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两你也好意思拿出来讲?”又有人嗤笑起来:“范员外知道吗,人家直接拿出两百四十两,后来家里小缸都给撑破了,清点出来得有六百多两!”
“了不得,了不得啊!”
魔尊听了一路小道消息,还不忘再牵两头猪崽回家,顺道买了酱菜茶饼,还被眉开眼笑的老板娘塞了两个烧饼。
蔺竹跟在他的身后,有点发愁。
书生总归是希望大家都好的,他本能地知道这事不对劲。
解雪尘一路逗着猪慢悠悠往回走,知道蔺竹有心事,最后才慢悠悠开口。
“还在想这件事?”
“嗯。”蔺竹低声道:“信纸有问题。”
各家的碗都不一样,取得水也各不相同,怎么就都能靠这张纸换出无穷多的银两出来?
魔尊略一颔首:“所以你想怎么办?”
后者叹了口气,晃了晃他的胳膊:“帮帮忙呗。”
解雪尘扬了笑,很是受用。
“我想好了。”他缓声道:“我分出一部分灵识出来,附着在银两上丢进去,瞧一眼究竟发生了什么。”
蔺竹一听,神色略变:“万一那水里有毒怎么办?”
“万一那水把你融了怎么办?”
他着急起来,手都转而拽住他,怕这魔王太莽:“你不能出事,万一受伤了——”
解雪尘抬眸看他:“你就?”
“我就——”蔺竹话到嘴边卡了壳,憋了半天没说出来,闷闷道:“就是不行。”
“不会有事的。”男人心情很好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把发髻都弄得有些歪:“灵识不过是我的一部分影子。”
影子被吞了一角,转眼不就又长出来了。
当天晚上,众人齐聚炉边,完全忘了有农活要忙有考试要搞。
魔尊掏了五两重的大元宝出来,指腹在上面一抹,落了一枚杏花般的刻印。
这便是代表他已经把灵识落好了。
蔺竹重新打了清澈的井水来,特意换了个大碗。
再度把那封信铺在碗底,确保等会银子能落在纸上。
所有人再次屏气凝神地看这回会发生什么。
魔尊捏着银子,缓缓松手。
偌大银元宝随之落进碗里,迸得水花四溅。
“噗通。”
苏红袖紧张到拿手捂着嘴,仔细看里头会有什么动静。
蔺竹守在另一边,不时看解雪尘的表情。
水里没什么动静,杏花刻印也纹丝不动。
没过多久,魔尊骤然出手,把水里的元宝夺了回来。
动静快到其他人全都吓一跳。
“怎么了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解雪尘闷头擦元宝,半晌才说话。
“这纸在啃我。”
作者有话说:
回来了!!
之前消失,是因为去年写文的时候被数千条辱骂造谣搞到崩溃,一直在走法律程序,中间精神状态崩了几次,在努力调整。
当时一直在想,等糟心事结束以后再来做热爱的事情,不希望写的文字被坏情绪影响。
然后就到了被困在上海一个多月没出过门的现在Orz;
渐渐发现得习惯和坏日子共存了。
哎。
好好写文努力生活吧,没得选。
第61章
解雪尘活了这么多年被不少动物啃过。
主犯是他养的狗和蛟, 前者用亲切啃啃来表示喜欢,后者单纯只是想试着吃掉他的整条胳膊。
但灵识附在银元宝上的时候,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一部分落入水中, 逐渐下沉,然后靠近那张理应很平滑的纸。
……直到那张纸试图把自己啃碎了整个吃下去。
他猛地把元宝拿出水面,又把纸抽出来, 就着院门吹来的风就是一挥。
“现真身出来!”
那张纸晃晃悠悠飘在半空中, 倒是没有显出任何人形,但招摇撞骗的墨迹逐渐淡去, 像是打算跑路了一样。
魔尊不悦道:“逼我烧你?”
那张纸在空中打了个旋, 终于弯折角度,临时折成东南西北般的四角, 一张一合地说起话来。
“您……您不会真的是……”
“看清楚了。”解明烟笑道:“凌穹魔尊, 如假包换。”
“这片纸不过是你的一抹影子,我清楚。”解雪尘冷冷看它:“但你执意要跑,我也能一夜间追到你真身所在的地方。”
蔺竹听言,也是愣了一下。
这些张能把钱越变越多的纸, 也是某个大妖的灵体碎片,就像解雪尘刚才附身银两一样。
纸妖确实也是慌了,压低声音道:“您要不假装没看见?”
它越瞧着魔尊的话越说不下去,最后整张纸像是被捋平了一般, 蔫头耷脑道:“我也不想这样, 我是被逼的。”
解雪尘起身向前, 伸出两指按在它的中央。
一瞬间似有灵索飘散漫开, 翻山越岭而去。
蔺竹一瞬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惊异自己竟然看得清这些脉络。
他本是凡人, 但与三界之外的朋友厮混太久, 不知不觉仙魔之气都沾了许多,不知不觉已开了灵窍。
最初寻气的灵索还向着四面八方奔去,后来三个方向都逐渐收了回来,集中转向北方,犹如在天地之间搭了长索,互通有无。
纸妖自知被制住,再想跑本体也得受不少苦楚,耷拉着脑袋像一团废纸,嘴巴仍是一张一合地说道:“我……我被关在京中好些日子了。”
旁人听着并无反应,蔺竹却变了脸色:“京城哪里?”
纸妖沉默一刻,又看了一眼魔尊,小声道:“国库。”
众人此刻皆是怔住,百感交集之际,无话可说。
蔺竹坐下来又站起来,站起来又坐下,脸都涨红了,咬着唇神色惶然。
解雪尘松开双指,并不否认它的话,平淡道:“你在国库替谁做事?”
“替丞相,”纸妖想了想,又补充道:“有时候那个皇帝也来看看。”
苏红袖还没有完全明白过来,下意识道:“前些天有人修皇陵造反,我们还拦来着……”
这信件要是传遍各郡,人人把钱财都投了进去,国库岂不会被掏个干净?!
现在又没荒没灾的,哪里有突然就散尽财宝的道理?
纸妖伸出尖尖的两侧翼角抱头道:“我没有撒谎!”
“我本是修炼三百多年的紫竹妖,化身人形下山闯荡,被国师捉去京里拘了起来。”
它说话的声音雌雄莫辨,但听着是很委屈:“我本来就不会什么术法,硬是被他们炼成了纸,都没以前好看了……”
“他们叫你借我的名头吞吐金银,究竟想要什么?”
纸妖像是咽了口唾沫,磕绊许久没有说出口。
魔尊又一抬手,鬼火幽然飘在半空。
“就是……就是借此敛财。”
蔺竹脸色苍白地坐在桌旁,一口气没缓过来。
苏红袖这才察觉到他的异样,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好坐在他身边,安抚般拍了拍他的背。
“人们投十两给我吃入库里,我吐二十两还予他们。”
“等贪欲上来,越投越多的时候,我骤然闭嘴,分文不吐,大笔财帛便归了库里。”
纸妖本体还在法阵里被囚缚着,日子过得并不好受,真碰见魔头反而像是遇着了救星:“你……你有法子救我出来么?”
解雪尘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转眸看了眼北方,声音很轻:“御上京中,还缺这点银子?”
“缺。”接话的却是蔺竹。
他苦笑起来,像是早就认清了什么,又像还在努力坚持些什么。
“先前好几年大雪成灾,饿死过许多人。”
“后来四面受敌,又有藩王造反,一直就没有太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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