通话呢,闻言,她奇怪的走过来:“什么啊?看你吓的,仪式不是成功了吗?”
她看到秦观河手上密密麻麻绘制着佶屈聱牙、大小杂乱的字文的手写纸:“是太奶这一次的记录纸?我看看……”
心情很好的厉溪鸣,在视线扫过内容后,脸色刷的沉了下来。
【祂一直在定位他,一直在找他。】
【不知道为什么,“定位”这一功能的优先级这么高。】
【甚至除此之外,其他的几乎没有。】
【他接触如此庞大的恶意凝结体,却活到现在,是因为祂故意收拢了力量……】
【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定位?……什么鬼,那东西定位个人类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
接下来的内容几乎难以翻译成汉语。
即使是自幼跟随太奶学习满文与老萨满语的厉溪鸣,也只能磕磕绊绊的从几个词汇中推测大致意思。
她的神情逐渐从迷惑、诧异,最后变化为不敢置信。
“仪式要杀的,不是‘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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