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怀里的尾巴像是触电般,条件反射地剧烈一抖,鳞片全微微炸开,朝上迅速扫过,随即猛地收了回去。
猝不及防之下,秦昭的脖子就被这条尾巴扇了一耳光,被抽到的皮肤很快红起来。
“你做什么?!”祈玉瞬间游出三米远,不可置信地看着秦昭,“你想……”他顿了顿,有些面红地换了种说法,“你想拔我鳞片?!”
秦昭看着手里的东西。那本来是透明的角质层,脱落下来后,竟然飞快地在水里变成了玉石般的乳白色,质地也越来越硬,摸起来的手感奇特,简直就像是……像是……
他忽然想起了对方第一次来到这间别墅时,在浴缸里睡过去后,自己在浴缸里看到的好几片破碎后的白色蛋壳。
当时没有多想,毕竟这种事太离奇,但现在看来……
秦昭将那片东西放到鼻尖嗅了嗅,有股淡淡的豆香,脑海中浮现电光石火间看到的翻鳞的场景,他的面色渐渐复杂起来:“你还会下蛋壳?”
祈玉眸光闪烁:“听听你说的,像人话吗,没蛋哪来的蛋壳?”
秦昭用指骨敲了敲这片东西,声音沉闷,似乎很是坚固:“那不然是你鳞结石了?”
祈玉:“……”
秦昭化出爪子化了一下,表面竟然连条裂缝都没有,又用力戳了几下,才堪堪戳出一个小孔。
这是个极其坚硬的壳。
他看向三米远的某条大鱼,饶有兴趣地问:“那你会下蛋吗?”
祈玉回答地很快,甚至有了恼羞成怒的味道:“不会!”
“鱼子呢?”
“……你有病?”
秦昭耸肩,将蛋壳收在一边,不说话了。
祈玉脑子里一片乱哄哄的,不等他多说,匆匆上了岸。
没多久,白邙回来了。
楼焕似乎在下午来敲门后就已经离开,整个别墅都没有这个人来过的气息,是祈玉给白邙开的门。
两人都没想到会看到对方的这张脸,在门口僵持了会儿。白邙注意到门后的人似乎是刚从水里出来,只披着件黑色睡袍,罕见的银色长发在脑后随便扎了个揪——真的很随便,白邙都能想象出这人边走边扎的样子,还有好几绺碎发在前相互够馋胡乱垂着,屋内敞亮的灯从他身后照来,银发顺滑得都有些反光。
他的眼尾眉梢都洇着薄红,有种说不出的脆弱,目光却很亮,正不善地看着自己。
白邙下意识咽了口唾沫,莫名有些心虚,没话找话道:“……祈学长你好?”
祈玉微微蹙了一下眉,将口袋里迫不及待想跳出来的青青按回去,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反锁房门。
白邙撇了撇嘴,心道这位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昭哥。”说着,他敲了敲主卧的门,“我回来了……卧槽?”
秦昭站在门框边,浴袍松松垮垮套在肩上,腰带随便打了个结,露出脖子上一段明显的、被什么长条东西抽过的红印。
白邙的声音都在颤抖,“谁抽你了……不是,你们发生肾么事了?他还去染了个头发?”
秦昭摸着脖子:“没事。”
白邙想起了什么可能,悄悄抻长了脖子,试图朝里看:“可……”
咔塔。
秦昭朝前几步,将门锁扣上,率先走向书房:“过来说。”
“……”
听出了那声音中的严肃,白邙只好收回好奇心,跟着转身。
客卧里,祈玉坐在电脑前,在各大文献大站浏览关于基因和遗传的知识。
秦昭说的话,听起来像是在耍流氓,但某种程度来说并没有错,也是这么多年来,祈玉心里的一个结。
他至今不知道自己如果在大海里,如果生在人鱼的族群中,到底该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
从人类的角度看,他与阿圭都是男性,但他们都很清楚,彼此的性别是不同的。
阿圭的尾巴比他短一些,但体格比他健壮几倍,如果在大海里,阿圭将会是纯粹的狩猎者。没有对后代们病态的怜爱,也没有筑巢的渴望,更没有无所依存的孤独感。
金色尾巴的鱼大概都是那样,类比陆地上的雄性生物,干完就跑,四海为家。
可他也不是什么雌性。
祈玉的双手插/进了发间,正如方才对秦昭所说的,他也不会繁衍后代。有着相同血脉的青青也不是他“生”下来的,换句话说,就算没有他,如果孕育着青青的蛋当时没掉进水里,顺利地孵化,也会爬出来一条小小的翠青蛇。
只是那不再会是“青青”而已。
祈玉依稀记得还在那个名为HETER的研究所时,听到的一些研究结果。
——还不曾出现于任何生命体中的、全新的基因构造,三条核苷酸链相互配对,基因库庞大复杂而变化稳定,是人鱼这种梦幻般的生物存在的根本原因。
脱氧核糖核苷酸链,也就是所谓的DNA,碱基两两配对、呈双螺旋结构,这是上过高中的人都知道的东西,但三螺旋就比较少了。权限所限,祈玉能找到的东西不多,根据描述,似乎是基因工程的重要技术手段,在特定的条件下才能形成,不是自然会出现的,更不可能会出现在遗传中,因为奇数倍的螺旋链在解链时容易发生混乱,极其不稳定,这种生物就算存在也会很快灭绝。再往下的,祈玉就看不懂了。
这么一直看到了好晚,直到肚子传来了咕咕的声音,他才惊觉已经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恰在此时,手机来电铃声响起。
——[雪涛]。
“明晚没事吧?”
“……嗯。”
“明晚六点,就在我们以前经常去的那家烤肉店见?我会带着那些资料。”
“……”
“那么明天见,阿玉。”不待他回答,对面轻轻笑了笑,随后就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祈玉最后看了一眼电脑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将鼠标移到了右上角。
……
祈玉曾经有过一位不算是对象的对象,姓司,名雪涛。
司雪涛其实比祈玉足足小了两岁,却比祈玉还大一届。这其中固然有祈玉停学过一年的缘故,但能拉开那么大的年级差,足以见得司雪涛本身也是个名副其实的学霸,跳了好几级。
这人的学生工作经历也十分丰富,身为校学生会的干部的同时,还担任了校团委志愿者工作部的工作。祈玉刚进校时,就是他把一脸懵逼的学弟们带进了校园和宿舍大楼。
那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这位年纪很小的学长给祈玉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干净秀气的男孩子,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柔软的栗色短发有些天然卷。嗓音也是软的,模样像极了动漫里画女硬说男的可爱男孩子,站在一起时比他矮了一个头不止,特别可爱。
第二次见是在军训时——新生入校都要参加军训,司雪涛去年因为生病的原因,延缓了时间,所以必须与下一届一道军训四天来补齐。
可能是天赋点都加在脑子上了,这人的身体也是真的不太好。第三天下午站军姿,司雪涛站着站着,忽然悄无声息地朝一旁软倒下去,吓得在他旁边发呆的祈玉瞬间惊醒。
猝不及防看到一个人朝自己倒下来,祈玉的第一反应就是将这个人接在怀里,然后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教官。
——军训时有人倒下来太常见了,有的是真的身体不适,而更多的纯粹就是为了休息而装病。司雪涛又是个男生,也没有什么特殊症状,教官完全没当回事。
见祈玉在阳光底下站那么久脸都不怎么红,个子又高,教官只看了一眼,就抬抬手:“那你就带他去休息会儿吧。”
于是祈玉在所有人羡慕的目光里架着司雪涛离开了队列。
他本来也没当回事,直到无意中摸到司雪涛的脖子——烫得离谱。
因为自身体温偏低的原因,他对人体的温度极其敏感,司雪涛这温度估计都快39了,心跳也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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