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一道剑光闪过,瞬移符被震碎。
月折枝手腕被容衍扣住,紧接着,天旋地转,月折枝手中面具掉落在地面,整个人被迫仰倒在书桌上,后腰撞在书桌边缘。
尖锐疼痛从后腰蔓延开,月折枝痛得眼泪不受控制滚出,他眼泪向来不怎么受控于意识。还没来得及强行收住眼泪,忍下痛意,月折枝脖子被容衍单手掐住。
容衍常年持剑,手上带着薄茧,掐住月折枝时,月折枝脖间泛起微红,感觉到粗糙质感。
“你以为——”容衍收紧力度,缓缓低头,几丝未束白发散落到月折枝脸侧,带着冷香,“我没发现你?”
月折枝有些窒息,他抬手想要扳开容衍掐住他脖颈的手,如梦里一样,实力相差太远,月折枝根本无法扳开,甚至连撼动一二分都办不到。
胸膛剧烈起伏,月折枝抬眼看向容衍。
容衍背着光,五官都陷入自己制造的阴暗内。
“该怎么称呼你?陆雾还是大师兄?”容衍问。
月折枝闻言,再一结合容衍忽然睡来,刹那间明白,在天香楼的第一面,容衍就认出他了,只是没有揭穿。
心里凉了一半,月折枝自知完了。
他心里后悔自己怎么没按捺不住,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回宗就跑得远远的,还后悔自己为什么会蠢得因为梦来还气运。
种种后悔在心里狂窜,月折枝努力憋着眼泪,咬着牙,一句也不说。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什么?
说自己是五年前酒壮狗胆,意外骗了他气运,现在来还气运了?
还是说五年不见,客套一番,装出一副热情无知的模样,负罪十足地表明自己不是故意的?
容衍恐怕跟梦里一样,根本不信,要杀要剐他。
僵持许久,月折枝松开紧咬的牙关,他竭力压着死亡来临的恐慌,染湿的睫毛直颤,难以说出完整的话。
“你听我解释我是怕心虚良心不是,我是来还你气运的,之前骗你气运是我不对,对不起!对不起!”
容衍未掐住月折枝脖子的左手不着痕迹攥紧:“还气运?你怎么好意思说的出口。你若真心想还气运,你当初怎么会编造成婚的假信,这五年你为什么不接我消息?满口谎话。”
月折枝当初意外骗走气运就很心虚了,心虚得觉得对方要杀他,哪里敢接消息?
——要他接消息,除非再次喝醉。
“我真的是来还气运的,骗你气运情非得已。”
容衍紧紧盯着月折枝,月折枝眼眶发红,睫毛染湿。
无数次,这个画面在得知月折枝回家成婚后,出现在他混乱认识中,一直到他无情道道心尽毁,发现月折枝其实是来骗气运的才消失。
半响,容衍松开掐住月折枝脖子的手,他站直身体,抿紧唇:“你给我滚”
话音微落,脸触碰到湿润睫毛,唇上贴上柔软。
容衍滞住。
月折枝快速念还气运咒术,踮脚仰头亲在容衍唇上。
星星点点的光芒从月折枝唇间溢出,飘向容衍。一触即离,月折枝退回,他擦了擦眼泪:
“气运还给你了,我没对你气运做什么,罪不至死”
月折枝说到罪不至死时,忽然发觉容衍的气运还在自己身上,非但如此,还多了许多。
月折枝懵了,怎么回事?!
容衍微微低头,月折枝听到他笑了声,极度讽刺。
“这就是还?”
月折枝从没见容衍这般笑,他很少笑,笑时都会刻意抿着嘴角,不细看根本不知道他在笑。
月折枝惊慌地看向容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是真的想还,但不知道为什么就多了”
月折枝越说越感觉自己在说慌,这话听着就像恬不知耻的在为自己开脱。他停止解释,一把按住容衍肩膀,重新亲了上去,心中一字一字,重新念还气运的咒术。
然而,让月折枝错愕的是,还气运咒术不管用,非但没能还,还在源源不断得骗取对方气运。
月折枝连忙停止,他重新回忆了下咒术。咒术是在上古秘籍上看到的,记载很详细,确实是这样没错。
难道他念反了?还气运的咒术应该反着念?
月折枝这般想着,第三次亲上去,反着念,依然不行。月折枝急了,他正打算乱念一通试试。
“够了。”
月折枝被容衍推开,他往后退了几步,站定脚步,急道:“再试一次”
话被容衍打断了。容衍脸色白了几分,神色冰冷,他抬指擦唇,掀起眼皮,似乎是气疯了,召出天恒银剑,一剑架到月折枝脖子上。
脖子上还残留着掐出的红色淤痕,天恒银剑架上去,割破细腻皮肤,一线血液顺着雪亮剑身往下滑。
他似乎在压制什么,愠道:“满口谎言。”
月折枝不敢直视容衍,他痛得轻嘶,满腹委屈:“对不起,我立誓,我这次真的没骗你,你让我想想,怎么还给你!若是一年内还不了”
话音未落,眼前一晃,月折枝连人带面具一起被容衍送出清心阁。
送出清心阁的刹那间,容衍心口绞痛,他咳出口血,血液溅到书卷,透湿书页。
“半年内,还不了,杀了你。”
耳边残留着这么一句余音。
月折枝骤然被送出清心阁,听到耳边这句余音,脑海当场蹦出时间太短,可能查不出哪里出了问题的危机感。他接住面具,往自己脸上一扣,抬手推门。
“容”
“大师兄。”鹤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响起。
月折枝浑身僵住,他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阁外还有鹤,而自己是偷溜进清心阁的。
扯了扯嘴角,月折枝连忙转头,装作没事人一样。
“你违背尊者之令,进去了?”鹤已经变回人形,他冷着脸道。
月折枝听出鹤是刚醒,没发现他进去了,只是在质疑,矢口否认。“哪能呢?我只是路过。”
鹤围着他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他,打量完毕,没看出什么端疑,才皱着眉头,挥手让月折枝赶紧离开。
月折枝看清心阁两眼,转身才磨磨蹭蹭离开,没走两步,他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月折枝再次醒来是在清忻偏殿。
偏殿内布局简洁,一个玄衣中年人单手负在背后,正侧对着月折枝站在桌前烧沉香。
月折枝一眼认出中年人是谁,他下意识摸了下脸,面具不在脸上,被取下了。
“师尊。”月折枝猜到面具是谁取的,他没怎么在意,掀开被,快步走到中年人面前。
程问雲用香铲把沉香粉填平,点燃沉香,一股药香随着沉香燃烧飘散在偏殿。月折枝不喜欢含药香的沉香,他悄悄封闭嗅觉。
程问雲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搁下香铲。
“你偷偷进入静心阁做什么?”
月折枝心下一惊,师尊怎么知道他偷偷进了静心阁?是鹤告诉师尊的?可鹤不是没怀疑他的说辞吗?
月折枝头皮发麻,他当即半跪在地,小声道:“弟子进去看看小师弟,听说小师弟被”月折枝抬眼看了眼程问雲,当即低下头,“重伤,弟子担心小师弟,去看看。”
师尊不好瞒,全假话要被揭穿,只有一半真一半假才是做稳妥之法。
程问雲闻言,上下打量月折枝,片刻,道:“你觉得为师不该罚容衍?”
月折枝立刻道:“弟子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程问雲微微拂袖,“起来吧,你方才在清心阁外昏倒,为师怎么也查不出什么原因导致。近来可有哪里不适?”
月折枝没哪里不适,除了体质发作得勤快了点。
他心里知道突然昏过去是因为得容衍气运过多,遭天罚了,面上却不显,乖巧道:“没哪里不适,只是最近为筹备宗比,熬了几天夜。”
程问雲闻言,侧首朝月折枝看来,他左脸有道暗色刀疤,眼睛略有些浑浊却半点不影响其锋锐,整个人仿佛一柄被岁月淬炼的钢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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