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深灰色的雾障像蒙尘的重鼓,一下一下,震耳发聩的同时扬起能让所有东西褪色的粉末,石雕划过黑泪,植物在闷热的夏夜里加速腐烂,和刺鼻的香料一起冲昏头脑。
我呆呆地看着。
沈叙说的对,这片土地是有能量的,这种能量叫人烦躁,叫人发狂,想大哭,想齐齐摔落在石阶上,像猛兽一样撕开彼此的衣物,然后紧紧拥抱,一直一直翻滚到最后一级,和着汗水与血液发情。
深埋进盆腔的种子破芽,开出一簇血红色的毒株,他攥着我的手又湿又热,好像攥着我的xqi,身体想要什么东西填满,我被这股力量抽到只剩一具空壳,前额叶失效,便放任了胯下的躁动。
“小谨。” 沈叙知我所知,感我所感,声音因为克制而沙哑,“跟我走。”
第11章 色
[Rupa].
沈叙在床上很凶,扯掉了白天斯文的面具,动作越来越莽撞,他撑在我身体两侧的小臂紧绷,显出强势的弧度,他圈我在怀里,压着我的唇吻我,一声声叫着我的名字。
渴求,欣喜,不舍,我全身被火燎着,神经噼啪作断,实在分不清到底哪种情绪更浓重些。
台阶一直往上,石雕碎片般闪过,勾着情`欲的引子,一刻也不消停。我想我们是天生一对的,我和沈叙,我们像榫卯结构一样密不可分,他学的地理,我学的建筑,我们的手腕都很稳,不仅仅是能在纸上画出任意曲度的长线那样简单。
好般配。
“沈叙,你骗我,骗我这么久。” 我搂着他汗津津的脖子,拉他贴近自己,“给你发的消息都不回……你是逗我玩的对不对?你就是想冷着我,然后‘啪’的一下出现,给我一个惊喜,想欲扬先抑对不对?”
他伏在我胸口喘息,手指顺着腰线游移,我讨厌他的沉默,“你说话呀,看着我,沈叙,你看着我。”
“嗯。” 沈叙抬起眼,刚经历了两场过分激烈的事情,他的眼睑湿盈盈的,“是我不好。”
“又变成你不好了,你的道歉真随便。” 我把脸转向旁边,闭眼,“骗我就这么好玩?”
“不是故意骗你。” 沈叙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依旧小心翼翼,“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爱你才好,太近了,怕你觉得我吵闹逾矩;太远了,怕你对我的感情淡了,再也想不起我了。”
我摸到他的胸口,按住了,“用这里就好。”
“小谨,我是不是很失败?” 沈叙用自己的手包住我的,“总是患得患失,总是神经过敏,一味钻着牛角尖,最后耗完了自己,什么也得不到……我一个人的时候常常在想,要是能回到以前的日子就好了,和你在一起的日子,纯粹只有我们两个人……小谨你知道吗,大学的那段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时候了。”
沈叙弯起眼睛,他笑起来还是那样好看,却也那样悲伤,好像他的身体里住着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你知道我是爱你的……是吗?”
“知道。” 我使劲点头,“我知道的。”
他倾身吻了吻我,“那我就很高兴了。”
“你好狠心,这么多话不早说,留我一个人在那里猜来猜去,纠结得快疯掉。” 我埋怨他,“机场大巴上的时候,你怎么想的?惜字如金的样子,好像你真的不认识我。”
沈叙看着我眨眼,“我在期待……你还记得我。”
恼人的鼓声又出现了,我有预感继续追问下去没有什么好处,便说:“所以是我太笨,不知在哪里撞坏了脑壳。”
“没错,你就是撞坏了脑壳才会喜欢我。” 沈叙勾了勾嘴角。
“老子乐意。” 我跟他抬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喜欢你。”
我的确爱他从头到尾,即使在那些郁郁的日子,我也一样爱着他,即使沈叙……是个经常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人。
学生高考结束了,五十多份志愿表也在他的指导下填好了,我们尊敬的沈园丁依然在永不停息地工作。
某天半夜我从噩梦中惊醒,发现身旁没他,打开门看见他又在餐桌上伏案劳作。
我站在房间门口,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沈叙握着一根笔,弯下背,正埋头唰唰写着什么。
他在灯光下的影,是很落寞的形状。
沈叙写得那样流畅,那样不假思索,一定在心里打了很多遍腹稿了,我心想。
“沈老师。” 我悄悄走近他,“还在写教案呐?”
他几乎是在同时合上了笔记本,“是啊。”
“很晚了,我们睡觉吧。” 我捏着他肩,“备课开学也能备。”
“再等一会,好吗?” 沈叙垂着头,灯是黄色,桌子是褐色,墙是米白色,他的轮廓,是没有光能透过的颜色。
我揉了揉眉心,“睡不着吗?”
“嗯。”
“我们后天就飞新德里了。” 我躬身环住他,闻他脖子上的气味,“行李还没开始整,怎么办?”
沈叙迟缓地转头看向行李箱。
“睡不着的话,帮我个忙?”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我们一起整行李吧!”
日理万机的沈老师终于动起来,沉默又仔细地卷着一件件衬衣,我喜欢他对我的有求必应,可又隐隐感觉哪里不对,他身上的仅存的那一丝丝生命力,好像也一去不复返了。
“沈叙,你永远不会离开我,对吗?”
这句话,我问以往的沈叙,也问现在的沈叙。
时至今日,我开始理解他毫无道理的要强和脆弱,理解他的冷淡和寡言,可我总是不能理解,永远不说再见,竟那么难。
他看着我的样子,像是有千言万语将诉,却在嘴边绕了弯,重新收回去凝练成短短几个字,“只要你愿意。”
唉,我该说他无私,还是自私呢?
“沈叙,我们在印度几天了?” 我合上眼。
“六天。”
“明天是第七天。”
“去看湿婆吧。” 沈叙冰凉的指节滑过我脸颊,“答应你的,瑞诗凯诗,我们一起去。”
我忽然感到一阵心慌,越靠近见湿婆的日子,我就越不安,期盼逐渐发酵成恐惧,我发现自己正在抵触这件事,它似乎意味着更多我无力承受的东西。
“……不想去看了。” 我忐忑地看着他,“能不能不去?沈叙,我们就待在加尔各答。”
“沈叙,我们不去看了。”
“不去了好不好?”
他的眼睛黯淡下来,低头,无声地和我接了一个又湿又长的吻,我不甘心,捧着他的脸用力回吻他,一遍遍地问他,央求他,想让他和我一起留在加尔各答,但沈叙很快缠住了我的舌尖,让我发不出一个音节。
我们再次纠缠到一起,抵在腿间的隐隐有抬头的趋势,沈叙一路吻下去,含着我的喉结舔舐,我挺腰挣动,两手抵住他胸膛,沈叙干脆地扣住我的手固定在头顶,喘着气,一动不动地看我。
“为什么不想去?”
“会有很多人看湿婆,挤来挤去的。” 我被欲折腾得迷迷糊糊,“我怕抓不紧你。”
沈叙笑笑,“怕我走丢。”
“是怕自己……再也找不到你。”
“如果我真的消失不见了。” 沈叙认真道,“小谨,你千万不要找我,不要来印度找我。”
“哦,那不找你……” 我仰着头,去寻沈叙的唇,床很软,他的身体很冷,是我怎么都捂不热的温度。
算了,不重要了,今晚,我们再接一次吻,再做一场爱。
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
第12章 轮回
[Samara].
第七天。
生物钟嘹亮有力,我睁开眼,却只觉得手脚酸软,徒具形骸。沈叙从背后环着我,用梦里的声音说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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