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让我去死我都愿意。”崔辞终于对着他理直气壮的说了句真话。
他们终于不欢而散。
崇正盟的看守困不住他。
他逃走,找了处地方,将裴和光的尸体安葬。
没有立碑,他怕这声名狼藉的混蛋被人把坟给掘了。
他坐在坟前,使劲戳了戳坟包,红着眼睛问:“裴和光,你不是一直很怕死吗?为什么不肯让我陪你一起死?”
“当年你是不是故意救我,骗我跟你双修?”
“在结界里你难道一直都在演戏吗?”
“……出来后,你真的不想让我跟着?那你为什么还要抓着我的袖子不放?”
“你为什么从来不派我去杀宁乘风?为什么让我去做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情?”
“你在害怕什么?”
他靠在坟包上,喃喃问道:“这五百多年,你真的就没有一点……喜欢过我?”
夜色深沉,大雪纷纷而落,晚风吹过坟塚,又轻柔地落在了堆叠的衣袖之间。
猩红温热的血落下,染满了衣襟。
荒坟枯骨,也算白头。
第199章 番外18·19·褚峻×宁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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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18
【一】
当年他到底是怎么喜欢上的褚峻, 宁不为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那时候宁行远还在,整个宁城宁府由着他上蹿下跳,甚至有传言说宁行远之后, 宁家下一任家主便是这位小公子的。
宁不为没当在心上,他哥可以一直当宁家家主,而他只需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十六岁时他最希望自己赶紧从万玄院结束课业,和自己的好朋友们去十七州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少年人总是仰慕强者,他哥宁行远在他心里是遥不可及绝对第一的存在,后来褚峻出现,排在了他哥底下, 荣登强者第二名。
虽然同时,这个一直戴着丑兮兮面具的掌教还排在他最讨厌的掌教第一名,甚至超过了郝诤那个古板的老头子。
褚峻总有办法打断他和崔辞闻在野“闯祸”的计划,并且不动声色的让他吃到苦头——去自省阁进行无休无止的自省。
他坐在课室的最后一排, 抱着胳膊盯着褚峻那双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一只手按在檀黑的桌面, 一只手捏着一卷书页,煞是漂亮, 还有点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让他心里有点躁动,像是心里在发痒,却挠不到。
那张古怪的面具下,唯一露出来的一双眼睛更是好看到有些离谱,幽深沉静,看人时总是带着疏离和淡漠, 像他曾在秘境见过的一汪深不见底的潭。
那被巴掌宽的腰带勒住的腰也很恰到好处,宽肩窄腰, 腿也笔直修长,哪里都好,就是看不见脸,声音粗粝嘶哑难听得很……宁不为支着脑袋懒洋洋地盯着讲课的掌教,脑子里全是些不着边际的想法。
他以后肯定比这姓褚的长得高,这腰他现在就能一根胳膊搂住,昨晚在自省阁,褚掌教从他手里拿爆破符的时候,温软的指尖划过他手心……嘶。
他磨了磨牙,觉得这姓褚的实在可恶,老是跟自己对着干。
他正走着神,旁边的崔辞和闻在野开始疯狂地咳嗽起来。
方才他盯着的那只手近在眼前,雪白的袖口盖住了手背,食指和中指微屈,毫不客气地往他脑门上一敲,难听的声音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宁乘风,专心上课。”
宁不为猛地回神,淡淡的苦香从他鼻尖掠过,像是某些草药的味道,又像是冬日山顶树梢未化开的冰雪,冷冷清清,十分……好闻。
他眯起眼睛,不怀好意地笑道:“褚掌教今日焚了什么香?还是抱了哪个女修沾上了脂粉味?”
话一出,课室里的弟子们哄堂大笑。
这一屋子都是十大宗门八大世家里的公子里挑出来的混不吝,傲气混账地很,整个万玄院也就是郝诤能管住他们,其他掌教经常被气走,可见多么顽劣。
宁不为就是这群刺头里的刺头,很多时候郝诤都拿他没办法。
他抱着胳膊,恶劣又戏谑地盯着褚峻,想看他怎么接。
温热的手指不经意间划过他的锁骨,转瞬即逝,掌心便多了盒香粉,那盒香粉被放到了桌子上,顿时周围的起哄声更大了。
褚峻拿着书卷继续讲课,沉沉威压下来,起哄声顿消,一个个乖得如同鹌鹑。
同万玄院的掌教动不动就喜欢说教不同,这位褚掌教教学的方式直白又粗暴,就是谁强谁说了算,结果还意外好用。
宁不为一堂课脸都是黑了。
下了课,他将香粉盒一把砸进了崔辞怀里,咬牙切齿道:“下回你给你那些小师妹带东西自己去买!”
“哎乘风!”崔辞将香粉盒收进怀里,嘻嘻哈哈追上来,“没关系,不就是被姓褚的摆了一道么,改天咱们再找回来!”
闻在野摇着扇子笑眯眯道:“要我说也是你嘴欠,没事问人家焚了什么香作甚?这不是明晃晃的调戏吗?要是个女掌教,早就被气哭了。”
宁不为一噎,皱眉道:“我就是没闻过,随便问问,哪知道他这么小气。”
“要我说啊,你还是别招惹他了。”崔辞搂着他的肩膀道:“你没看别人都不敢踢这块铁板吗,就你每回都去招惹,结果次次吃亏。”
“我还就不信了。”宁不为看着远处那道熟悉的背影,不爽地挑了挑眉。
又过了几天,宁不为麻木地被拎到了自省阁抄书,等罚完已经到了子时。
褚峻将书卷收起来,道:“今日便到这里,回弟子舍歇息吧。”
宁不为将毛笔一放,伸了个懒腰,在褚峻绕过他时一把攥住了对方的袖子,他仰着头揶揄道:“褚掌教,弟子舍这时候都关门了,我回去要翻墙,舍管逮住了又要骂我。”
“我已同舍管说明。”褚峻微微偏头垂眸看向他。
“我们舍管脾气很大的,每次晚回去都要被骂得狗血淋头。”宁不为愁眉苦脸道:“褚掌教,你可怜可怜我,让我去你那里凑合一晚上吧。”
褚峻果不其然拒绝了他,“不可。”
“褚掌教,我可以打地铺的。”宁不为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等我被骂完,就只剩两个时辰能睡觉了。”
向来耍横嚣张的刺头用这么软和的语气说话,褚峻似乎有些犹豫。
宁不为将桌上的毛笔和书卷一股脑地扔进了纳袋里,起身站在了他身后,攥着他袖子的手依旧没撒开,闷声道:“褚掌教,我今晚抄了六百页书,真的……快要睁不开眼睛了。”
他今天难得听话,忍辱负重写得手都酸了,要是姓褚的不上钩,他就自己找根绳子挂树上把自己给吊死。
“走吧。”褚峻果然没有没拒绝。
宁不为脸上露出个得逞的笑容,以防万一,一直攥着他的袖子到了掌教的院子里。
褚峻虽然只是个普通的掌教,却自己单独住了一座小院子,环境倒也算清幽。
褚峻打开门,道:“外间有小榻,你今晚便歇在——”
话没说完,宁不为就直奔里间,坐在里间的榻上拍了拍靠枕,笑得十分灿烂,“多谢褚掌教,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人就往榻上一躺,脑袋一耷拉睡了过去。
褚峻:“…………”
小半个时辰后,宁不为眼睛悄悄睁开了一条缝,不远处的床上,褚峻正在打坐入定。
他勾了勾嘴角,袖子里倒出来一把符纸,悄无声息地散落在了房间各处。
然而还不等他实施下一步的计划,一只温热的手就握住了他的手腕。
正在干坏事的宁不为悚然一惊,奈何周身的灵力被压制得无法调动,他靠在榻上,盯着面前可怖的面具,心如擂鼓。
有九成是干坏事被抓包吓得。
“宁乘风,你不困了?”褚峻身上的压迫力极强,那双漂亮的眸子冰冷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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