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灯没伸手去拿,只看了会儿,又望向谢九楼。
谢九楼慢慢抵住提灯额头:“怎么了?还生气?”
提灯慢吞吞把视线挪回那只玉乌鸦身上,指着它翅膀一处道:“这儿,多了。”
正是今儿被白断雨拔毛的地方。
“……”谢九楼沉默一瞬,计上心头,忽黯下眼神,自顾自喃喃道,“我雕了好久哦。”
提灯:……
他偏头到谢九楼眼睛下盯了会儿,问:“不高兴?”
这次换谢九楼不吭声了。
提灯悄悄把谢九楼手心里的玉乌鸦摸走,揣到怀里,一双眼还在试探,盯着人看,看谢九楼神色有没有变。
谢九楼仍是那副黯然的模样。
提灯屈膝朝他蹭过来半步,突然往他嘴唇上亲了一口,接着便蒙头钻进他怀里,两手穿过谢九楼肋侧,将他紧紧抱住。
谢九楼猝不及防,僵着身子,两个眼珠子四处乱转,生怕周围有人撞见。
他听见提灯埋头在他胸前,闷闷道:“九爷,不要不高兴。”
谢九楼心里一空,死咬上唇,嘴角仍是控制不住地扬了起来,脸上的酒窝久久未消。
他仰头看着那片黑天,轻轻从后头抱住提灯,小声道:“那我们进去好不好?”
提灯又装聋作哑地磨蹭。
“走啦……”谢九楼拍着他的背哄道,“他们都走啦,里边没人了。”
白断雨和楚空遥约摸半个时辰前走的,那时候提灯不在,估计跑远处跟乌鸦或洛桥玩儿去了。
这玉雕实在做得小巧生动,提灯一连几日爱不释手。
这晚谢九楼和楚空遥正在帐子里商议寻找鼍围的事,提灯盘腿坐在几案另一边捣鼓那个小玉雕,白断雨手里抓着把地瓜干,一边啃一边进来瞎转悠。
提灯先是闻着了甜味儿,余光瞥见来人是白断雨,一扭脖子,更往里坐了些。
白断雨看在眼里,也一甩头发“切”了一声。
楚空遥眯了眯眼:“你成天从哪儿搞的这些东西?两百来岁的人了,还跳不出那点五谷轮回。”
“你管我。”白断雨腿一提,踩着椅子边坐下去,眼珠子扫了一遭提灯,恍惚一怔。
这背影,竟是有些熟悉。
他正凝目看着,忽被楚空遥打断:“看什么?”
白断雨蓦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这么一来,那点缥缈的熟悉感随之烟消云散。
嚼着地瓜干,白断雨又在没话找话:“说起来,不止这些五谷轮回里的宝贝,举凡是稀奇的,有意思的,掘地八尺,我白断雨都能找出来。”
说着就冲提灯挑眉,眼底满是耀武扬威。
提灯瞪了他一眼,彻底把头转过去,留个后脑勺对着白断雨。
“你又掘着哪门子买卖了?”楚空遥帮谢九楼查着卷轴,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回嘴。
“不告诉你。”白断雨嘿嘿一笑,身子一调,两腿并起来挂在一边扶手上,整个人窝进椅子里,故意冲提灯大声道,“嚯!可是好大个宝贝!打不赢撞不破,谁遇上都得弄个头破血流!这不,我才一发现,眼下营里的人都在往那儿凑热闹,就图开个眼界!”
提灯耳朵尖慢慢竖起来。
谢九楼和楚空遥知道白断雨是个惯爱把一分说成八分的性子,都只笑笑,没有放在心上,既见着提灯很感兴趣,索性给了提灯一个台阶:“提灯,你在这儿坐久了,要不要出去逛逛?”
提灯一转头,两眼发亮:“嗯!”
这会儿天已彻底黑了下来,虽说是二月,最近却袭来最后一场倒春寒,前几日还明媚的天儿渐渐又冷下来。
夜也还长,提灯出了营帐,一路上除了巡查卫果真没见几个士兵,想来真如白断雨所说,都挤在宝贝那儿凑个热闹。
军营驻扎的地界不大点,提灯寻着嘈杂声沿路找去,很快便见着极僻静的一处,在不显眼的角落里,离普通营帐稍远些的位置,竟还搭着个帐篷。此时帐篷外熙熙攘攘尽是人影,有几个执着火把,却照不出里头东西的模样。
提灯停住脚,犹豫了片刻。
这块地方,谢九楼曾同他叮嘱过,不要靠近。
他站在原地,四顾回首,又垫了垫脚,企图能窥探到那营帐里宝贝的一点面貌,奈何人群拥挤,实在瞧不到。
提灯盯着脚尖琢磨:既然九爷都让他来了,那儿又那么多人,今晚过去看看,当是不会有事的。
想着,他便踏了出去。
提灯走得愈发雀跃,不由得便加快了步子,赶到人群外,游鱼似的,逮着缝隙就往里钻,挤得满头汗,终于挤到了前边。
他扬着眉毛往里眺,视线越过前头几人的肩颈,可算见着了里头全貌。
只一眼,他便定在当场,手脚发凉,如坠冰窟般一动不动。
提灯忘记了呼吸,刺痛感从头皮一路蔓延到全身,最后他僵着身板,逃难一般退了出去,跑向众人身后那片漆黑的老木林子里。
那边谢九楼看卷轴看得眼酸,休息的当头,想起来才问:“老头子,你说你见着的那宝贝,到底是什么?”
“笼子啊,”白断雨抛起最后一点地瓜干的角末用嘴接着,“不晓得谁藏的,也没关人。得到我腰那么高的一大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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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九楼:你个老6
第65章 65
65.
提灯不知跑了多久,四周除了黑压压的树影已看不见一丝光亮。他随手一摸,摸到棵老树,便停了步子,倾斜身体往树干上一倒,头脑昏沉沉地偏靠过去。
这林子想是经年少有人至,他一路踩着极厚的陈泥和树叶,这会子停下来,连带着踩在泥土和枯枝上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提灯喘息粗重,耳边嗡嗡直响。湿冷的夜风划过他后颈脖子,往衣裳里一灌,黏糊糊贴到背上,凉得他后脑那根筋突突地痛。
他又想起营帐里那个笼子。当时他身后的士兵拿着火把,他借着火把的光晕往里看,那笼子也被照得发红发亮,像在熔炉里似的。
他常年坐的那个地方,还留着斑斑血迹。那些血迹是洗不掉的。他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坐在那里流血,血迹把那块地方染了一层又一层,早融进了那几根铁栏,成了笼子的一部分。
就像那个笼子,也成了他的一部分。
提灯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好像靠在树下休息,却越休越累,耳边的呼吸声一声接着一声,一口气还没吐完,他又听见另一声。
他猛地绷紧脊背。
这里有另一个人。
不过瞬息,一股强硬的力道从他身后扑上来,提灯猝不及防被推过身,一头撞向树干,接着便有一副宽大的身躯在后头死死压住他,沉沉喘着粗气,伸手就绕到前头扒他的裤头。
“他娘的等了那么久,终于给老子等到了!”那人一面急吼吼在他后背和肩颈上乱啃,一面压着他乱骂,下头没几时便硬邦邦抵着提灯大腿,“在九爷那儿日子过得舒坦坏了吧?啊?!老子一来就给瞄上的,硬是让他谢九楼给截了胡!呸!”
那人往旁边啐了一口,双腿岔开,隔着裤子往提灯身上蹭:“还说什么帐前守卫……别当老子不知道!你晚上就没站过几天岗!怎么,九爷被窝比营房的暖和?你钻了几次了?嗯?!说!”
提灯余惊未散,一上来就被擒住了双手,眼下被辖制住,脑子却还是白的,这人说的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见,许是接连受惊反应太大,耳边的嗡鸣声非但不止,反倒愈发尖锐,刺激得他头痛欲裂。
身后这人又慌又急,迟迟解不开提灯前边裤头,便把手放到后头想用蛮力扯了他的裤子,嘴里还喋喋不休:“天天钻、夜夜钻,怕不是早就被操烂了?!啊?他操得舒服吗?老子今晚就要看看,看看你后头被操成什么样儿……”
蝣人因着天生和训练的缘故,五觉超乎寻常人灵敏,提灯抓着最后一丝清醒,嗅出了这个人的味道。
这是早前他尚未搬走时,和他一个营房的士伍,不过比他大两岁。提灯第一次去澡堂,不知道在哪打水,还亏得他帮忙,才学会了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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